地址上写的是中心区那一块新建的办公楼。
一般来说,新企业的宣发短时间内少能在互联网开辟出路。
只是贺氏集团在这个县城是初来乍到,在商圈已经是砥柱,最新的商业活动都能在形成体系的官网查询到。
换去校服的少年凭着那标致的相貌跟冷淡的气质,颇觉几分矜贵的二代身份。
门口的保安第一时间倒也不敢赶人,便往上一级通报了声。
顾岁的牌不单单在伪装合作商老板儿子这一点,只是他还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那保安忽然眉毛一挤,嘴角一拉:“您请进,董事长在十二楼等您,从门口直走到尽头的电梯就好。”
大楼内部气派得不像是县城里面的公司,更像是一线城市里一半用来对外宣传才会设计精致的大厂。
繁荣是有了,只是很难说能够实现创收。
顾岁不甚在意,直直朝电梯走去。
人影慢慢淡去,角落蓦地炸开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去,这是男高吧,好帅!”
“不是,贺总这两天不是包了个大明星?这个是?”
“刚刚在门口听说是弧技公司的少爷,过来谈生意,你们啊,心别太脏。”
“就是,他长的虽然帅,但是看着蛮高冷的,算了吧,咱贺总不喜欢这挂。我在前台接待那么多小情人,没有一个是这种看上去就性子硬邦邦、冷冰冰的。”
“哈?你们自己看!他上的是那个专属电梯哎!我们公司开了快两年了,你看贺总情人那么多,谁能走那个电梯?!”
“贺总照顾生意也说不定——”
“得了吧,就贺总那看合作商老板年老色衰就放人家鸽子的狗脾气,他什么时候在乎过生意?”
“等一下……我突然想起来,罗秘书好像,还在贺总办公室,没有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陷入沉思。
咖灰色的定制西装看上去就很高级,修饰着裸露的白里透红,盈盈的色泽煞是好看。
白嫩的肌肤太过细腻,轻轻一掐似乎都能掐出水来。
宽大冷白的手掌握在上面,稍一用力,就印出鲜红的指痕。
靡艳又暧昧。
那张清秀的面孔抹着胭脂色的红,像浸润在红酒里的、可口的,美味。
眼睛湿漉漉的,蒙着层水雾,泫然欲泣。
男人握着细腰的手往上抚去,探进轻透的衬衫里。
骨节分明的手指抓握了下,又一弯曲拉扯。
靠在怀里的人压抑不住的,溢出一声变了调的轻呼。
敏感的躯壳瘫软似水。
男人寡淡着眉眼,寂了情.欲:“收拾干净,我的客人要来了。”
罗秘书溺在快感里的脑袋挣扎出清明,抖着手系扣子。
一些白,一点粉,似玉一般。
以耐人寻味的姿态慢慢收敛。
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浅显又巧妙的勾引,却没动作。
罗秘书跟在这个男人身边两年多久,看见那些漂亮的、勾人的、性格多样的金丝雀一个一个黯然离开,自然是个聪明的。
当下也不敢冒犯,乖觉收拾了衣服,退到一边。
只是心中有些忌惮,忌惮这个“客人”。
贺州在他眼里,又或者说,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个不受掌控的人。
尤其在床伴这方面。
兴致来了,可以一边拿着办公文件一边听他汇报,一边将怀里的情人折腾得叫不出声。
甚至对于贺州自己的弟弟,尽管堂堂贺氏董事长可以为了这个人,可以放弃纸醉金迷的首都,搬到这个小县城来开个分公司。
而在性.这一方面,贺州也会时不时把人拽进自己的色.欲游戏里面,哪怕那个人并不理会贺州。
贺州就像漩涡,作势以欢愉的皮肉交合溺毙所有他感兴趣的人。
这还是罗秘书第一次,看见贺州竟然会压抑住自己的兴致。
大门被推开。
罗秘书看了过去,撞进一双毫无波澜的冰冷眼眸,琥珀色中渗出机械质感的灰,让他无端寒噤。
而仓皇避开那双眼时,便窥见那张极为标致的脸。
贺州的审美极高,罗秘书跟在身边也见过形形色色的美。
而这种淡漠又清冷的气质,极为少见,极为惊艳。
又叫人不敢接近。
饶这个人才十几岁般大。
男人敲了敲桌面,罗秘书跟着回神,忙转身去倒咖啡。
贺州抬眼看着面前的少年,一贯漫不经心的眼神沉了沉,下一瞬间又恢复正常。
他弯唇轻笑:“你好,我是贺州。”
顾岁点头,望着他发问:“贺总知道江唐在哪吗?”
