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未至，云和庄已经挂起了各色花灯。

程菥站在灯下，一边百无聊赖地搓弄着路边摘的桂花枝，一边等待云梓楠的出现。

他们约好了要陪杨榆去参加他“上一世”的葬礼——他原话说的是想看清那些亲戚的嘴脸，实际是不是想凑凑自己热闹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陈念山早早就被陈家接了回去，程菥便约着与云梓楠一起出发。

程菥正稀罕自己竟然碰见了真少爷云辛柏，系统蓦地响起一阵任务提示音。

程菥快速地扫了一眼面板，目光定格在任务内容上：云梓楠在与歹徒的奋力反抗中，意外摔倒在玻璃碎片上，严重毁容。请宿主帮助反派角色得到及时的救助。

怎么是救助而不是可以彻底治愈的救治任务？

青年怔愣，连云梓楠的身影在迅速靠近也毫无所觉。

他这样的表现换做别人或许正常，但程菥这很明显就是心不在焉。

云梓楠察觉到程菥的神色异常，放慢了脚步。

他停在青年的身前，大方地用暖烘烘的手捧住程菥的脸：“是等太久冻僵了吗？”

程菥眨了眨眼，强制自己收起思绪，摇头道：“没，我刚来。”

云梓楠的目光一寸寸扫过，程菥屏息凝神。

青年噗呲一笑：“我又不是拷问你，你这么严肃做什么？”

“有吗？”程菥看向他。

云梓楠答：“有。”

忽地一阵风刮过，云梓楠缩了缩脖子：“这风还怪冷的。我们快走吧。陈念山他们估计都快到了。”

“嗯。”程菥点头，“要飞过去吗？”

云梓楠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那太冷了。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被冻掉门牙。”

程菥被他捂着嘴巴、退避三舍的夸张动作逗笑，嘴角才上扬一秒，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面板上的任务内容。

他的笑容凝住，恰好公交车到站了，他干脆掩饰道：“车到了。快上！一会儿人多了可就没位置了。”

云梓楠朝程菥调皮地眨了眨眼：“包在我身上。”

青年刷了卡之后便像鱼儿一样，很快就穿过了人群。

程菥被他招呼着在旁边的位置坐下，他装作疲惫的阖上眼睛，思绪飞转：

云梓楠的容貌是否必须毁掉完全取决于他的命运。

程菥还记得云梓楠人物面板上的内容：

因为意外毁容，家人远离，云梓楠对夺去家人喜爱的男主产生怨恨，阻止主角相爱，诬陷主角父母，最后落得无人收尸的下场。

如无意外地话，这应该是受限于主角视角，从真少爷云辛柏的认识中总结而来。

至少他没看出云梓楠对云家有任何不舍的情绪。

也就是说，事情发展从云梓楠的视角看很可能是截然不同的。

于是，他问系统：“系统助理，上次你说你的权限升级——你现在可以查配角的人物线，是不是真的？”

“是呀。”系统的声音格外得意。

“帮我查一下云梓楠的。”

【好嘞。宿主请稍等，我整理一下数据。】

系统助理的速度很快，光屏在脑海中展开，一份以时间为轴、附带部分客观信息模糊处理的人物履历出现在他眼前。

程菥从头看到尾，忽地他有了个惊人的发现——

云梓楠一开始的确怨恨每一个或嘲笑或可怜他的人，但在此阶段中，他做过最过分的事情就是将杯子砸向主角。

真正的改变发生在他查明毁容意外的真相后。

仔细看他所做的一切，与其说他是在针对主角一家，更像是在帮他们规避什么，包括破坏某场云家与某家合办的宴会；陷害主角父母让云家股市下跌，导致失去该集团的利益投标机会……

许是他太沉默又做得太多了，以至于最后被幕后黑手杀死时，所有人对他仍有误会。

程菥想着，快速组织好了一串忽悠系统的说辞。

他一边假装分析，一步步引诱系统助理进入圈套，等差不多的时候，他开始收网：“系统你看，这里。”他指着云梓楠查明真相的时间节点：“云梓楠的态度是不是从这里开始突然就变了？……在此之后，他做的一切并不完全针对云家和云辛柏对不对？”

系统助理试图跟上宿主的思路，怎奈何CPU有限，听到最后只能傻乎乎就应了一声。

“我可不可以这么总结——只要云梓楠查到的真相不变，后面的剧情就不会改变？他毁不毁容其实无所谓，只是毁容的话更增加了一层人物的悲情｜色彩？”

【等等等。】

系统助理隐约发觉不对。

程菥不给他深入思考的机会，乘胜追击：“难道你觉得不是？我们上次不也改变了杨榆的假死方式吗？你看主系统有发出警告吗？”

“没有。”系统助理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但主系统的判定依据是情感线，宿主能保证云梓楠恢复容貌后还会帮云家吗？”

“能。”程菥微微掀起眼眸，视线落到腿面不知何时多的羊绒围巾上，耳旁它的主人呼气、搓手取暖的声音。

“一个可以不计前嫌地帮助利用过他的人，”程菥的视线变得柔和，“他会的。”

系统的算法不足以支持助理理解程菥的意思，于是它打算将程菥的假设用算法运行一遍，计算出结果——失败的风险很高，但误差较大。

系统助理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评判，就在此时后台出现了一个辅助纠错任务，与此同时云梓楠的救助任务被锁定。

程菥透过灰幕看见了底下救治任务的标志心底一松，想也没想地接下了随之而来的辅助纠错任务。

阻止云辛柏走向错误剧情这件事对他来说很简单；但令他感到开心的是：云梓楠的任务升级——既然已经是救治任务，那他便有操作空间让云梓楠恢复容貌。

有些风景必须要看，但苦难不是每一个都必须经历。

*

同一时间，城市的另一边。

刚刚结束会议的顾小叔回到车上，他侧身对身旁的助理吩咐道：“小梁，你再去安排个人，务必保证计划的成功，不论死活。”

助理微不可查地抖了抖身体，快速应：“是。”

“想跟我划清界限？那可不简单。”顾小叔扯起一抹冷笑，垂眸继续翻阅手中的《了凡四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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