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裴斐一想起他刚才的举动，脸上尴尬一闪而过，“珍珍，对不起，是我太不谨慎，才会着了情债的道。”

他望着李狰，满眼的歉意和愧疚。

李狰笑着摸了摸他的脸，“阿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妄自菲薄。”

“珍珍，你不用安慰我，”裴斐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目光定定地望着李狰，叹息着问道：“珍珍，我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

“阿斐，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你才接触这些东西不久，你已经很厉害了。”李狰不赞同地望着裴斐，温柔地揉开他紧皱的眉头，“阿斐，别着急，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明明很怕这些脏东西，你的第一反应却是克服，而不是逃避。”李狰扬起温柔的笑容，“其实害怕是人的本能，没有人是生而强大的，我们这些玄门修士，也有弱小、害怕的时候。”

“阿斐，真正强大的人，是知道自己的弱点，并且努力克服的人。”李狰踮起脚尖，在裴斐的唇上落下一个如蜻蜓点水般的吻，“阿斐，我相信你。”

“珍珍，谢谢你。”裴斐满心感动地抱住李狰，“我会加倍努力地追上你。”

“啊！这是什么东西！”

“毒虫！是毒虫！”

“是蛊虫！这个贱民曾经是青蛮国的奴隶，她是紫金王朝派来的奸细！”

突然，殿内响起嘈杂的喧闹声。

李狰和裴斐都有些念念不舍地分开，两人不经意间对视一眼，微红的脸上都泛着甜蜜的笑意。

“嗬嗬······救命······”

“快，不能让她的蛊虫靠近殿下！”

殿内还不断响起慌乱的惨叫和怒吼声，李狰和裴斐快速收敛好心神，重新将目光投向拍摄现场。

只是顷刻之间，刚刚还气势汹汹围攻娅姹的侍卫和侍女们已经倒下一大片，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还有几个缺胳膊少腿，全是被毒虫咬过，狠心断尾求生的，随手撕下包扎伤口的碎布很快就被鲜血浸透。

剩下还坚持站着的，纷纷满身戒备地站在面无表情，端坐在宝座上的天璇琳琅面前，目光狠毒地盯着娅姹，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同他们对峙的娅姹已经彻底成为血人，她低垂着头，摇摇晃晃地站着，身上破烂的宫装已经完全被血水浸透，很快就将她脚下的地毯浸湿，留下深色的印记。

“太惨烈了。”裴斐望着殿内的惨状，面露不忍地喃喃道。

“不用担心，他们都没事。”李狰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在他们真的造成眼前的惨状以前，张副组长和钱道友他们已经按照计划，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包括情债，完成了一场偷梁换柱的把戏。”

“你是说，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裴斐很自然就相信了李狰的说词。

他松了一口气，接着露出震撼混杂着不可置信点表情，“简直太神奇了，这就是神秘的玄门法术吗？”

“明明我的视线也没离开多久啊？他们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惊动现场所有人，做到如此完美的以假乱真？”他不自觉地流露出惋惜的神色，“真是太可惜了，我居然错过了这么精彩的一幕。”

经过先前一番被质疑，李狰没想到，这一次面对她几乎可以说是天方夜谭的一番话，裴斐轻易地就相信了。

她心中诧异的同时，心底涌上一股暖意，眼中渐渐泛起笑意，嘴角也向上勾起。

她伸出食指，勾了勾裴斐的手心，“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

说完，李狰将目光落在血人似的沈金玉身上，“世人常说，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今天的这场戏非常重要，想要在情债的眼皮子底下做到万无一失，也只有身为妖的沈金玉，才能够和张副组长他们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所谓邪不胜正，珍珍，看来老天爷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裴斐用力握了握李狰的手，露出今天在正殿里的第一个轻松的微笑，“说起来，你和沈老师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裴斐偏头看着李狰，嘴角的笑容加深，“······她还是我们两个的媒人呢。”

滚滚热浪涌上李狰的脸庞，她羞恼地反驳道：“她那是麦芒掉进针眼里，凑巧了。”

桃花般的粉色衬得李狰一张俏脸白里透红，如同正怯生生绽放的花骨朵，娇艳欲滴，看得裴斐都舍不得眨眼。

裴斐炙热的目光犹如实质，醉人的红晕速度极快地爬上白嫩的耳朵，李狰垂下头，又露出弧度优美，同样被绯色染红的脖颈。

忽然，拍摄现场再次传来痛苦、慌乱的惨叫。

李狰和裴斐立刻循声望去，却见刚刚还虎视眈眈同娅姹对峙的侍卫、侍女们已经全部倒下，他们痛苦的翻滚着，抽搐着，裸-露在外的皮肤底下有什么在鼓动，很快爬满黑色的纹路。

娅姹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一边咳嗽着大口吐血，一边艰难地向依然端坐在宝座上，居高临下俯视她的天璇琳琅爬去，她身下的血在地毯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你、为什么、要、背叛、天启？”染血的手紧紧抓住一只嵌满珍珠和宝石的云履，娅姹努力仰起头，隔着已经结成的血痂死死盯着天璇琳琅。

