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瑞将陆泽带回去后,心情很好地提醒他现在离他们大婚的日子仅剩五天了。
所有的请帖都已经派发出去,至于那些人信不信,来不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梳着陆泽雪白的发丝,指间似淌过冬雪初融的河流,冰凉柔和,又顺滑无比。
他望向镜中的陆泽,清冷疏离的身姿,白皙如玉的肌肤,轻晃间清冽流转的眼波,单是望着都令人心醉不已。
嫁衣艳得太过,红得如血般妖娆,与薄唇上一点朱红相映,披在这通体似玉的人身上不仅不显得违和,反倒刺目得惊心动魄。
白泽瑞望着镜中过于惊艳的陆泽,手忽然一颤,霎时,魔气如腐朽的真菌疯狂扩散,攀爬着布满镜面,下一刻,光滑的镜面在刹那间化为齑粉。
看见这一幕,陆泽压下心头的不解,轻蹙起眉。
而白泽瑞梳着他发丝的手还在颤抖,乌黑羽睫下的眼瞳神色晦暗不明。
这样的师尊太好看了。
镜面投影出师尊那样的姿态。
——没有人不会觊觎。
幼稚且阴暗的嫉妒心发酵,让他的胸膛泛起闷疼。他锢住他的细藕般的腕节玩弄,许久后,却犹显不够似的,低下身在他肩膀处烙下齿印。
而陆泽对此一切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悄然扯了一下衣袖,掩住了腕间的痕迹。
除了白泽瑞刚刚弄的,还有先前的一些……
陆泽本以为试婚服一件便够了,没想到这些天白泽瑞拿了许多款婚服给他试,而且每次都替他细细换好,打理头发,兴起时还会替他描妆。
他的手艺很好,但每次都会不满意地擦开。
最后一般只能留下额间一点妖艳的花钿。
试过的婚服有多种类型,有满遍鎏金色刺绣的重工,有淡薄缥缈的层叠轻纱,甚至有布料诱惑、一晃一响的挂满铃铛的异域风情……
但布料太少的话,总会被扼着腰肢抵在床沿,最后只能被迫低吟出一点魅意。
系统这几天闲是闲,但急也是真的急。
【宿主,你有想到什么方法吗?】
他们总不能一直陪着主角受这样吧。
陆泽淡淡低眸。
今天这套婚服既有繁华优雅的刺绣,布料的厚度也恰到好处——端庄大气,不会让人眼花缭乱,在近些天穿的婚服的设计中可以排得上中上。
陆泽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于是暗暗道:
“我们在大婚那天弄个大的怎么样?”
虽然没想好具体实施方法,但他觉得应该是可行的。
系统沉默了,最后只能为主角受默哀几下。
只是这次计划没赶上变化,陆泽还没开始计划什么,便隐约察觉到鼻腔飘来一股怪味。
但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太迟了。
他的眼前被一片漆黑遮蔽,清醒与理智被霎时吞噬,下一刻,他彻底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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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醒来,他发现自己身体依旧发软无力,而且隐约在腕间摸到冰冷的金属锁链和锁头,同时,细微的金属摩擦声揉入他的耳膜。
待他眼前清晰起来时,他才逐渐摸清现况。
密闭的四方的空间,马车车厢似的布局陈设,座下隐隐的震动声,还有眼前的家伙……
面容妖异邪肆的男人撑着下颌肆无忌惮地望着他,似乎在欣赏一副精致完美的画作。
“醒了?”他轻声道。
陆泽第一时间便认出他是分离体。
现在的情况是……他被分离体强行带走了吗?
“怎么回事?”陆泽紧蹙眉头。
“如你所见,”分离体的语调沾染着浓稠的愉悦,
“你现在被我带走了。
“而且今天过后,魔界应该只有一个魔君了。
“哦,不是,是魔尊。”
陆泽消化着分离体的话,倒是有几分难以置信。
变故发生得那么快吗?
