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复星瀚给的录像带，钟颉先没有想回到那间出租屋。

他的那间小屋里好像没有，可以播放录像带的设备。

为什么复星瀚不直接给他一个链接什么的，可以直接在手机上面看呢？

医院大门口就有排着队等顾客的出租车。

钟颉上去随便抓住一辆的士，里面的司机摇下窗户，十分热情的问：“到哪里去啊？”

钟颉想了一会：“师傅，找你们这边比较大的二手市场，不接受中途拉客。”

“行，上车！”司机指了指后排的座位。

上车后，宋行再次点看了复星瀚的那串号码。

五年前……

他在干嘛？他不是在山里吗？

五年前怎么就联系过了复星瀚，并且联系的次数还很频繁。

是不是记忆里，钟颉有过什么疏漏？

这件事，那帮师兄弟会不会也参与了？

可疑实在太可疑了，钟颉感觉这件事貌似可以问一问那位抠搜老头，他最好不要对钟颉有所隐瞒。

钟颉在他师父身边的时候，师父打电话都得靠钟颉一手包办，心想现在接个电话应该没那么困难吧？

手机里‘嘟’了好一阵，才有了人声。

“喂，师父，是我，钟颉。”

电话那头传出了个大娘的声音：“诶，电话，你电话我给你接好了！”

“哦哦，谢谢你啊。”后来的这一声钟颉才听出是师父的，比以往更加亲切，温柔。

看来他还是没有学会如何使用手机，貌似他好像铁树开花，找到了爱情。

“喂，谁啊？”

现在这一声才是师父的正宗语气，不耐烦，不耐噪的，巴不得下一秒就挂掉电话。

电话这边的钟颉面对师傅时，语气十分温和：“师父，是我，钟颉。”

师父：“钟什么？”

“你徒弟。”钟颉心里有苦说不出。

电话那边的师父索性道：“你身上还有钱没，有钱给我打点过来。”

“……”

“咱们俩的恩情，你连个几百块钱都舍不得打给我啊？”

他与师父的恩情大概就是，几年前，他救过钟颉的命吧。

这像是个绑在了师父手上的把柄，钟颉不听话了拿出来说，钟颉不努力了拿出来说，钟颉不给钱花了拿出来说。

钟颉无奈：“没事，当然打，说完了正事打给你钱。”

“这还差不多！”电话那边，师父的语气有所好转。

钟颉开口就八卦自己师父：“你春天到了？”

“嗐！还轮得着你说！全世界就你没有春天！”

闻言，钟颉默默翻了个白眼。

电话那头的师父掐了掐手指，诧异道：“你不也在春天里了吗？”

再让师父算下去，怕是钟颉跟复星瀚何年何月，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怎么做都要给他说出来。

等到那时，钟颉绝对就嗅大了，裤衩子之类的把柄被师父拿捏了，下次打钱的理由就更加直接了。

“说正事，师父我问你，我五年前，我在山里么？”

手机里听不到了师父的主要声音，只剩极个别外人说笑的杂音。

师父说话的腔调突然变得磕磕绊绊，没有了伸手要钱时的硬气，他问钟颉道：“什么，怎么了，什么个事，你突然问这个？”

不用想，师父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钟颉继续问：“五年前，是不是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那五年里的事情我是一点都不记得。”

手机另一边的师父慌忙道：“没有事，哪来那么多事，没事没事，你不要多想！”

当时这位老人用同样的话安慰过钟颉。

‘没有的事，你爸妈还是很需要的你啦，都过年了，回去看看吧。’

那年春节，外面下很大的雪，钟颉提着礼品在门外站了很久，他没有尝试用手去敲响那间屋子的大门，更不会试想开门后又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第二日凌晨，钟颉提的礼品摆在了师父卧室门口，他没有回家，不过赶上了和师兄弟一起吃饺子的时辰。

不管怎么说，钟颉还是会记恨自己的血亲，无法原谅。

现在师父又在用这种口吻和他说话，钟颉心里不免的会继续往下猜疑。

“哎呀，你不要想了啦，所有的事情他都会有转机的！”师父还是师父，一听就能发觉自己的徒弟在想什么。

他们越是解释，钟颉就越发觉得，那个直觉里的植物人就是自己！

“我只是，很好奇，没事的，我待会给你打钱过去。”说道了句，钟颉便挂掉电话，看着手机发愣。

十年前，钟颉体内的血液是有问题的，红细胞基本坏死，医生说他已经活不久了。

在山上修行，瞎造了个五年，没死。

去年年底钟颉做过一次检查，身体正常，没有问题，医生说：实在不行，可以明年来做一次透析，不是针对肾脏，只针对血液。

这已经是第二年了，实在不行改天再去吧。

短短五年，他从一个活死人成功变成了一个正常人，这就比较离奇。

莫非这五年他真的成神了，在天上瞎造了一圈，被贬下凡？

比起前面的植物人，钟颉更希望是刚刚‘成神’的想法。

所以这五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根本想不起，只是在蒙自己到底是不是那个在医院里躺了几年的‘植物人’。