天璇琳琅却依然端庄地坐在宝座上，面对满殿的血腥和死尸，面对娅姹愤怒的质问，神色如常。

这位金尊玉贵的公主，只是在看见脚下云履被娅姹染血的手弄脏时，眉尖嫌弃地蹙起。

仿佛在她眼里，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她脚上的这只云履。

熊熊怒火在心中燃烧，娅姹的身体却越来越冷，她的眼前阵阵发黑，全凭一口气咬牙支撑着。

她抓着云履的手越来越用力，被鲜血染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天璇琳琅，“你是、天启的长、公主，受万民、供养，你、有责任、保、护自己的百姓！”

口中不断流出鲜血，好不容易恢复的声带在她一次次嘶声力竭的嘶吼中再次受创，她却不管不顾，一心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我们天启、好不容易和、紫金王朝签下、和平条约，百姓们才、才度过了、半年、安稳的日子，一旦、天启发、生动荡，紫金王、朝定然会、再次挥师、攻打我天启。”

天璇琳琅目光一沉，抬脚就要将娅姹踢出去。

不想她的脚刚一动，娅姹立刻条件反射地紧紧抱住她的脚。

血水滴落到罗袜上，润湿黏糊的触感让天璇琳琅彻底冷下脸。

她抓起娅姹的头发，迫使娅姹抬头看她，才发现，娅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焦距，混着血水、汗水和污迹的脸上，神情恍惚。

“啧，”天璇琳琅不爽地松开娅姹的头发，抽出一张锦帕，十分嫌弃地擦拭左手，好像只是抓了一下娅姹的头发，就在她的手上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没了支撑，娅姹立刻垂下头，顿时血水飞溅，几滴溅到天璇琳琅的桃红色金丝绣牡丹罗裙上。

天璇琳琅身体微僵，她扔掉手里的锦帕，扫视娅姹的目光里透出一股寒意。

“会死人的！会死、很多人！”似是感受到了天璇琳琅眼中的杀意，娅姹的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惊声叫道。

娅姹瞪大一双满是惊恐的眼睛，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寻找支撑似地双手上移，将天璇琳琅的小腿紧紧抱在怀里。

她努力仰起头，望着天璇琳琅，满是急切地叫道：“霍将军，殿下，殿下你不是、喜欢、霍将军吗？咳咳，一旦再次、发生战事，身为边关主将、的他咳咳······定然会、亲上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咳咳，就算霍将军、再、勇猛非凡，他也、还是肉体凡胎，他也、会受伤，也会、咳咳、死的！”

天璇琳琅正在心里盘算要怎么将眼前这个胆敢多次冒犯自己的贱民大卸八块，忽然听见她提到霍有余，天璇琳琅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念了一句，“霍有余～～～”

语调婉转，好似女子念叨着心爱的情郎，透出一股缠绵悱恻的意味。

天璇琳琅忽然轻笑一声，“我确实很欣赏霍有余，可惜啊，他是天启的战神，不是我天璇琳琅的大将军。”

娅姹失血过多，神智早已恍惚，天璇琳琅的声音似远似近，她努力竖起耳朵，却难以理解话里的意思。

天璇琳琅这时却又起了兴致，她望着撒进殿里的阳光，笑得一脸灿烂，“我是天启王朝最尊贵的长公主，身体里同样流着天璇皇族的血，凭什么我不能成为天启的王呢！”

天璇琳琅的话犹如一声惊雷，砸得意识逐渐昏沉的娅姹猛地清醒过来，“······你要、谋权篡位！”

“皇位本来就是我的！”天璇琳琅的脸上霎时布满寒霜，“我是父皇和母后最宠爱的孩子，只因为我是女儿身，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我那个软弱无能、本该短命的弟弟坐上原本属于我的位置！”

“陛下仁善、慈悲，勤政爱民，咳咳······他是、一位、好皇帝。”娅姹一边咳血，一边扯着嗓子反驳。

“咳咳······陛下、敬你、爱你，对你的、恩宠、世无仅有，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娅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幼时的记忆。

那时她们的村子还没有被青蛮国的士兵屠戮，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是，和家人、亲友在一起，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眼泪混着血水落下，在脸上留下两条明显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