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菥的手细长匀称，指甲被修剪得干干净净。手背的皮肤紧贴着骨骼，筋脉在皮肤下时隐时现。

他从最远端的解溪穴说起。

“穴在骨解之中，陷处为溪，解而开之，故名解溪。（1）它是胃经五腧穴中的经穴，在足阳明胃经上，配合阳陵泉穴、悬钟穴有治疗下肢痿痹的作用。（2）”

紧接着，程菥的手指上滑到阳陵穴，又迅速下滑至悬钟穴。

顾闻璟虽然没有知觉，但当他看着程菥的指尖在他腿上滑过的时候，尾椎骨处无端传来一阵颤栗。

深蓝的眸子闪过一丝危险，他不动声色地将身体再撑直了些。

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仅剩十多公分。

耳边是少年清润的声音，纤长的睫毛下一双乌黑的眸子亮得惊人。

他神情专注地细说着他的扎针思路，也不管顾闻璟有没有在听。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克制将人按住的冲动，但偏偏某人好似察觉不到危险，还在不断向他靠近。

温热的呼吸铺洒在程菥的颈侧，深蓝的眸子时而顺着他的手看向穴位，时而盯着他。

视线炙烤着他的灵魂，程菥咬牙坚持着将最后一个穴位介绍完。

“大致就是这样。”说着，程菥便打算后退几步与顾闻璟重新拉开距离。

“等等。”顾闻璟抓住少年纤细的手腕，将他重新拉了回来，“留针的时间不是到了吗？你怎么不帮我拔针？”

手腕处的滚烫逐渐蔓延开来，程菥的瞳仁染上一抹红色，一双桃花眼变得越发明艳。

他挣开顾闻璟的桎梏，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反手把他的握住，心底发痒的他生出一个念头：“你想学学怎么拔针吗？”

说着，唇边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愿意教我？”顾闻璟很快回过神，企图夺回这场对话的主动权。

程菥与他定定对视两秒，视线转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交握的手上。

他淡淡一笑，调整了一下手的角度和位置。

但无论他怎么调整，顾闻璟的手比他的大一圈是无争议的事实，他只能将手向前滑动，掌心贴着顾闻璟手指的第一关节处，五指紧贴在一起。

室内的气氛变得越发旖旎。

程菥侧过身，从小车上抽出一根干净的棉签，另一只手带着顾闻璟，将手移向最近的一处：“食指和拇指捏住针的末端，轻轻碾转……”

配合着补泻的手法迅速将针提至皮下，然后快速拔出，棉签紧跟着按压上针孔。

到底是带着人操作的，不如他自己操作的时候快，针孔因为拔出时不够利落而微微出血。

程菥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心中荡起的涟漪如潮水般退去。

他松开了顾闻璟的手，将压着穴位的棉签递交到他的手中。

而他自己则重新抽出一根干净的棉签，开始拔针。

程菥的动作极快，三两下便全拔了出来，重新将金针消毒一遍后，一个转身的功夫，他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针收回了空间。

顾闻璟看着似乎是在躲避他的某人，也觉得好笑。

程菥松手的一瞬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今看来，是少年觉得他碍手碍脚了。

“你松一下棉签，让我看看止血了没？”程菥的语气很软，姿态放低，似乎是知道自己刚刚做的有些不留情面。

顾闻璟也不为难他，听话地将棉签移开了。

“没事了。”程菥看了看，语气彻底放松下来，“棉签给我吧。我去处理一下垃圾。”

说着他接过棉签，迅速将一切归回原位。

程菥做完这一切后，发现顾闻璟仍然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深蓝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他不解地侧了侧头，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顾闻璟大发慈悲地送了他一个关键词：“裤子。”

程菥恍然大悟，紧接着一串小跑来到顾闻颈身侧。

他弯腰将地上的裤子捡了起来。

系统助理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干脆眼不看为净。

将裤腿套上的动作很简单，难就难在他该怎么做才能将它拉到腰际。

就当程菥准备故技重施时，顾闻璟按住了他的手，问：“你要不要换一个方式？”

“嗯？”程菥有些懵。

他看向顾闻璟，他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规整，几缕黑发垂至眉尾，少了几份往日的凌厉。

双眸宛若一汪平静但食人的深潭，看久了，灵魂便会自动献祭给他。

“你说，我做。”

“上来。”顾闻璟拍了拍身侧的床。

程菥按照他的意思，爬了上去。

本就只有一人宽的小床，根本没有太多的空间供他跪在同一边。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将双腿分开，跪在顾闻璟身体两侧。

“你上来点。”顾闻璟拍了拍他后腰。

程菥就按照他说的，缓缓往前挪。

后腰被他轻拍的位置越来越烫，好似一簇火苗，燃烧着他的四肢百骸。

桃花眼里又一次染上了淡淡的红，嗓子也开始干痒。

“然后呢？”他问。

“弯腰。”

顾闻璟的手从后背抽离，指尖若有似无地刮过他的尾椎，激起一阵酥麻。

程菥眯了眯眼，依据他的指示，微微俯下身。

下一刻，顾闻璟的双手环绕住他的脖子，清冽的冷香与滚烫的体温在他的体内冲撞。

随着顾闻璟将身体的重量全压向他，程菥的身体猛地往下一坠，他一手撑住床沿，一手搂住男人，迅速维持住身形。

“然后呢？”他又问。

但这一次，他没等到顾闻璟的回答，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

冷风卷着进来，吹散了暧昧。

两人齐齐朝来人看去，是顾沃文。

他脸上还有没退干净的怒气，只是刚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出来就戛然而止。

助理是慢一步赶到的，他匆匆扫了屋内一眼。

程先生此刻正跪坐在老板身上，两人紧紧相拥，姿势暧昧像是发生了什么，又像准备发生什么。

尤其是他的老板，发型乱了不止，衣衫不整，他何曾如此过？

那可是连喝醉了也矜贵自持的人啊！

助理越想越心如死灰。

他怎么就没把人拦住呢？年终奖这回算是彻底没有了。

都怪这小子，他怕不是泥鳅精转世吧？

助理越想越气，连瞪了几眼沙发上的人。

“你在那里站着看什么？给我端茶来啊。”顾沃文本来也是憋了一肚子气来的，当即呛声道。

“要喝自己拿，我家没有奴才。”顾闻璟冷声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1）灵枢·本输篇

（2）针灸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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