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霎时怔愣,眼眸内闪动不明微光。
白泽瑞……
白泽瑞脸皮细腻如羊脂玉的触感和温热温度氤氲在他的掌心,被风冻得微冷的掌心此时似捧了盏暖炉,手心甚至显得有些滚烫了。
“嗯?奇怪……”白泽瑞皱起好看的眉头,自言自语地嘟囔道,嗓音半裹着他独特的懒散,
“我今天特意装扮得同他一模一样,你是怎么一下子认出来的?”
认出来并不奇怪,只是为什么可以一下子认出自己?
陆泽默了默。
他只能说凭直觉。
“那么师尊,我们该回去了。”白泽瑞指节挑起他垂落的细长雪丝,姿态散漫惬意,指甲又带着坏心般在发丝轻轻压出一道凹痕来。
结果发丝非常执着地回弹回来了。
嗯哼?
它比想象中有韧性。
“下面那场动乱,是你造成的?”陆泽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地问。
“猜对了呢,师尊。”他睨着眸惬意地笑,偏着脑袋。
陆泽沉默不言,他鼻息轻微,眼神晦暗,似是想质问他为何要做出这一举动。
但又不免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可笑……
“师尊……”白泽瑞往前靠近他一步,随着嘴角挑起的轻蔑笑意,他的呼吸逐渐低微;在阁楼外喧嚣华丽的烟火中,他的姿态显得隐秘而诡谲。
他似是与外界彻底隔了层屏障,情绪不会因外界产生丝毫牵动,只会因为一人而产生变化。
“虽然我原意是想让你看起墨逸那家伙的真实面目,但在这件事上,我和他的看法一致呢……
“那群家伙,死便死了。”
陆泽惘然抬头,眼睫倏尔轻颤,目光微不可查地滞在他身上几秒。
他似乎还是很难接受——
自己一手培养的徒弟居然存着如此冷血的想法。
但白泽瑞可不管陆泽现在在想什么。
他只是将他心心念念的人抱紧,搂入怀里,紧接着魔气腾升笼罩,空间似被破坏的安静湖面,酿起层层波纹状裂隙,几秒后,又重新揉回平静。
“师尊,我们该回去成亲了。”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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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分离体回来时,阁楼已经空无一人。
他的脚步滞在那里,没有动作。
他没有歇斯底里地大发雷霆,或是带着满腔怨恨将魔界翻个底朝天,而是沉默地走到阁楼栏杆旁,静立在陆泽刚刚站立的地方,目光似一泓落满杂色的秋水,闪过无限的复杂。
他瞥见阁楼栏杆边残存着一些雪迹较为稀薄的地方,那是方才陆泽身体倚在那时,无意间拂掉的。
他望着那些痕迹,仿佛想寻到陆泽最后离开时残存的一些气息。
但最后,他只是在唇角扯出一个凉薄的笑。
来的倒是比他想象中的快。
不,其实那种进度该算是慢了才对。
他轻扶着额,颇为肆意地笑了出来。
似苦涩,又似不甘的无力,交杂成复杂气息不断酝酿四溢。
他似乎想劝解自己什么,但目光却始终无法从那处移开。
——明明才刚刚分开,现在的身体却一直在叫嚣着依恋。
巍檐上阁楼来时,便被魔君这幅神态唬得心颤。
他只是见阁楼久久没有动静,怕生什么事变,所以才上来看一眼情况。
他身为魔将,魔君的左膀右臂之一,跟随魔君许久,也从未见他流露过这种神情。
而后他看见空荡荡的阁楼,隐隐猜测到什么。
他是从一开始时便跟随着魔君,所以一早便知道魔君心里有一个人,而且他的很多行动似乎都是基于那人去做的。
至于那个人是谁……他其实也隐隐知道。
很简单,因为一开始帮魔君招募性.奴这件事,他便是主要负责人之一。
如果换做是一般的下属,可能会明里暗里忧虑上位者会沉溺美色,从而耽误大业之类的。
但他跟着魔君这么久,真是一点苗头都没有察觉到。
虽然他们魔君那张脸确实像是祸国殃民、流连放浪于纸醉金迷间的妖精,但自己面对他时,无时无刻只能感受到深不可测的心思、全然的冷静和理智,和沉稳地面对一切问题的态度。
所以他一开始便觉得肯定还有深意。
而魔君将性.奴招募回来后,也并没有真正对他们做什么,只是要让他将自己荒.淫无道,并且肆意虐.杀□□的传言流传出去。
并且重点是,将他的“喜好”传播出去。
——清冷禁欲,雪发雪眸。
这特征,就算他是魔界中人,也清楚地知道会是谁。
毕竟是修仙界第一人。
并且自家魔君也和那人有颇深的渊源。
察觉到他意识到什么后,魔君也并没有隐瞒,歪着脑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
“我只是想把他逼出来。”
自己堕魔的弟子,在各处搜刮和他相似的少年,强占为性.奴,而后进行残忍的虐杀……
就算再能忍耐,也很难不有所动作吧。
而且那位的性子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巍檐也只能按照魔君的意愿去做了。
因为,他猜测到魔君堕魔的原因可能都是那人。
所以迎霖那人便有意思了。
其实他一开始并不知晓那人是谁。
直到他看见魔君望向他的眼神——
和堤防彻底溃裂似的。
他每次都只是匿于阴暗,寂静且沉默地望向那人。
像守候一场无望的爱。
明面上,是魔君和他的性.奴。
但在暗地里,他窥见那位隐秘的每一次的挣扎和不堪,仿佛珍爱的宝物就在自己面前,他却似怕打碎这场美梦,每次触碰都要小心翼翼,千方百计,绞尽脑汁……
分离体望向无垠的夜,远去的孔明灯,心中涌现无数的情绪。
约定他做到了,可是人已经不在了。
当陆泽一开始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便已经认出是他。
无需任何东西,只需要一眼,就能认出是他。
但他并不愚蠢,本身好端端隐居的人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他联系到陆泽那副被人改变的外貌,联系到在如此特殊情况下出现的时间和地点,以及他安插在白泽瑞那边的间谍,曾告知自己白泽瑞近日情况有些怪异……
他明白了什么。
漂亮天真的金丝雀被人恶劣的主人装进琉璃笼里,囚着沉入海里,让他看见海洋瑰丽深邃外表下,海底游走的凶残鲨鱼的危险……
从而让他知道,他真正应该依靠谁。
——而他,便是那条用于恐吓的鲨鱼。
但可笑的是,他什么也没办法做。
他不清楚白泽瑞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但他只知道,如果他敢“轻举妄动”,妄图染指“对方的东西”,那点幻梦就会彻底破碎。
同时,他也真正意识到,如果想要真正得到陆泽,便得先一步铲除白泽瑞。
于是他“顺应”对方的心意,把自己那“恶劣冷血”的一面缓缓展示出来,让陆泽彻底“认清”自己,从而达到对方的目的。
但他将这一切尽可能地做得缓慢。
因为他想趁此机会,麻痹对方的警惕,做好万全的计划,从而彻底击溃他。
于是这几天他忙得不行,几乎没阖眼歇息过。
即便是陆泽,他也很少有与他相处的机会。
但他清楚短暂的舍弃是为了什么。
他的拳一点点捏紧。
现在,该是反击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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