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魔教就算分化成了三股势力,也每一个都抵得上三百座青衣楼。
日月神教,明教,这两大魔教已经够让中原武林头疼的,又来了一个西方魔教,注定要有很多人睡不着了。
魔教的教主位置不传血脉,只看武功智慧,强者为尊,但若是前任教主的儿女中有能胜任者,直接传位也无人反对。
荣仅因过人的学武天赋,被老教主挑中从小修炼魔教秘传武功,也在十岁被定为了少主。
若不是他的身份无人提前知晓,这些年来他的生活一定还会多不少刺激。
全教上下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的魔教新主人,每个用六个时辰不间断练功,其实最大的兴趣并不是攻下中原武林,成就大业,而是去做生意。
他喜欢以金钱和筹码去与人交锋,而不是生死,不到压轴戏,谈论生死都太轻浮。
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开办起了自己的荣氏商号。
他原本不喜欢待在魔教之中,虽是魔教的少主,却有永不回去的想法。
但他缺钱,缺得太多了,又不得不重回魔教,这一次西方魔教内互相残杀,人才更加凋零无几。;
十几年前魔教中就在内斗,最终被前任教主压了下去,教中势力一度虚弱不堪。
当时的魔教连钱都没有多少,大批的财富被争夺教主之位的叛逃者席卷而走,有的被挥霍完了,还有被藏起来之后,因为藏宝之人身死永远都找不到。
哪怕受了太多次互相残杀惨痛教训,魔教中的人依然是乐此不疲。
任何地方只要人一多起来,就绝不可能不内斗,这道理放之四海皆准。
荣仅做教主根基尚浅,但已经远远足够了,他毕竟准备了很多年,为了这个目的,他可是牺牲不少,十五岁就要蹚这险恶的江湖。
不过他一点不后悔,认识花满楼这一个人,足够让他一辈子都不后悔了。
走得地方多了,荣仅反而觉得魔教不会有什么出路,他也不想做什么邪道教派的主人,这与他想要的相去甚远。
当这个时候有人给他一个从未想过的选择,荣仅简直无法拒绝。
他就这么成为了当今太子的心腹。
当年朝廷就给了他十万两黄金,任他取用,目的只有一个,收服和清除各地的江湖门派,为将来一统天下做准备。
大明境内的帮派当然也要管,他们收的钱太多,占的地太广,拿了不该拿的就会惹得朝廷不高兴,要趁此机会一举肃清。
荣仅有魔教的武功精传,手握庞大的情报组织,与各方都无纠葛,并非出自任何一个中原武林的门派,也与朝堂中的权贵毫无干系。
太子要做得罪人的事,只怕也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了。
《天地交征大悲赋》中的武功从没有人全部练成过,荣仅当然也没有。但他练成了一半,这一半中有三项精通,还有一项已经接近最高层。
他已经不弱于任何一代教主,若是要反对他的决定,无论他脾气怎么样,都要想想自己的命还能不能留住。
除太子之外,可能只有花白凤当他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这件事花白凤最清楚。
他在很多年前就见过花白凤,可能花白凤无法认出他是谁,但在那时,荣仅就知道那还不引人注意的小姑娘是可用之人。
花白凤不愿参与任何的争斗,她并非性情温良,是杀了太久,杀的人太多,早已经感到厌烦,她宁愿在别人残杀的时候,坐在夕阳下赏花。
在血雾中赏花,对她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她在夕阳下坐着,在一个很普通的下午看晚霞。
在杀声中昏昏欲睡时,她看到花海之上,霞光之中,一位贵公子悠闲走来,仿佛误入歧途的闲客。
花白凤见他容貌温雅如玉,微笑轻柔和煦,宛如春风拂面,与她从小到大所见的魔教中人大有不同,偶然生了善意,劝他不要再过去,否则十死无生。
她怎么都想不到,对方竟然在面前蹲下来,温温和和地道:“我是魔教的少主,可让我过去么?”
花白凤瞪大眼睛看他,像是在看一个疯子,又惋惜地摇头,这样的人怎么也疯了呢?