司机找了个位置停车，转头对还在愣神的钟颉道：“小兄弟，到了，这是我们这边最大的跳蚤市场。”

撇了一眼计费表，钟颉回过神：“那师傅刷卡！”

钟颉递出复星瀚给他的黑卡，放到司机手里。

司机拿过，翻面接连看了几眼，笑道：“小兄弟，日子过得不错啊！”

“还行。”钟颉应了一声，司机在卡机上刷过了后，将卡还给了钟颉。

下车后，钟颉伸了伸腰，远远地望着规模宏大的一栋建筑。

大楼外墙上挂着许多的回收旧电器、回收旧书籍、回收旧衣服的彩灯字样，字体下面还有各自的联系方式。

市场门口已经有不少商贩占着地了，各式各样的二手电器，彩电冰箱洗衣机，大到液晶电视，小到吹风机，电动牙刷。

商贩将这些二手电器整齐摆放着，冰箱在最后，小型电器由一张桌子撑起牌面。

很快就有一个贩子叫住了钟颉：“小哥，小哥，来看点什么？”

叫住钟颉的那位商贩摊子上居然有卖神像，其中还有一只特别特别像师父摆在钟颉家阳台上的那位神。

钟颉一眼就认定了地摊上的那只塑像，指着道：“要那个，对，就是那个！”

贩子指了指那尊塑像，举起一只手，伸出五个手指头，含蓄道：“这么个数！”

“刷卡。”说着，钟颉毫不犹豫地拿出复星瀚给他的卡。

现在还装什么清高呢，有的花就很不错了。

贩子拿出卡机刷卡的手毫不留情。

复星瀚的手机收到短信：××银行，尊敬的客户，您账户于7月4日15:56:22支出50000元。

瞥见了这条短信，复星瀚顿了顿，后又不是很在意的整理起了公司文件。

越想越不对劲，这家伙不会上当被骗了吧？

索性停手，打电话给了钟颉，钟颉那边很快就接了，他好像很开心：“怎么啦？”

电话那头，钟颉一手抱着塑像，一手拿着手机，还在继续往跳蚤市场里面走。

复星瀚不好打扰他的好心情，只道：“没事，问问你，今天回不回家？”

“回啊，当然回，你是想吃什么菜吗，我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我想……”复星瀚深吸口气，欲言又止，一瞬间好多好多话都涌了出来，积成了难言的哽咽声，短促而又平稳。

过了很久才道：“没事，你回家就好。”

“哦，好吧。”那边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复星瀚拿着手机，放在眼前观察了很久，尽管是黑屏，尽管屏幕上什么也没有显示，他安安静静地看了几分钟。

之后电脑的一声提示音，又将他无情地拉进了工作里。

朱晨推门进来，面含几分讥笑的道：“我听说那谁回来了，你应该知道的。”

“是啊，我知道。”复星瀚看都没看朱晨一眼，继续按桌上的键盘，忙要紧的事。

朱晨挪挪屁股，坐上复星瀚的办公桌，挑衅道：“怎么，你跟他过你不愧疚啊，换我我绝对躲得远远的，见了他的面就磕几个头。”

复星瀚淡淡道：“你是你，我是我，再不滚的话，我开掉你的资格还是有的，现在抽空跟你签一张辞退单也不是不行。”

说着，复星瀚仰脸看向朱晨，随后起身拿了一张打印纸放进打印机里盖上。

“好好好，刚离婚你就翻篇了是吧？”显然朱晨有些火气，强撑着的笑看上去十分别扭。

毕竟是面对朱晨，复星瀚不想抬起太高的眼，叹了一口气道：“我记得几年前，这结婚是你提的，不想跟我过了也是你提的，我现在捡捡之前摔碎的珍品，你还不让了？”

朱晨一脸不屑：“珍品？哼！脏死了，还珍品！”

“不知道你说这话，我哥又会是什么样的看法呢？”说完，复星瀚继续忙活起了手里的事，刚刚钟颉一发五万属实有点压力落到了复星瀚的头上。

“你哥！复友渊那么爱我！哪像你这私生子这么个臭德行！有娘生无娘养！”

复星瀚不管朱晨是心虚急眼了，还是真有这么一回事在他身上，反正辞退单已经跟他打好了。

他从打印机里抽出打印好的辞退单，从桌上给朱晨找来一支笔，道：“填了。”

“你！”朱晨夺过笔一把甩到墙上，顺手撕了复星瀚手里的辞退单，气不过跑出了复星瀚的办公室。

不久，复友渊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办公区。

“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