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官赈灾所涉及的钱财过大,又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需在户部签署相关行程手续,所以江唐要筹备三到四日。
同时还未免去每日下朝再去御书房处理前些日子留了些尾的事宜。
叶务德接过徒弟奉上的茶,缓步轻声迈入宫殿,却只见了江大人一人的影:“江大人?陛下在何处?”
江唐轻轻放下手里的书卷,清寂的眸子看人时,因从中不见波澜,便让人觉得是在照着一面清而冷的镜子,又被雅致肃矜的描眉衬得别有一番隽韵:“陛下不适,在内殿稍做歇息。”
叶务德匆忙放下手里的茶:“哎呀,那咱家得去看看才行。”
那江大人点头,伸手接过茶。
只是这一伸手,便顿住了担忧主子的老太监的眼跟脚,他颤眼看着江大人那沾着血色的衣袖:“这这这这……”
江唐敛了衣袖,肃正道:“不碍事,陛下无事便好。”
叶务德倒吸一口冷气,他也是被失了神志的陛下咬过的,那真真是皮肉差点从骨头上被活活撕咬下来。他回想起这种胆战心惊的剧痛,也不敢移步进去了,只是去看江唐:“江大人是否需要奴才叫太医?”
他才刚问,几步之遥的内殿忽地传来一声极低的喘,又急又促,稍纵即逝。
叶务德悬着的心又往上拔了几分,他实在放心不下,悄悄挪了几步探头去看,看见那明黄的影安静落在柔软的床被里,才敢松了气。
他看见那精心雕琢的龙床,看见那细致缝制的软被,看见那安静歇息的帝王。
看不见在那上面覆着游动的鲜红水流,如似水流是因为它柔软通透地在涌动着,却又轻薄得像阵雾,肆意变幻着形状,以紧密的距离压得那冷白的肌肤轻轻陷下。
被如此缠绕的人真的睡了吗?
并没有,那双漆黑凉薄的眼眸里翻滚凶残的戾气,又被另一种汹涌而来的欲色漩涡搅成一团危险的墨潭。
往下看去,惯来抿着冰冷的薄唇被这番鲜红撑启,又全然堵塞,泄不出一点声息,只有那漂亮的唇形被磨碾成与它相似的殷色,诱人采撷。
明黄轻薄的内裳掩着肆意横行的起伏,那鲜红过于霸道,径直从衣裳的通口沿着裸露在外的白往衣里探去,再寸寸绞紧,绞出暧昧的凹痕。
向来都是掌控者的帝王天性强硬,哪怕只存在原始的捕食与□□欲望,他也不会被同意被支配。
所以他去争,伸手探向衣里想要把那攀咬缠绕到自成形状的那东西给扯掉,却是只能碰到自己的炙热滚烫,他能感受到这实体化的冷调淡香在四处淌开,可是能触碰的,只有血肉斥满的热。
这是无法逃离的束缚。
哪怕他是至高无上的帝王。
后颈焚烧似的地方被这薄雾水流般的香气扑住,分外温柔,却像是被火钳烙下,这突然而来的疼痛难忍从后颈扎向椎骨,又咬向更脆弱的地方,带起剧烈的刺激,让人不自觉抬高了腰,下意识间撑手想要起身摆脱。
那毫无攻击性的鲜红骤然用力,像镣铐似的把人切实禁锢在它的拥簇里。
端坐着的朝臣抿了口茶,乌扇似的睫毛落下阴影,他过于循礼清雅,透着禁欲肃正的气度,故而怎么也不能将那荒乱无度的鲜红淡香与这个人联系起来。
他侧目看向内殿,这个位置恰好能看见那床的顶端,一只冷白宽大的手探了出来,反攥上顶端的床柱子,本就白的手背当下好似透明,那青色的血管筋络像丹青在上面展现,性感漂亮。像是在昭示着不屈的挣扎,又是受不住似的想要逃开。
轻薄的红顺着健实凝白的手臂绞上那只手,一点一点扣紧,轻陷肌肤,丝毫不曾放过。
意识下沉间,有人轻轻拨开他额间被汗水濡湿的碎发,一声轻叹落至耳边——
“陛下,别任性,您要吃饱才行。”
颈间的刺激更加猛烈地冲撞而来,明明清冷疏离的淡香在他身上却有着极为凶猛的侵势,是吞噬也是在填补着他原始的欲望。
叶务德看着天色暗下,咬着牙又冒了进去,先是问已经在整理卷轴的江唐:“江大人,陛下可曾醒过来?”
朝臣整理好书卷,看向叶务德:“陛下还算安稳,下午未曾醒来。叶公公可以备水,想来陛下也该醒了。”
叶务德应声,叫人送江大人出宫。再是回头让几个太监去抬热水。
他自己悄声去看帝王——已是醒了。
火光摇曳,明明暗暗的光影落在冷峻凌厉的眉,又被黝黑的眸子吞去所有的暗光,化开深不可测的墨。
帝王垂眸,在身上看不见一丝痕迹,却诡异地泛着酥麻的疼痛。从来都是空坠的腹部有种不真实的饱意,那与生俱来的饥饿感消散不见。
“朕睡了一下午?”
