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层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无非一些记录下的古墓位置,这些有的被挖有的没被挖,张家收集情报是为了掌握更多的秘密,而秘密具有超乎寻常的力量。张海官轻车熟路的带我走到第三层,三层正中间有一只人面大乌龟,《太平御览》引《风俗通》说,当时的原始人过群居生活,一夫多妻,生育混乱。女娲为了让生育清晰,就让每一个群居山洞制作泥人偶,统计数量。其中神农氏使用的就是人面龟身,后来这种人面龟身像就成了氏人国的国徽。而在石像四周,又呈八卦状向外延伸了许多书架,我们没有深入,仅在内层看都是一些古籍、人物典籍的,奇怪的是有些史实记载的与世上广为人知颇为不同,甚至千差万别,而一些人的生平事迹更是闻所未闻。
当我们上第四层时,站在高处,我回头俯视了远处的阵型,竟是相传由孙膑衍创的九宫八卦阵,一旦深陷,九死一生。
之后可能我们又上了两层,也可能又下了三层,因为我始终弄不清楚为什么在主观上我一直在向上走,而出门竟然到了最深的一层,我一抬头,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浑身控制不住的战栗,脸色发白,这里已经看不出样式雷的木式了,整体呈现一种更原始的风格,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真正的恐惧来源于面前走廊中密密麻麻,交错纵横的由丝线系住的青铜铃铛,张家最高级别的防御,除了族长,没有人能够全身而退。
张海官却好像完全不把这些摄人心魂的铃铛放在眼里,径直走向走廊唯一通向的一个房间,
我赶紧上前拉住他:
”你不要命了,前面那么危险你是看不见吗?有什么东西会比命还重要吗!“
我试图说服他放弃,不要再往前走了,求求了。
他被我拉的身体一歪,看着我愣了一愣,出乎意料的摸了模我的脸,我搞不懂,原来的话也忘了词,我低头看他的手,有水痕,原来我已经泪流满面却不自知。我想大约是从小到大从没在他面前有过如此的歇斯底里的时候,整个人异常的狼狈,才得了这样珍贵的一次安慰。
可我还没反应过来,张海官已经抬手拨开了身前的线,一下牵动了吊着的铃铛,顿时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连句骂人的话都发不出来,就已经被席卷来的层层声浪震得眼神发滞,七窍流血,我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却只能看见张海官向前走的背影,而我倒在地上,动也不能动,说不清是头更痛还是心更痛,我感觉眼里流出了东西,不知道是血还是泪,是泪吧,我想。
而后眼前就是一片黑暗,我已然陷入昏迷。
当我再睁开眼时,是张海官跪在我身前,他手里拿着个成年男人手掌大的青铜铃铛,花纹繁复,我已经几乎不能思考,凭着本能的爬起来,耳边已经没有那些令人恐惧的铃铛声了,我看见他的身上都是血,胸前是大片大片的血迹,蜿蜒而下。而我根本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强撑着走进去的,在这之后我也没问,这终究成了一个谜。
我们两个互相支撑着蹒跚向前走,出去好像不用再下很多层,我们出现在空旷的第一层,经历了那么多,又在生死关头走一遭,在重回一开始的地方,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可是当我们想回到那个井口时,却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因为眼前已经是喷涌而出的淤泥,我们触发的数以万计的青铜铃铛所发出的震颤,不知道传导到什么地方,原本已经平衡环境受震荡和压强的突然变化,已经重新汹涌起来,淹没了来时的路。
我看着这情形不知所措,虚弱的身体已经支撑不起太多的思考,唯一的念头是“原来人的一生也可以这样短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