男人撑了撑眼镜框,防滑的金丝链在流畅锋利的脸侧摇曳着细碎的光:“很可惜,我对我这个弟弟并不是很了解。”
他看着少年越发冰冷的脸,语气一扬:“或许,你在他家三楼能找到一些答案。”
顾岁到了声谢,转身要走。
身后幽幽落下一声意味深长的道贺,嗓音富有磁性:
“对了,祝你考试大捷。”
罗秘书站在门外点头向顾岁道别,又悄悄窥着贺州那沉寂漆黑的眼眸,神情有些恍惚。
他本以为贺州前段时间砸钱给学校修缮装修空调是为了那个弟弟。
只是昨天学校过来通知贺州弟弟并没有参加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并向相关监护人寻求帮助。
贺州似乎毫不意外,口头答应后便抛之脑后。
那么,这次大动干戈的装修,是为了…这个人吗?
阿姨早早买好了菜,准备做一顿丰厚的大餐来祝贺两人辛苦这么久的考试终于结束。
偏只看见顾岁一个人面无表情地从外面回来。
直直往楼上走去。
“这是怎么了?”
她有些担忧地望着顾岁的背影。
虽然这孩子不爱表现情绪,她相处久了却发现是个很干净简单的孩子,有些东西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吃苦的东西会轻轻皱眉,不开心的时候格外安静。
就像现在一样。
三楼没有顾岁想象的黑,采光很好,只有尽头一间房子。
房门没有上锁。
顾岁走近房门,顿了顿,抬手试探一推。
看似沉重的房门像是期待已久一般,极为容易地,敞了开来。
这间房窗边被拉紧了窗帘,昏昏暗暗的,只能借着门口泄露的光隐约看见墙壁上贴着什么。
房门附近的墙壁上有开关。
顾岁摁下了开光,清脆的声音落下,明亮的光晕跟着撒下。
阴影四处逃窜。
——照片。
满墙的照片。
一个没有拍到正面的人,洁白无瑕的侧脸晕着光,如同神祇。
眼角那点似火似血的痣,摄人心魄。
足以绝色的脸,淌着无喜无悲的神性。
其中六分,与顾岁相像。
如果是可以夹在钱包里的尺寸。
粗略一眼看过去,确是容易混淆。
站在门口的少年安静了许久。
最后抬手掐灭了光,转身带了门,抬腿离开。
阿姨正把摆盘好的水果放在桌上,看着顾岁下楼,弯着眉眼笑道:“小顾,过来吃点水果吗?”
少年神情自若,像是随意发问:“许姨,你在他这里签了几年?”
“阿姨想想……两年,本来我也打算再干两年,也算攒够了钱,就去大山里面支教来着,阿姨前年可把那什么教师资格证给考下来了呢。”
两年。
顾岁垂眸看着水果盘:“抱歉,还没有恭喜许姨。”
“这有什么啊?”许姨笑了笑,“人活一世啊,就是想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阿姨去烧菜了啊,对了,小江他这几天外出有点事,不回来了,还说,有礼物放在你房间里。”
顾岁侧头看向许姨:“他刚刚来电话了?”
许姨边走边随口答道:“啊?不是,是章小姐发给我的消息。”
顾岁收回目光,看着手机上刚刚发过来的短信——
[不太清楚,听说他有个喜欢很多年的人。]
[那人后来跟着家里移民,去了北欧那边。]
短信是贺州发来的。
顾岁走进那个办公室时,扫了眼桌子上面摆着的名片。
他记性向来很好。
于是也向这个号码问了:[照片上的人是谁?]
顾岁在看见照片之前猜测过江唐违背承诺的理由是章渡画。
不管是她腰间那个意味不清的刺青。
还是她跟江唐之间暧昧不明的关系。
只是看到照片后,更大的荒谬感和戏弄感重重砸下来。
砸在顾岁的脊骨上,也砸在顾岁的心脏上。
房间里放了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里面是一根手链。
被他退还回去的那条手链。
这算什么?
那双眼眸沉着无边无际的霜,透着刺骨的寒刃。
翻滚着阴森森的冰冷。
空寂的房间轻轻响起一道平静的嗓音,——
“你最好躲起来。”
“江唐。”
语气平淡极了,反而叫人不安。
像是面对着极为平静的海面,无人窥见海面下那波涛汹涌的恐怖。
但是只要陷进去,就会连皮带肉,嚼个粉碎。
那修长玉白的手紧紧握着细小的手链,就像握着一条锁链。
小县城出了个省状元,可是劈天盖地的大新闻。
似乎其中还有点风波。
只是不等记者嗅着味赶过去。
那上蹿下跳的自称是状元亲生父亲、似乎想闹腾什么的男人,自己先诡异安静下去了。
万众瞩目之间。
从青山小城里坚韧的松柏从泥潭里拔出了根,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了青云志。
这,只是开始。
他将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