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送去干洗,过几日拿去医院还给你?】
徐淮山很快回信,直接发来一个地址。
【这我家地址,我不一定在医院。】
宁周花园东区16层。
关越指尖微颤,回道:【好。】
十八岁的时候,从画室出来,徐淮山一般会送她回家。
金乌西沉,满地华光。
那时的南城不如现在发达,高楼很少,市中心大部分是弄堂。
宁周花园还在建,在一众小平房中独树一帜,宣传图很好看,徐淮山牵着她走过外围的建筑墙,半开玩笑道:“越越,我们以后住这?”
“行啊。”
光刺目,关越眯着眼睛往上看,同样半开玩笑。
后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真住在宁周花园。
-
画展的装修濒临尾声,唐柚敲响关越家的门,和关越一起搬运一部分画。
门从里面被打开,关越探出脑袋,见是唐柚,放开了门,毫不设防地转身回房间。
唐柚带上门,客厅一角已经排列好画作,一字排开。她朝画走去,余光不知道瞟到什么,蓦地一顿。
沙发上放着一件上衣和裤子,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这都不应该是关越的尺寸。
而是一个男人的尺码。
“关越!”
关越正在储物间里,整理当时被她带走的父亲的画作,唐柚一声大叫吓得她差点把手里的画抛出去。
“怎么了怎么了?”
关越急匆匆地走出来,瞧见唐柚呆若木鸡地站在沙发前,手指颤抖得指向前方。
“谁的衣服啊?”唐柚痛心疾首地躺在沙发上,“你说吧,是谁,不过是一个人当单身贵族罢了,我承受得住。”
关越好笑道:“别贫,徐淮山的衣服。”
唐柚蹦起来,不敢相信道:“徐淮山?你们真再续前缘了?”
“没有。”
关越将在徐老先生家发生的事告诉唐柚,“就是我滑倒把他一起带进去了。”
唐柚忍笑忍得肩膀都在抖:“你们不在一起天理难容啊哈哈哈哈……”
关越无奈摇头:“这次画展结束,我就会跟着南大的考察队去南海,接下来大概会去夏威夷观察座头鲸。”
“那你过年?”
关越摇了摇头:“不一定能回来,也说不准,现在才十一月份呢。”
“好吧。”唐柚叹了一口气。
关越知道唐柚在叹什么气,看向窗外到:“我妈不一定想我回去,回去大概率也是争吵。”
这些年来不是没有联系,关越走到哪都会买一些当地的纪念品,寄给母亲,她也都收了。
可她们最后一面的清醒还历历在目,关越思来想去,还是不要去打扰母亲了。
毕竟,她那么不想自己画画。
唐柚在高中时就已经认识关越了,对她的了解远比别人多,也知道她与母亲的隔阂。
想到这,她似乎也理解关越为什么会避开徐淮山。
“行吧。”唐柚扶着膝盖站起来,转身抱起画,“那记得给我带点特产。”
关越松了一口气,恢复成以往的状态,笑道:“不会忘记的。”
好在有电梯,两人上上下下几趟就将此次展出的画作搬了个七七八八。
装修师傅已经在展厅等待,各幅画作放置的位置她已经向唐柚交代清楚,等画作都搬下去后,发动车子把徐淮山的衣服送去干洗。
等她回来时,画展门票也已经制成,寄到展厅处。
唐柚忙着和装修师傅沟通画作的存放位置,没发现她。
关越走过去把两箱子的门票抱进去,再打开箱子拿一张出来看。
门票采用再生纸制成,触感并不细腻,摸起来有一些微小的阻碍,但关越很喜欢。
整体是深蓝色色调,在边角处点缀白色浪花,流畅美丽的鲸鱼跃出水面,冲破厚重乌云的阳光照射着它。
看完之后她收起来,抱着手机蹲在一旁编辑公众号的推文。
她有一个个人的公众号,平时会发一些自己画的画,以及在多次旅行中的见闻。
比如晒黑了三个度拍到一组照片。
本来只是想当做是一种记录,后来看的人越来越多,评论区还有催她更新的。
这次画展的宣传她绝大部分放在公众号上,相当一部分人感兴趣。
她编辑好推文,发送出去,文章的尾端有二维码,扫描即可凭序号领门票进入。
同时转发到她的微博。
做完这一切,蹲太久,关越站起身时眼前一黑,一手撑额,另一只手登时扶住墙。
晕眩感和眼前的星星消失殆尽时,她缓缓张开眼睛,正对着玻璃大门,在看清马路对面的人时瞳孔一缩。
马路对面站着一个中年女人,身量高挑而纤瘦,乌黑的长发低低地盘在脑后,和身后步履匆匆的人比起来显得娴静而淡雅。
她望着展厅的牌子,眉尖微蹙,然后转身离去。
关越死死扣住墙面,好在是瓷砖墙,不至于让关越抠坏了。
唐柚这时才发现关越,以为她是低血糖一时之间站不稳,赶紧过来扶她:“越越,你没事吧?”