陆泽不清楚分离体已经计划这件事计划了许久。
而且论计谋,分离体并不在白泽瑞之下。
“那家伙的注意力居然能放在可笑的大婚上,从而忽视了如此明显的陷阱,也是愚蠢。”
分离体表面上说着那人愚蠢,但话语咬至“大婚”二字时还是不可避免地重了语调,逐渐略上不满情绪。
“那你想对我做什么。”可能是经历了太多,陆泽遇见这种事情的第一时间居然已经不是惊慌失措,而是冷漠平静地质问。
“你说呢?”分离挑起眉头,
“自然要做和那家伙一样的事情。
“——将你永远囚于我的魔殿。”
“恶心卑劣的家伙。”陆泽微不可查地颤着嗓音,咒骂出声。
“恶心卑劣?”分离体重复着他的话,竟然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或许是吧。
“而且你知道吗?先前在魔殿看见你的第一眼时,我便已经认出你了。”
望见陆泽震惊不解的眼神,他愈发自嘲地笑了出来。
“是啊,我一开始便认出了你,只是当时我也清楚,我没办法碰你。
“但现在不一样了,连白泽瑞自己都自顾不暇了,你只能是我的了。”
陆泽压着后槽牙,额边青筋隐隐跳动,许久才道:
“是我先前没有教过你尊师重道吗?为什么……”
他略上愤怒出声,说到一半又意识到自己太过可笑,便住了嘴。
分离体却有些不满,轻咬着齿道:
“那家伙做得比我过分多了,你也是这么骂他吗?
“还是说你可以容许他,却不能容忍我?”
陆泽轻嗤,垂着眸,当着他的面轻拽锁链,语气似不屑又似挑衅:
“你和他一样卑劣罢了。”
分离体似失了耐心:
“不管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恶人,你都只能永远在我的身边了……
“我的魔殿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必经之路是亚比尔斯大断谷。深谷下面凶险无比,所以魔殿一向是易守难攻。
“——逃离更是天方夜谭。”
看到陆泽身上的锁链,他便更加摆出尽在掌握的冰冷姿态:
“我们现在就在亚比尔斯大断谷的上方。”
飞行法器正在运行。
他在警告陆泽,不要有任何逃离的心思。
但陆泽似是厌倦了这一切,眉眼摆出轻讽的神情,疲倦又决然道:
“是吗……?”
这两个字被他说出来的轻蔑又倦怠,隐约渲染着几分决绝。
分离体不知为何心里蓦然一紧,顿时死死地盯着他,努力装作平静道:
“呵,你怕是不知道亚比尔斯大断谷的特殊性。
“就算你没被坠落的高度杀死,在谷底,一切灵力和魔力都会被彻底限制,无法使用,就连法器也无法动用。
“但谷底,却生活着无数异兽。且地形凶险,环境恶劣,不可能有普通人在下面生存。”
说着,他顿了顿,而后继续道:
“也就是说,如果你坠落下去,甚至没有办法可以拯救你。
“毕竟失去灵力和魔力的人,就算再多,也无法走出那片凶险之地。”
他的话说得很明白。
如果掉落进亚比尔斯大断谷,就算有人想救他,可能都无能为力。
“是吗……?”陆泽还是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随后凉薄地扯起嘴角,
“可我已经厌倦了。”
厌倦被人随意摆布的生活,厌恶失去自由的未来,厌恶被人莫名其妙地争夺……
分离体紧攥着拳,心脏还是没由来地发颤恐慌。
他不知道为什么,听见陆泽说的话,总有隐隐的不安。
但这是不可能的。
陆泽被自己灌了药,现在应该浑身失了气力,加之被特制的锁链囚着,锁头更是由特殊的精巧工艺打造,世间能破此锁的人屈指可数。
就算他想逃离,更坏一点想——即便他试图自尽,也根本没办法做到。
但往往事与愿违。
他只看见对方似下了什么决定,瞳孔闪过一瞬间冷然决绝。而下一刻,他的耳旁一阵风略过,随后,细微的声音彻底湮灭在他的耳膜。
等他回过神来时,身体已经下意识旋过转身,瞳孔怔愣地看着那一幕。
他看着他心心念念的人,披散着一头清冷疏离的雪发,身着艳丽至极的血色婚服,在漫天喧嚣而冰冷的风里,缓缓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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