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魏阶和魏琮所料, 第二日一早，宫里就传了信来，召英王魏阶入宫。www.mengyuanshucheng.com
彼时天还未大亮，只是顾绵睡得并不算多安稳, 听得外面隐隐有人声, 便坐了起来。
“玉竹, 玉竹！”
玉竹就在外间守着，披了件衣服便冲了进来：“时辰还早，王妃可以再睡会的。”
“是不是宫里来人了？”顾绵问。
玉竹也是才醒来, 听闻她这么问, 也不敢耽搁, 便又急匆匆地套了衣服出去看。不一时，人便跑了回来。
“王爷已经出府了, 说是宫里来了人宣，不得耽搁。”
顾绵这会已穿了衣服, 听了这话，便丧了气似地坐了回去。
她原是想出去的，不知为什么，哪怕只和他说几句话也能心安, 只是到底没赶上。
也不知这一次进宫，能有怎样的结果。
她一面想让圣上同意魏阶的请求, 由魏阶去小溪村，说不定便能留下那少年一条性命。可另一面，她又不想让魏阶涉险, 若圣上不同意，倒也免了他直面前朝逆党。
“王妃？”顾绵久未说话，玉竹便问了出来。
“我没事，梳妆吧，让全福留意着些，宫里一有了消息，就来告诉我。”
只是这一次，情势似乎并非那么简单。
单说顾绵逃离王府，那么久之前，白成禄便已开始暗暗运送兵器出上京，就可知那些聚集起来，打着光复前朝意欲夺权的人，是早有成算，有备而来。
一直等到天光大亮，等得快到了中午，也不见魏阶回来。倒是不想，王府另来了客人。
“我听说一早上皇兄就把定襄召进宫去了，出了什么事？”诚乐长公主看样子也是刚从明秀山庄赶回京城，整个人都风风火火的。
顾绵连忙行了礼，同她一道坐下：“城外查出了前朝余孽的踪迹，大抵是与这事有关。”
“前朝余孽？”魏岚瞪大了眼睛，旋即便又想到了什么，“可是与白家有关？”
顾绵不想魏岚竟是能猜出这个，一时有些惊讶：“姑姑怎么知道？”
魏岚冷笑了一声：“那白子冠从前就张狂，单凭他爹，哪能有那么多银子供他挥霍？我早就知道他们白家藏了别的产业，只是那会魏瑢出了事，皇兄不愿再查下去罢了。”
“圣上不愿查下去？”
“毕竟是皇子，且又有贤妃娘娘在，有些事，也不必都走到绝路上。”
魏岚有些感慨，只是说完了这一句，她便又攥了拳：“都是些不识好歹的，给了生路不走，偏偏要自己往死路上撞。”
“原来圣上一直都知道……”
魏岚瞧见顾绵眼神落寞下去，又连忙执起她的手来：“皇兄也未曾想过当时竟没有铲除干净，你也不必担心，定襄不会有事的。”
“姑姑，若是他要亲自领兵前去，剿灭那些人呢？”
“他为什么要亲自去？这事便是轮着明决都轮不着他啊。”
顾绵垂眸，她无法将理由与魏岚说清。
“若是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呢？”
“什么理由能让他不得不去？”魏岚问完这话，自己也有些反应了过来，兴许有些事，是顾绵也无法说出口的，她于是也不再问，转而道：“定襄虽自幼身体就不好，可我知道，他一向聪明谨慎，若他真要去，你只管信他就是。”
“我若是同他一起去呢？”这些话顾绵也无人可说，面对着长公主，竟是不知不觉就都出了口。
魏岚轻轻抱住她，像是长辈一样安慰道：“当年我若也跟你一样勇敢，兴许便不会一失足成千古恨，与我所爱之人黄泉永隔。世人都说女子就该贤淑温柔，我却不这样想。你若果真同他一起去，我定不会阻拦。”
魏岚一向是如此，她自己经历过的无奈，便不想再让后辈们重蹈覆辙。
顾绵趴在这位长公主姑姑的肩上，好久才起了身：“姑姑……”
“你不必说，我都知道。皇兄那还有我呢，你只管放心。”魏岚说完，又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来。
“我听说了，你那行止居过不多久就要重新开始经营，这荷包里放着的是我公主府的文书，倘若日后再有人找你的麻烦，只管把我摆出来。”
魏岚将那荷包放进顾绵的手中：“世人对女子总有偏见，就算是有王府撑着，也免不了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编排你的不是，有了这个，日后谁若还敢说你什么，便是说我魏岚，只管让他们来惹公主府试试。”
顾绵眼中尚带着泪水，这会却被魏岚这几句“霸道”的话逗得笑了出来：“姑姑如此，顾绵实在受宠若惊。”
“别担心了，还有我呢。我是看着明决和定襄长大的，也是看着王嫂离开的，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
年关将近，准备新年原该是让人欣喜的，只是这一年出了太多的事，原先的三皇子贬为了庶人，皇后虽未废可却幽禁宫中，几月之间，朝堂上就天翻地覆，形势瞬息万变，实难让人有心情在庆祝年节上。
是以长长的宫道于这冷寂的冬日里，也就越发显得落寞起来。
“这回可真的没了回头的路。”魏琮望着两侧高高的宫墙，话却是与魏阶说的。
“不需要回头。”魏阶并不犹豫。
方才宣和殿中，几经辩论争吵，最终圣上还是决定由他领兵，前往小溪村清查逆党。
魏阶的理由很简单，那个地方他去过，他比其他所有人都熟悉，所以他能保证不伤到小溪村的无辜村民。
“经了这一次，你日后可就当不成病弱王爷了。”魏琮道。
魏阶浅笑：“那又如何？你如今已是太子，前尘旧事皆已有了了断，我就算不做那所谓病弱的王爷，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魏琮无奈地摇摇头：“当初决定装病的是你，如今突然又决定不装病了，果然你的决定，并非常人所能预料。”