关越仍然盯着女人离去的背影,随后收回视线道:“我没事,一时站起来有点晕。”
唐柚还有些不放心,问道:“那你走两步?”
“没病走两步是吧?”关越扯下她的手,很配合地走了一圈。
见她步履轻盈,唐柚放心地跟上来:“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画一幅一幅挂上去,挂好后唐柚还有事,就先离开了,装修师傅也走了。
关掉灯光,只有自然的光撒进来,整个展厅如同焕然一新,在此刻,才获得它真正的价值。
展厅一分为二,左半边展出的是关恒的作品,他擅长超写实油画,所绘制的海洋生物细致入微,将光与影似乎随着海浪的波动而在生物体上沉浮。
放置在正中间是他在南极洲看到的一角鲸,螺旋状的犬齿浮出水面,身后是鲸鱼腾空,尾部甩出优美的幅度。
这次门票上的鲸尾也是取自她父亲所作的画。
而右半边展出的是关越的作品,比起她父亲成熟的技巧,她的作品还稍显稚嫩。
但关越很满足,慢慢地慢慢地,她也追上父亲的步伐。两人展出的作品,竟然数量差不多。
似乎能看见,父亲抱着小小的她画画,就坐在家门口的小庭院里。
母亲坐在一旁看,她那时不懂画画,更不用讲技巧,只知道拿笔在画纸上划来划去。
可父亲却很高兴,夸她:“越越真棒!以后呢我们一起办画展,你占半边儿爸爸占半边儿。”
母亲也夸她:“越越真棒!这样妈妈就这半边儿看一眼,那半边儿看一眼。”
小小的她还和父亲抢母亲,撅着小嘴说:“那妈妈先看我的。”
父母亲都笑起来,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掐掐她小巧的鼻尖。
风一吹,院子里的梅花飘散,香落了满身。
-
关越问韩婉有没有在南大,得到对方的肯定答复,她抓起一把门票。
还是熟悉的海洋味道,关越敲了敲门,韩婉正在伏案写资料。
“韩老师,”关越轻轻叫了一声,把手上的门票递过去,“这是我画展的门票。”
韩婉接过来摸了摸,厚厚一叠,她扬眉道:“这么多?那挺好,把我的学生都带去。”
关越被她的情绪感染,笑道:“谢谢老师!”
“跟我客气什么?”
韩婉细细看她的眉目,如果关恒还在,关越大概会叫她一声姑姑。
那她这个做姑姑的,自然要给她捧场。
“哎呦,”韩婉一拍脑袋想起来,“忙起来忘记了,要还给你一张票。”
关越接过去:“老师,怎么了吗?”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我先生的学生也对海洋生物感兴趣,本想留一张票给他,刚刚问他他说已经预约好了。”
韩婉笑道:“速度可真够快的,所以这才还给你。”
关越扬眉,她记得她是早上发了推送,中午就有人预约了?
难道他也关注了她的公众号?
莫名有种见网友的感觉,关越附和道:“确实快。”
与此同时,南城一医住院部。
徐淮山觉得鼻子有些痒,打了个喷嚏。
站在他旁边的主任听到,病例板在手心轻敲,苦口婆心道:“淮山,既然要去南海,就要打起精神,可千万不要感冒啊。我们作为医生的,哪有在健康上拖人后腿的,对吧。”
“你先回去休息吧。”主任摆摆手,“你现在手头的病人转到我这里吧。”
身体很好的徐淮山奇怪皱眉,但没有拒绝主任的好意。
因为要随行南海,徐淮山这几日为了病例交接,已经三班倒,没怎么睡过觉。
昨天从他爷爷家出来,又回到医院,把最后一个病人的病例完善好,抽空给关越发了条短信。
还记得改成现在常用的号码发送。
结束时天色蒙蒙亮,徐淮山没有回家,躺下椅子上凑合着睡了一会儿,便开始上午半天的问诊。
他换下白大褂,站在办公室里给关越发了条短信:【今天下午我在家。】
关越收到短信后,回了一条:【行,晚上给你送过去。】
华灯初上时,关越拿好干洗过的衣物,按照徐淮山给的地址,站在宁周花园门口。
她四处看看,绿化很好,登记好了走进去,发现东区有一满墙的山茶花。
十一月份恰好是山茶花初初绽放的日子,花骨朵和花苞交叠,看起来和宁周花园最开始的宣传海报一样。
关越收回视线,走进电梯,按亮十六层的按钮。电梯门映出女人姣好的身姿,以及她略带紧张的面容。
一梯一户的构造,身后并无退路。
站在徐淮山家门口,关越按响门铃。
门过了一会儿才打开,扑面而来的是水汽,模糊了双眼,关越直直对上徐淮山赤Ⅰ裸的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正在写(继续跪)
零点零一秒前一定发上来
ps:“没病走两步”的梗来自于春晚小品,属于中国人的暗号(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