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友,相逢既是有缘,可愿让老道算上一卦,一卜吉凶啊?”
鼠目道士想着,这女人睡不成,他的钱却是打了水漂。这劳什子楼中东西也忒贵了,一杯浊酒一两银怎么不去抢!先看看能不能从这小少爷手里骗点钱出来,先去别家逍遥几日。再借卦象不好,骗这小少爷喝些掺了泻药的符水,等他泻个两日“应验卦象”,再让他重金买下解药,必然对自己感恩戴德,对自己深信不疑了。以后骗起来也方便,若是有那三五好友介绍介绍,这下半辈子的嫖资指不定就有着落了。
妙计,妙极。
海棠姑娘柳眉一竖,觉着脸上都要挂不住笑了。暗啐这丑道士欺负了紫鹃还想抢生意。也就是个道士,不知底细的情况下她轻易不好得罪,不然早让人过来把这不长眼的东西丢出去了。
这刚刚被个可爱的小公子嫌弃了,她正心情不好,还要处理紫鹃的客人……海棠低头用帕子掩住了脸,再抬起头来已经挂上笑面,一撑桌子站起来准备送客。
她打起精神,袅袅婷婷地走向那道士,脸上是习惯性的媚笑,将心中郁郁掩得干干净净一点不露,微微咬着牙说道:
“这位道爷,这寻香楼中不便做旁的生意。还请道爷给海棠一个面子,喝完这杯酒,就莫要再来了。”
说着她来到了道士那桌,亲自斟了两杯酒。一杯放到道士面前,一杯率先一饮而尽,面上飞起红霞,将酒杯翻转示意,隐隐催促道士快喝。
那道士看着身边美人娇态,眼波流转。心中自是心猿意马,老毛病又犯了。拉着姑娘的手笑得那张不怎么样的脸更是丑陋,直教人犯恶心。可他不会有这种自知之明,沾沾自喜道:“海棠姑娘若是愿意喂老道喝一杯,老道就走。”
说着把那杯酒往海棠那边推了推。
“哎呦,道爷你可捏疼我了。”海棠硬生生抽走手,捏起酒杯忍着泼道道士脸上的欲望,端起来准备给他灌下,“您请……”
等这桩事情了结,定要和门口守卫说声不准再放那丑八怪进来了。
就在海棠姑娘暗暗咬牙之际,一旁传来了个听上去傲慢到夸张的声音。
“哟~什么人也配给小爷算卦,还敢碰本公子身边的姑娘?去,给小爷把这东西丢出去打一顿。不要脏了这里的地。”
这……自然是终于咂摸过味儿来,这是在唱哪出戏的赵夙,跟着演上了。
对,鉴于我们小公主她那全靠话本撑着的人情世故,她意识到了这是——鼠老道贪财好□□行不轨。
这样一出。
那她自然要接上下一出——俏公子大义凛然英雄救美。
这样一回。
这才是她想象中“宫外”该有的跌宕起伏的样子嘛。
小公主的表演欲得到了满足,开心了。
张巽本就有那护卫的职责,如今公主发话,兼之他实在对这群招摇撞骗的道士没什么好感,当即三步并两步拦在海棠与鼠老道二人中间,劈手一捏那老道腕子,反剪在身后,威胁道:“你是要自己出去,还是要被丢出去?”他比那老道矮上了一截,但气势却是胜过许多,这一下那老道的手都开始吓得打摆子了。
他如今十二岁,身高刚刚开始窜,正是尴尬时间。若真要把人丢出去有些难度。说不得就要下一些狠手,可下狠手又容易弄出一些秽物,又和不能脏了地冲突了。嗯,只好让着老道先出去,打一顿,再回来请罪这没有用丢的。
老道顿时就怂了,他确实是有传承的道士,可这不影响他有要才没才,要德无德。事实上他现在师门就剩三个,就他文不成武不就,全靠观中那点香火钱过日子。时不时还要去找几个富家子弟打打秋风算算卦,才勉强维持的了生计这个样子。现在他酒吓醒了,就着这个被钳住的别扭姿势定睛一看,那家公子确实是个大富大贵之象……虽然更多的他就看不出来了。但这小护卫是身手显然也是练过的,这种家世的人最好还是不要得罪……虽然他好像已经得罪了。
“我,老道自己出去。自己出去!”鼠道士感觉自己被推了一把,登时倒在地上。不顾疼痛赶紧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前跑去,不敢再回头看,连滚带爬地跑了。
在他身后,张巽亦步亦趋地跟着,脚步放得很轻,没有让狼狈逃窜的猎物发现。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楼,周围的好事者这才收回目光,只是都隐隐注意着惹出这场风波的那一桌。
海棠注视着这场闹剧发生,松了口气又有些无奈。她一个青楼女子,自然是不愿这样惹上是非风波的。若是那道士时候觉得没面子又带着人过来砸场子,虽然这楼里东家也是有大靠山的,她们不怕等闲闹事之辈闹事,但总归是影响生意。所以多半还是采取些息事宁人的法子将人安抚下来再送走。可事已至此,还是得谢谢人家。
她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一些,刚想走过去道谢,又想到了这位公子娇贵的鼻子,不尴不尬地停在了五六步外,微微欠了欠身:“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让公子受惊了。若蒙公子不弃,请随海棠上楼,饮茶听曲,一解烦忧。”
这一来赵夙的虚荣心与戏瘾更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虽然没弄明白这里头弯弯绕绕,此刻也是格外地心情愉快起来。
“海棠姑娘莫急,等本公子的护卫收拾完回来,若是在此把他撇下,家母可是要治我的。稍候,稍候。”
赵夙心道母亲敢让自己出来玩已经不得了了。她要是把护卫兼小跟班撇下,回去不得被娘亲禁足五日再说教上三日三夜。
她晃了晃头,刚把那恐怖画面扔出脑海,就看见张巽回来了,于是跳下椅子。
“劳烦姑娘带路了。以及,不知姑娘可否帮忙打盆水来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