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一声, 书房的门关上,褚枫和全福屏息站在外头,反应了半晌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www.mengyuanshucheng.com
“王妃这是做什么去了?”全福很小声地问道。
褚枫瞪了他一眼:“王妃做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
全福面露迷惑:“可……可王妃穿一身黑衣服……”
“这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吗?”
全福闭了嘴,看了褚枫半天, 到底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转身就走了。
褚枫看着他灰溜溜地走了, 这才也从书房门口离开,走出两步,他停了下来, 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只散着几颗星子的天空。
王妃既然已经回来了, 那安在那个承运镖局周围的人应该就能撤回来了吧……
王爷虽然一向谨慎, 但不得不说,有些时候, 确实也很大胆。比如今天,他把所有的暗卫都派去了那个承运镖局, 明明让他们就能解决的事,还要由着王妃去查,连王府的安危都不顾了,好在, 没出什么事。
褚枫有时也想,要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王妃, 毕竟按王爷的性子,是必不可能自己说出来的。可他今天看到王爷和王妃的样子,又忽然庆幸自己没说出来。
有些事情未必需要宣之于口, 只要做了,结果是好的,只要他们彼此关心在意对方,这样的“小事”,诚然不足一提。
他想通了,心情便也豁然开朗起来,脚步轻快地穿过了院门,很快,便消失在暗夜之中。
*
“真的没事,就是从房顶上翻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擦破了。以前比这严重的伤,不知道受过多少呢。”
“那是以前。”魏阶几乎是毫无感情地打断了顾绵的一长串话。
顾绵一滞,看着他耐心地清理了她手掌上的“伤口”,上了药,还扯了白布包了起来。
“就蹭破了一点点皮而已,都没有流血……”顾绵还试图反抗。
然而她的反抗注定是失败的,魏阶收起药箱来,盯着她看:“别想瞒着我。明天就可以拆开了,比你晾在那好的要快。”
“你不用这么紧张的……”
“顾绵。”
“我不说了!”顾绵见他表情变了,立马投降。
魏阶的动作停在了原处,久久地望着她,久到顾绵都开始觉得有些紧张了,才听到他开口:“我不能再失去什么了。”
就算查不到凶手,就算清剿不了叛党,他也绝不愿顾绵因此有任何的意外。
顾绵站起身,忽地抱住了他:“不会的。我还要保护你呢。”
“凭你受伤的左手保护我?”
“我说了只是擦破了一点皮而已!连用剑都不影响!”
“你是右手用剑,当然不影响。”
“魏阶!我要生气了!”
魏阶搂着她,到底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你保护我。”
“笑了就好,我还有大发现要跟你说呢!”
魏阶从旁边扯过一条薄毯来裹在她身上,跟她在软榻上相对坐下:“什么大发现?”
“你猜我在承运镖局看到了什么?仓库里面,放了兵器!”
“兵器?”魏阶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有多少?”
“那个倒数不清数目,但好几大箱,绝对不少。那个叫白诵的,领着一个人到仓库里看,那人嫌少,白诵说最多就这些,还说这些能运去也不错了。”
顾绵说到这,凑近了些,一手就撑在魏阶的腿上:“你说铁器难运,会不会就因为这个?他们这么多兵器,要是真让查出来了,肯定栽了。”
魏阶默然看了一眼她撑在自己腿上毫无所觉的手,收回了目光:“所以,他们与前朝的人有联系,几乎可以肯定。”
“当然了,说不定就是那个白诵的什么家人也参与其中。他还说,要是不满意,让他爹自己来呢。”
“他爹?”
顾绵点头:“可他也没说他爹是谁,也没说在哪,只说那些兵器可能明天就要运出上京了。”
“这个有办法查,你还听到别的吗?”
“还有,他们冬至那日会有行动,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应该是大事。”
“冬至……”魏阶沉思。
顾绵好像是顺顺当当地就抱住了他的胳膊,蹭到了他身边,靠了过来:“我想明天再去一次承运镖局,看看能不能赶上他们的货物离开。”
她抬眼看到魏阶的表情,立时抢在他前头道:“你不用说,我知道,你肯定要说危险,可他们又不知道我的身份,去试探一下,难道他们还能当街把我怎样了?”
“强词夺理。”
顾绵撇撇嘴:“我保证不会有事,就像今天,不是没什么事吗?”
她说完这句,抬眼又看见魏阶手边放着的那本书,于是视线又被吸引了过去:“你还关心宫闱秘辛?”
“关于前朝柳氏一族,这里有许多史册上不曾记载的。”
“你要从这里面,找到刺杀我们的前朝余孽的信息?”顾绵有些惊讶。
魏阶却觉得这很正常:“传言虽然不能尽信,可也未必一点都不能信。”
“有什么发现吗?”顾绵于是问他。
她没想到,魏阶还真的有发现。
“前朝后主子嗣众多,其中也有许多是与宫女所出,没有地位,又因为宫变混乱,不受注意,流失到民间的也不是没有。”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查到?”