魔教要回中原,必然先要一统西域大漠,把西域十三门残杀得血流成河,连沙匪都看不到一个。
突然冒出一个少主来……
要是被魔教其他人知道,眼前温温和和的贵公子恐怕要死无葬身之地。
但她又想如果这么一个人做教主,应该比其他那些打来打去的好多了。
“我没有骗你哦,我可以帮你。”
时年荣仅只有十八岁,对着还是小孩子,却已经杀人无数的的花白凤笑得温柔,用哄小妹妹一般的语气道:“十三门只剩下这些最后的残兵而已。”
“你为什么要帮忙?如果是少主的话,应该不用做这种脏活吧……”
荣仅摇摇头,叹气道:“本公子也不想来的,但这个少主要当下去总要做点事情,不然的话魔教就没有借口再给我钱用了。”
花白凤怀着一腔好奇和看热闹的心思,带着荣仅到了魔教灭杀十三门的战场上,她倒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这是场无论何时想起来都觉得神奇的邂逅。
铲除十三门,魔教之中的高手已经死伤殆尽,荣仅用一天就让混乱的局面平静下来,大局已定。
原本的四大公主,四大天王,是教主之下权力和武功最高的八个人,各有绝顶的本事,这一来几乎死得干干净净。
一统西域大漠之后,魔教开始休养生息。
直到新教主即位,花白凤就成了四大天王之一,从第一次见面直到现在,她都是荣仅最信任的心腹。
花白凤以为,这是上天的决定,魔教的少主就该成为为新教主,带魔教成就大业,荣仅是天选命定,荣仅的敌人就是她花白凤的敌人。
这几乎成为了一种信仰,花白凤不信命运,不信鬼神,但她从不怀疑自己对荣仅完全的忠诚。
和她完全相反,钟四平只是个保镖。
虽然对老板谈不上交情,但只要这个身份还能让他依靠,就永远尽职尽责,哪怕用上命,也不过是职责所在。
钟四平早已经懂得怎么了解老板的心情,知道荣仅已经不想再多说一句废话,恭请道:“老板,马车随时在等候,可以走了。”
“那就走吧……”荣仅站起来,又看了那老者一眼,将手中的杏仁干果慢慢撒回盘中。
钟四平在前开路,荣仅没有阻碍地负手走出去,听着身后的门关上。
钟四平仍然尽职尽责地弓着腰:“老板,这就回去吗?”
荣仅摇了摇头,淡笑道:“回不去,替身没有用,青衣楼主会亲自来见我,他在大明的青衣楼已经快没了,着急的是他,所以他一定在等我。”
从包厢门前走过,荣仅看了一眼花满楼的房间,今天真是能凑热闹的人都来了,甚至还有个大明鼎鼎的陆小凤。
他嘴角泛起一些笑意,花满楼自然会来的,这个人总是把身边的朋友照顾得很周到。
朋友之中当然也包括自己。
“花满楼,因为你对我真心,所以我也会对你好,就算有很多事不能告诉你,但和我……能做真正的朋友已经很不错了。”
又一声叹息在狭小的包厢中被陆小凤捕捉到,喜欢酒的陆小凤今天喝了很多茶,喝得要饱了,他看向叹气的花满楼。
“你说,这桩生意青衣楼能谈的下来吗?魔教是魔教,真的会给荣老板那么大的面子?”
花满楼微微笑道:“这也不该问我,能不能说动那位荣老板还不一定,他若是肯为了青衣楼说话,那我至少要佩服那位青衣楼主。”
陆小凤从来这里之前就认为,青衣楼主这次不可能如愿,道:“铲除青衣楼,魔教势在必行,何况还有很多其他人想看到这个结果。”
花满楼道:“那看戏就好了,这次来的人可太多,我只是怕荣仅不能应付……”
青衣楼的楼主是天下第一巨富霍休,他一个有钱的闲人,竟然是杀手组织的幕后头目,如果不是提前知晓,恐怕没人能想得到。
荣仅只是想不通,既然钱多得花不完了,还做杀人的买卖干什么?
今天霍休的身份万一暴露出去,他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到了这个时候还迟迟不肯亲自来见荣仅,他又不得不来。
所以说,人老了就会变得固执,到现在他还看不清魔教绝无可能放过青衣楼?
他想得到,但实在已经放不下了。
一辈子的心血谁能轻易放手?
在走出酒楼之前,荣仅还是不出预料地见到了他。
荣仅跟着引路的一个江湖人走进来,到了酒楼地下的宽敞厅堂里,里面的人各个热情,他也热情地迎上去。
“原来是霍老前辈,幸会幸会……”
“能得见荣老板,才是老朽的荣幸。”
这里的灯点得比外面还亮,都有些晃眼了,一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从容走过来,现在看似也丝毫不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