魏阶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已抬起头望向了被宫墙隔开的一方天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若什么都能被人预料到，也没有今日之你我了吧。”
魏琮想起方才宣和殿中他与百官据理力争的样子，便会心笑了一下。
两人又走出一截去，魏琮才又开口问道：“小溪村的事，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既然我们的暗探已经拿到了消息，那我们只要先行一步即可。”
“先行一步？”魏琮看向他。
魏阶负手而行，开口时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开去：“他们是冬至夜袭，那我们就白日前去。”
“你知道那些人在哪？”就算是小溪村附近，也不一定就是在村子之中。
“也许知道吧。”魏阶如是回答。
可他表情不见犹疑，显然是已经很肯定了。
魏琮自幼就与他一起进学，见他如此说，也便不再问下去。
人总会有自己的秘密，即使是他与魏阶之间，也不一定就需事事都相互了解。
就像当初，魏阶亦从来没有问过他，山河鉴的秘密到底藏在何处，那半块兵符又到底有怎样的来历。
那是他的，是皇家的秘密，魏阶清楚，所以不会涉及；而现在，小溪村的事时魏阶的秘密，他亦不会再追问下去。
*
寒冷的北风吹过上京，天气似乎就又冷了一些。
王府的庄子上送来了今年的粮食、牲畜，谭兆在院子里领了不少人清点。
往常顾绵兴许还会来凑这个热闹，今年她却是没什么心情了。
冬至那日，魏阶便将往小溪村去，整个清查前朝余孽的行动也便将在那一日收网。但她同魏阶说她也要去的时候，魏阶拒绝了。
即便早想到他不会同意，可真被他拦住，顾绵心里还是有些丧气。
她坐在停云轩门前，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想着怎么才能说服魏阶，让她也跟着去。
“王妃吃点果子吗？庄子上送来的，冻了的海棠果，跟咱们平日吃的并不同。”玉竹捧着一叠海棠果走过来，在顾绵身边蹲了下来。
顾绵摇摇头：“你拿去跟佩兰吃吧，我不想吃。”
玉竹叹了口气：“佩兰一早就去找褚侍卫了，不知是有什么事。”
“她去找褚枫了？”顾绵微惊。
玉竹点点头：“就是不知具体怎么回事，只听她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要给王妃讨个公道。可褚侍卫怎么敢得罪王妃呢？”
褚枫当然是没得罪她了，顾绵想着想着，忽然明白了什么，起身就往外跑去。
跑到一半，果然就见全福着急慌忙地正往这边跑过来。
“王妃！”全福看见顾绵就跟见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连滚带爬”就扑通跪在了顾绵面前。
“王妃快去看看吧，佩兰姑娘跟褚枫打起来了！王爷不在府里，这，这可怎么办啊！”
顾绵也来不及跟全福说什么了，便往魏阶的书房那边跑去。还没到，便能看见院子里两个人正一进一退，打了起来。
“事是我跟着王妃查的，这几日王妃心思烦闷我都瞧见了，你们想自己去，也该考虑考虑王妃的心情！”
“你先停下，听我解释，此事非同小可，哪能这么……”
“没什么好解释的！”
佩兰和褚枫一边吵一边打，旁边站着的丫鬟小厮们没一个人敢上前去劝。
顾绵蹙了眉，抽出周流来，一下便将那两人打开。
“做什么呢？王府是给你们打架的地方？”
佩兰和褚枫都停了下来，两人垂着脑袋，也不说话。
顾绵于是转向佩兰：“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只是你跟他打起来，也没有任何作用。不要再这么冲动了。”
“可是……”
“没有可是，跟着玉竹回去。”
佩兰还想再说什么，顾绵却斩钉截铁打断了她的话：“回去！”
佩兰又看了褚枫一眼，见跟过来的玉竹才跑到这，累得气喘吁吁，一时也说不出什么，便跟着玉竹走了。
顾绵见她二人先离开了，这才让边上站着的那些丫鬟小厮都散了，同褚枫往书房那院子走去。
“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应是进宫去了，王爷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褚枫知道他自己也冲动了，有些理亏。
顾绵看了他一眼，自己推开门，进了书房里坐下。
“你去办你的事吧，我在这等他。”
“王妃……”
“你不用劝我，我不会像佩兰似的跟你打起来，我只跟魏阶说。”
王妃嫁来王府都一年有余了，褚枫又怎会不知她脾气？只得行了礼，准备退出来。
他才刚退出门外，就听身后响起魏阶的声音。
“若我不同意，你就一直等在这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除夕，提前祝大家过年好！
疫情来势汹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今天太忙了，明天会多写点。
魏阶和绵绵友情提示：勤洗手，出门要戴好口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