“带着柳家的血脉,就总有人会觊觎,当年大燕建国,他们无法反抗,便想着养精蓄锐,也来一步卧薪尝胆,到今日,自然也可能会有沧海遗珠。”
这还真的是顾绵不曾想到的事情。她以为这些以柳叶为标记的疑似前朝旧人之后,不过是不满于自己地位低下,所以才想以谋逆的方式夺取权力,却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还真找了个皇族之后做名头。
“可他们凭什么确定,他们认为的那个人就是柳家后人呢?”
“你凭什么认为你娘是当年岑停将军的后人?”魏阶反问。
“山河鉴就赐给岑将军,我娘……”顾绵突然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他们也有信物?”
魏阶点头:“宫中所造之物,皆有定例,且民间很难模仿,如果在民间出现了,你觉得意味着什么?”
“至少这人曾经在皇宫存在过,而且能把重要的东西带出来,说明他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魏阶将那本记录着秘辛的书举了起来:“这本书后面有许多是当年宫变之后,对各宫掌事的太监宫女的拷问记录,柳家后人的去向,从中可略窥知一二。”
“你找到那个可能流落在外的人了?”顾绵确实惊讶于他调查的速度。
“我看了三遍半,大概能确定两个人,具体是哪个已经不重要了,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皇子肯定早已不在人世,不管是他们谁的后人,拿的信物总是差不多的。”
“是什么信物?”顾绵顺着魏阶所指的那页看去,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的是一位太监交代的事情,实难一下看出什么重点来。
“两样,柳氏一族会赏给每一位出生的皇子一枚碧玉扳指,和一条以金线所绣柳叶纹样为装饰的玉带。”
顾绵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魏阶怎么都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反应,人都僵了一下:“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顾绵摇头,而后才一字一顿道:“是,玉,带。”
“何以见得?”
“怪不得,怪不得我听到白诵说,说什么那个小孩就凭一条玉带就被保护在城外,还说他要有条玉带,是不是也认他当主子。”
“他真的这么说?”魏阶也没想到线索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顾绵重重地点头:“就是玉带,他提到了,但是只说在城外,没说具体在哪。”
“玉带……”魏阶盯着那本秘辛上的文字,觉得自己好像离答案已经很近了,可那答案就像是蒙了一层纱一样,让他不能完全地看清。
“你想到什么了吗?”
“我总觉得,我好像遗漏什么重要的东西。”
顾绵也不敢打扰他,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等他想出来。
只是良久,魏阶还是无奈地摇摇头:“想不起来……”
“没关系,明天我再去承运镖局试探试探,说不定就又有新线索了。冬至日的事……”
“这个你放心,明决会安排好的。”
顾绵闻言点了点头,便窝进他怀里:“不管那些人是什么人,我都会跟你一起,把他们找出来。”
魏阶抬手在她的小脸上轻轻刮了一下:“哪里就需要你这么辛苦了。”
“我才不辛苦,”顾绵起了身,挨在他身侧,“倒是王爷,看了一晚的书,才是最辛苦。”
魏阶无奈笑笑:“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不过我倒是有件事不太明白。”
“什么事?”
顾绵凑得极近,看着他的目光也显出灼热来,让魏阶不自觉就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王爷素来看书都极快,怎么这本看了三遍半呀?半遍是怎么回事啊?”
魏阶神情一滞,极不自然地抿了下唇。
“临时想到了什么而已。”
“真的?”
魏阶垂着目光看着这个“得寸进尺”的小王妃,半晌,才开了口:“夜深了,王妃还不睡吗?”
他当然是不能说最后半遍的时间他根本无心看了,满脑子都是她在镖局如何了。
*
年关渐进,天气冷了,宁安街上却越来越热闹。置办年货的人多了,专程出来卖年货的就也更多了。
虽是清晨,天才亮不久,不过冬日里原本天亮就晚,这时候街上的人也不少了。
早早的便有商队自上京城内要往城外去,护镖的人身材壮硕,看着颇有些唬人,有遇上的,也都躲得远远的。
城门前是禁军的人在查验,那两个商队先后通过,都载了不少货物,文书齐全,领头的人还和禁军士兵相谈甚欢,不一会就查验完了。
那边商队才一出城,这边顾绵的马车便已到了承运镖局的门口。
“哎呀,白少局主!”顾绵提了裙子,急匆匆地往里冲。
因她昨日才来过,厅堂里的小厮知道这是大主顾,连忙迎上来:“夫人怎么了?如此焦急?”
“你们少局主呢?我要见他!”
话音方落,白诵刚好疾步过来:“夫人因何事如此着急?”
“我昨日不是跟你说了……”顾绵说到一半,四下看了看,停了下来。
白诵会意,连忙引着她和佩兰,又往那后院走去。
顾绵一脸急切,可却也没忘了观察这院子,昨日来的时候这院子里的那些人果然少了许多,想来就是运送那批“货物”去了。
“夫人莫要着急,且详细说说。”白诵引着顾绵进了屋,便关切问道。
顾绵于是模仿着她以前远远看热闹瞧过的富商夫人们的样子,痛心疾首地朝白诵道:“我昨日回去原是要与当家的商议,谁知我们那些东西出了问题。”
“出了问题?”白诵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了开始了,演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