叶务德喏喏称是,小心回道:“江大人一直坐在外面,奴才未曾看见江大人离开过桌案。”
在得知帝王发病睡下后,他就一直在窗外守着。
他见帝王眼神诡谲,把脑子的话搜刮个干净:“奴才想,许是太医院新制的药有疗效,这些时日陛下都未曾动疾,今日也是很快睡下。”
也没有像上次咬了很多人才停止,这次就咬了江大人一人。
“只有江爱卿一人吗?”
帝王噙着江爱卿三字,意味深长。
反让叶务德听了个激灵,脊背发寒:“陛下,奴才觉得这倒不奇怪,之前也是太后来了您就停下了,兴许是因为您对江大人颇为信任的缘故。”
叶务德到底是服侍着帝王长大的,知道怎么说话最让帝王散了疑心……他虽为天家奴,却也偏颇几分为国为民忠君贤君的江大人。
夜色渐浓,马车停在府邸外。
江唐扶着仆从的手臂下了车,望不见往日会在府门等他回府的母亲,他侧头问道:“母亲还在生气?”
仆从恭声回答:“回大人,老夫人说她今日不适,不与大人一同用膳了。”
言外之意就是还是在生气了。
江唐转步向母亲院子走去,又停在门外缓声叩敲:“母亲,您身子好些了吗?”
低而暗的嗓音从屋内传来:“我无事。”
“母亲,既是无事,为何不同孩儿用膳?母亲若是怨我,也该听听我的想法。”
房内沉默半刻,才慢慢打开了房门。
被贵气养得温柔年轻不少的女人此刻仿佛又老了些,她仰头看着自己板正高拔的孩子,轻叹一声:她的孩子长大了。
“阿唐,母亲不是怨你,母亲只是有些难过跟害怕。”
她牵着江唐回房坐下,伸手轻轻抚过他的脸,目光慈爱而悲伤:“我家阿唐相貌出众,又年纪轻轻中了状元当了大官,京里许多大家闺秀都心慕与你,府里收到的媒贴都装满一整间屋子了——可是母亲还没有看见你成家,竟是先要看着你生死未仆的当下。”
她不后悔把自己孩子教养成一个心怀天下百姓的人,也不埋怨孩子将弃小家而将性命投注百姓万家,只是难过她家阿唐还这么年轻,只是害怕此去经年是为诀别。
江唐覆上女人的手,给予她温暖与安慰:“母亲无需害怕,孩儿向您保证,入冬时就会回来。”
他是个答应了就绝不会食言的孩子。当年在村里答应村长会在三日里处理好灌田的难题,于是日夜都栽在田里,熬了两天两夜解决了这件事才情愿被她拖回去睡觉。
女人虽还是对未定的命运感到不安,却也切实被江唐的承诺服帖住,安心了不少。
她放下手,拍了拍江唐的膝头:“好孩子。”
仆从见大人跟老夫人说开了,心里也开心了不少,忙叫唤后厨上菜。
女人转开眼,又顿在江唐因为抬手而露了半寸的手腕,衣袖处隐隐约约可见一个新鲜的咬痕:“阿唐,你是哪里来的伤口?”
江唐顺着她的话看了眼手,若无其事般偏了偏袖,一贯清疏的眼:“被宫里霸养的猫咬了一口,不碍事,已经由太医处理过了。”
女人收回目光,又嘱咐自己的孩子:“既然是皇宫里的,自然是气性大,你可不要招惹。”
江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温声道:“母亲,孩儿知道。”
算了算时日,江唐到那里正逢寒秋,又是大雨阴冷,女人带着府上的人忙忙碌碌给他筹备好东西,又塞了好几件她这些月缝制的厚衣裳。
江唐一一好生收下,又缓声劝住了母亲稀疏而落的泪,这才启程。
他因为是带着送往赈灾的粮草,故而也有许多保卫的士兵,江唐仔细看了看这个大部队,叫来从府邸跟着他出行的仆从:“瓦满,你把母亲添的火薪给他们送去。”
仆从先忧了眉:“大人,您体寒,这是老夫人特意为您准备的。”
江唐摇头:“我尚且还在马车内,他们更需要。”
瓦满只好照办,又悄悄把自己那份划到大人名下,他抗冻,大人可抗不了。
要是还没有到那里,先病倒可怎么办,这路遥天寒的,大人又是个读书人,容易出事的!
他们走了两日,想来是快要接近了,那暴雨先迎了他们,以倾盆之势覆了过来,道路也变得泥泞不堪。
阴雨倾盆,也让人的心情变得阴冷潮湿,很是压抑。
然而谁让他们跟着的是江大人,是跟他们一起吃硬饼子、把东西都分给他们的江大人,队伍的士气总会在江唐的简短鼓舞下高涨。
终于,在第五日,他们破开淹了小腿的水道,到了受灾最严重的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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