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孤独的宿命……

戴安娜的话再艾普尔心中划下了重重的一道痕迹。

在此之前，艾普尔一直有一种游离感。虽然身在超英的团队里，但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其中的一份子。不管布鲁斯如何耐心地教导她，不管戴安娜和史蒂夫如何地维护她，艾普尔始终不认为自己是其中的一员。

即使是在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就是这个荒谬世界的一份子时，艾普尔在心底仍旧以一个外来者自居。她曾在这种心境的影响下偷偷地嘲笑过维多利亚。在她看来，从内心认同自己是超英的朋友，是一件无比可笑的事情。

超级英雄就是超级英雄，他们是人间的神明，和普通人之间有着类似次元壁的隔阂。

普通人是没办法成为他们的朋友，不可能真正融入超英的团队的。

但直到戴安娜道出英雄宿命的这一刻，艾普尔才恍然大悟。她意识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万分离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超英的团队。大家都只是孤独的灵魂罢了。大家都有，各自的仗要打。

艾普尔无比理解戴安娜想让史蒂夫回到身边的想法。那是一个孤独灵魂对归宿的呼唤和欲望。

没有人可以拒绝，没有神可以抹杀。

但英雄们懂得控制这种既甜蜜又可怕的欲望。

艾普尔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成天独来独往的黑色背影。深居在蝙蝠洞里的骑士，区区凡人之躯，他的欲望长着怎样的一张脸？他又是怎么对那份灵魂的欲望说不的？

“在想什么？”戴安娜开口打断艾普尔的思绪。

“什么？”

“我看你想事情想得出了神。”戴安娜朝着艾普尔露出一个微笑，“在想什么？还是说……在想谁？”

戴安娜最后那个问句带着一丝打趣的意味。虽然并没有说明或者暗示，但艾普尔还是觉得那个问句像是冬天里烧热的水壶，仅仅是在她耳边过了一下，都让她耳尖红了起来。

“没……没想谁。”

“你知道的，虽然我经常用真言锁套来逼问自己需要的信息。但我毕竟在人类的社会生活了这么多年，对方有没有撒谎我还是能一眼看出来的。”

艾普尔的脸更红了，她半低着头，不肯再和戴安娜搭话。

向来体贴的戴安娜不知为何，这次却没有选择放过她。

“在想布鲁斯？对不对？”

艾普尔抿着嘴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但成年人的世界，有时候简单得可怕。面对问题的不回答，其实也是一种最直接的回答。

“老实说，我一开始很意外。布鲁斯虽然挺有吸引力的，但往往都是吸引那些有过几面之缘的姑娘。你知道的，无论是他的外表还是他的物质条件。不管放在哪个国家，都是一等一的亮眼。但只要和真实的他相处一两个月，他好看的皮囊就盖不住他的那些坏毛病了。当然，我是说……亲密关系。作为战友他还算差强人意。”

艾普尔眨眨眼：“你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你们交往过一样。”

“你在吃醋？”戴安娜打趣地回答道，“我先说明，我可没和他交往过。作为战友，他的那些坏毛病我能接受，但作为恋人……我没那份自信可以忍受。”

艾普尔闻言，并不觉得生气，反而从心底生出一种对戴安娜的亲近。尽管她并不完全认同戴安娜的说法，尽管她还是下意识地想维护布鲁斯。但艾普尔并不觉得戴安娜的话冒犯了她。

“你是说……他的疑心病？还是控制欲？”

戴安娜望着艾普尔半晌，有点无奈地回答道：“都有。”

艾普尔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所以，我很意外，你在和真实的布鲁斯相处了这么久，还能对他抱有这样的好感。而且是在，你还有其他选项的情况下。”

艾普尔很是夸张地露出惊恐的表情：“你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好不好。你把我形容得像是维多利亚！”

戴安娜笑了笑：“抱歉，抱歉。是我表达有误。我的意思是，你周围还有很多其他优秀的男士，你完全有可能发现他们的吸引力，喜欢上他们。但你好像……只是对布鲁斯特别不一样。”

戴安娜刚说完这句话，突然感应到了什么。她很是平静地轻轻转头，看向露台屋檐下悄然亮起的红点。

艾普尔压根就没注意到戴安娜的动作，她更不知道，在连接着庄园的蝙蝠洞内，某个刚刚补完眠的内卷狂人正点开监控，查看庄园的安保情况。

“我知道布鲁斯不完美。他只是个人类，他不完美，这很正常。谁会爱上一个十全十美的人呢？十全十美的是神，那不叫爱，那只能算是某种信仰。我也只是一个人类罢了。我的心理和灵魂也和其他人一样残缺。正因为这样，我会爱上布鲁斯一点也不奇怪吧？”艾普尔突然发现，向其他人承认自己对布鲁斯的爱意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艰难和尴尬。想法，当她大大方方承认时，她突然感到一阵轻松。并非是卸下心中秘密的轻松，而是一种拾起自己内心勇气的轻松。

“你比我想象的要勇敢，也比我想象的要特别。我原以为你这样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会喜欢那种把你照顾得无微不至的男士。但你似乎想选择救赎布鲁斯这样的边缘者。”戴安娜说完这话，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红点，冲着那里的摄像头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艾普尔仍旧没注意到戴安娜的举动，她望着韦恩庄园，轻轻皱起了眉头。

“我从没想过这一点。布鲁斯或许是个边缘者，但我从未想过拯救他。我的意思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布鲁斯就是布鲁斯，现在的他也并没有什么不好。我才不想去当谁的救世主。我觉得这样的布鲁斯就是最真实的他，我爱上了这样的他，我才不要去改变他。虽然说，人会被具备一切优良品质的另一个人所吸引。但，被一个并非十全十美的人吸引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艾普尔终于转过头，看向了戴安娜。她眼睛亮亮的，嘴角扬着一个欢欣却略带羞涩的角度。

“毕竟……就像你已经知道的那样，我又不是什么好人。如果可以的话，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去打动他。”

戴安娜微笑着看了艾普尔半晌，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可以留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艾普尔最后那句话化用了博尔赫斯《我拿什么留住你》的最后一句“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