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夜宴行至酣处。
美酒佳肴冲淡了不少开端时的拘谨,众人热络起来。
宇文无期只在进门时与念锦瑜打了照面,却也只是寻常通报,客套的问候,收了礼单后被邀至贵宾席落座。
他坐在那,看着那一群莺莺燕燕围着众人转,歌舞升平,一派喜庆。
该来的终是都来了。场中大小官员各有各的心思,站队是一方面,不想在明面上得罪人又是另一回事。
穆玄卿坐在角落不曾多说什么,他自顾自喝茶看曲,不去左右敬酒寒暄,也极少有人前来阿谀奉承,与场中热络颇有几分格格不入。
宇文无期时不时的撇向这边,几次示意他离开却未得到回应。也罢,只要不参合进来坐那便坐那了。
穆玄烨同样在贵宾席,他一口灌下手中酒杯,那吃人的目光落在念锦瑜身上,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可偏生,念锦瑜却熟视无睹,似是完全不知道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仍旧端坐在宴厅戏台前,听着那咿咿呀呀的唱调,偶尔又着酒杯与众位谈笑风生。
让人意外的是,穆玄铭竟然也留到这么晚,他坐在最靠近念锦瑜的地方,时不时还要与他贴耳低语。
宇文无期看在眼里,竟不知念锦瑜什么时候与六皇子这般亲近了,他记忆里,他们也仅是在十四皇子宴上有过一面之缘,连认识都算不上。却一想,他不知的何止这些。
他望向念锦瑜,那人却自始至终都不曾接下他的目光,只在众人觥筹交错的喧哗声中,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一副心安理得模样,与当日十四皇子宴上派若两人,没有不适,没有慌乱,更没有惧怕。
这安然处之的模样,倒是比那时,多了那许多的悠闲惬意。
这样的他,他竟看不懂了,看不透了,就仿佛,他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宇文无期轻抿茶盏,时间快到了。
既然穆玄烨连这皮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他也懒得再装下去。
他起身,朝穆玄烨所在方向走去。
穆玄烨似察觉到了什么,抬眸。
他喝了许多酒,眼见着有几分醉态,看到宇文无期走来,又唇角勾起,眼底闪烁着挑衅的精芒,似是在说,“就是招惹你,又能奈我何?",只是人走近了,到底还是收敛了那挑衅,只道,“将军今日劳苦,当敬一杯才是"。
宇文无期冷眼瞧他,也没有推辞,拿起了酒杯,仰头饮尽,又倒了杯酒递过去,道,“七殿下煞费苦心关怀我将军府的人,亦是辛苦,这杯,当敬七殿下才是”。
穆玄烨一口饮尽。
“将军客气了”。
"好说"。
宇文无期不客气地在穆玄烨身边坐了下来,再倒,再敬。
“听闻七殿下手足情深,太子在世时亦时常探望,珍奇草药亦不遗余力赠予,真令人感佩,这杯,敬七殿下兄友弟恭”。
穆玄烨接下。
“将军严重了,兄友弟恭的何止我一人,皇兄皇弟皆如此,没什么特别"。
穆宇文无期闻言,眉眼一挑。
“哦?可我听闻太子殿下只对七殿下青睐有加呢",他语带嘲讽,"次次都要秉烛夜谈,如此,与其他皇子倒显得疏远了"。
穆玄烨眼中掠过一抹寒芒,却只是轻笑。
"将军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