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状态的程菥眼里只有病症，耳根的薄红很快便消失了。

微卷的碎发垂至眉眼，让人分不清他的神色。

随着他的靠近，顾闻璟好似又闻到了那天淡淡的玉兰花香。

他恍惚一瞬，又很快清醒过来。

顾闻璟不再看他，而是将视线投向窗的方向。

他头一次觉得那厚重的窗帘碍眼，让他无所事事。

他动了让助理送几份合同进来的心思，但他又怕打扰了少年的看诊。

顾闻璟被自己的想法惊得愣住。

怕？他怎么会怕？

似乎是为了应证他的心里话，顾闻璟伸手去够不远处的呼叫铃。

“别动。”少年声音温润，但却极为强势地制止了他的动作，将他的手拉了回来，“你再忍忍。很快就好。”

说着，程菥绕到顾闻璟的另一边，食指和中指并拢，对着髌骨下方约2厘米的位置敲了敲。

他不知看见了什么，微蹙的眉头忽然舒展开，眼底闪过一丝喜悦。

顾闻璟是有微弱的膝跳反射的。

虽然动作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程菥这儿也就意味着希望——虽然凭借灵力他可以让神经再生，但促生出的神经并不如原装的好。

与此同时，他双腿的肌肉也是退化得厉害。

程菥想要达到10%的完成度，恢复神经是最快的，但这个方法并不可控，他虽然可以用灵力封住顾闻璟的感官，但类似膝跳反射这种非条件反射是无法遮掩的。

谁也不敢做出保证：这不会影响到主角之间的感情线发展。

程菥虽然他习惯了忤逆系统，但他在苟命这件事上并不敢去赌那个万一。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以恢复肌群活力为主，祛除药物对神经的蚕食为辅的方案——总而言之，能拖就拖。

想着，他收回手，重新做了一次七步手消毒，再用碘伏在要下针的位置涂上黄褐色的溶液。

少年的动作轻柔且迅速，长睫低垂着，标志的桃花眼里神情专注，气质如隐匿的锋芒，一举一动赏心悦目。

室内静悄悄的，只剩下两道轻而缓的呼吸。

顾闻璟一时看入神了，他的目光变得□□而直白。

一开始他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他也不是第一次尝试针灸了，也不吝啬别人拿他当试验品。

可当程菥手中的金针没入足背与小腿交界处的位置时，他脸上的淡定和从容消失不见，幽蓝的眸子闪过一丝迟疑。

又是一阵很轻微的疼痛从下肢传递过来，这种感觉转瞬既逝，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又产生了错觉，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而且他现在很清醒，分得清痛感来自于遥远的末端。

像是迷途的航船忽然看见灯塔，他一瞬间抓住了希望。

顾闻璟凝视着正沉浸在工作中的程菥，幽蓝的眸子深处渐渐涌上一股炙热，闪烁的火光灼烧着他的灵魂，某种特殊的情感冲破了他内心的冻土。

少年纤细的脖子好似能一折就断，他还能回忆起那种微凉细腻的触感，恰好中和了他皮肤的滚烫。

顾闻璟幽深的眸子暗了暗，眼底多了一丝势在必得。

*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度达到10%啦！我这就去申请重核。】

程菥停下刺激穴位的手，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他揉了揉躬了半天的腰，抬头时发现顾闻璟竟然睡着了。

这是他遇到的这么多个患者中，第一个睡着的，针刺破皮肤是会有一瞬如蚂蚁啃咬般的刺痛，而且随着灵气的导入还有发烫或者苏麻的感觉——想要睡着很难。

或许是因为他对下肢没有感知吧。

程菥想。

他算了算留针的时间，目光在空旷的房间里搜寻一圈，弯腰捡起地上的裤子，横着盖到顾闻璟的肚子上。

做完这一切后，程菥才放心地踱步到落地窗旁。

他老早就被这厚厚的窗帘吸引，一直好奇它背后是怎样的风景。

如今顾闻璟睡着了，他便肆无忌惮起来。

随着窗帘被拉开，程菥挤进一人宽的缝隙。

天色渐晚，落日的余晖将天空染得火红一片。

视线往下，他瞬间就被那一株白玉兰吸引

——它在一堆低矮的灌木中尤为显眼，与西式的园林格格不入。它的花枝在空中肆意舒展着，生怕人看不见它。

程菥忽然生出想要探查一番的念头，神识随之铺展开去。

他发现树下的泥土有最近才被翻过的痕迹，这说明它很有可能是新栽下去的。

程菥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树该不会就是在那天之后种下的？

【宿主！】

【顾、顾闻璟似乎是在盯着你看。】

系统助理声音颤抖地提醒道。

程菥闻言转过身去，恰好与顾闻璟深蓝的眸子撞个正着。

男人的眉眼隐匿在黑暗中，裤子不知是什么时候落了地。

他双手撑着床沿，身体半坐着。

围在腰间的毛巾因此散开，露出一截精壮的腰身。

手臂的肌肉线条因为用力而变得十分明显。

程菥不知道顾闻璟到底盯着他看了多久，哪怕被抓包了也不闪不避。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怀疑：顾闻璟根本就是在装睡。

因为他的目光太具侵略性，他自己就是饵，只等他这条小鱼咬上钩后，便利落收线。

【宿主，你趁着我去撤销警告的时间里做了什么？他为什么这样看着你？】

系统助理欲哭无泪地问。

“我什么都没做。”程菥如实回答，眼底闪过一丝跃跃欲试，“至于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直接问问不就知道了？”

【啊啊啊啊！宿主！】

系统助理发了疯，但程菥充耳不闻。

他转身拉上窗帘，缓步到顾闻璟身侧，抬手替他重新整理了一下毛巾，问：“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

“刚醒。”顾闻璟的语气不紧不慢，根本听不出真假。

“还有一分钟，你要不再睡一会儿？”

“不用。”顾闻璟垂眸看了一眼插满金针的双腿，再次对上程菥的目光，“我睡不着。你能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做的吗？”

程菥眨了眨眼，问：“你确定想听？”

“嗯。”顾闻璟单音节应了一声，任由那素白的手指再次触上他的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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