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瑞垂下眼眸,想将奇怪的想法抛出脑海,但越是试图逼迫自己,难言的复杂情绪便愈发萦绕心头,挥之不散。
帕德琳娜的话语似乎还残在耳旁,他的心脏不由得一窒。
他眼眸暗了暗。
喜欢……
这种词汇未免太过可笑。
它应该消弭在自己那些不愿回想,又无法遗忘的过往中。
如果情感那么容易转移,那自己的执念又算什么。
那深入骨髓的疼痛,从来不是反复无常的笑话。
帕德琳娜注意到队长的眼瞳一点点堕至幽深,也大致能猜想到他又陷入了那件事情中。
其实她也说不准那个执念于队长而言是好是坏,因为或许如果没有那个执念,队长可能不会坚持走到如今的地步。
但他的执念实在深沉到像是——
他只是为它而活。
但这种情况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又不是情感方面的专家,既然说不动,就让他自己一个人纠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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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白泽瑞离开后,陆泽似是想到了什么,面容忽然变得十分奸诈,桀桀地笑着。
连系统都不寒而栗,不由得弱弱问道:
【宿主,你在想什么呢?】
“桀桀桀,主角攻,可怜无助又弱小的主角攻……你敢对我动手,等我换了马甲,等你落到我的手中,你就知错!”
虽然陆泽不能真正地对主角攻动手,但想办法“略施惩戒”还是可以的。
于是他换好整套服装后,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抬步出副本,走向玩家大厅,回到休息空间。
休息空间是因人而异,而且不知道是否是“祁鹿”这具身体太弱,他的休息空间并不算大。
不过后续可以按自己意愿添置家具,这才将他的小窝慢慢组建起来。
但他回到休息空间时,却发现主角攻居然不在。
陆泽轻轻扫视一眼,将休息空间内的所有物品一览无遗,发现的确没有主角攻的存在。
不过,里面的每一处每一角都干净得没有任何尘灰,连床铺也铺得没有丝毫褶皱,显然是被人精心细致地清洁整理过了。
陆泽眨眨眼,眼瞳半带几分茫然。
不是,主角攻这家伙去哪了?
但陆泽还是没有慌乱,他维持着凌冽凉薄的高贵气质,缓缓坐在软椅上,交叠着双腿,支起手臂,撑着脸颊,半阖上双眸。
将轻蔑悠闲诠释到极致。
他撑着架子,静候主角攻的到来。
因为他觉得主角攻不在这里可太正常了。自己平时不监督他时,他就经常在外面乱晃;现在自己失踪,白天他又经历了一场激战,现在无心回来也很正常。
于是他等,他拉满逼格静候着,优雅得如同高贵的死神等待着将死之人的最后的挣扎。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时间缓缓的流逝。
陆泽也从一开始的高傲不屑,到呆滞放空,最后干脆直接滚着倒在床上,昏昏欲睡。
白天经历了这么多,他也累啊。
不过主角攻到底在忙什么啊,怎么一整天都不回来啊。
终于,陆泽意识到不能继续“守株待兔”下去。毕竟他不知道主角攻在哪里,在做什么,如果他遭遇不测,原本崩溃的剧情线可能就要更加抽风了。
毕竟自己待主角攻的态度也勉强正常,现在的主角攻的剧情线也不算太偏。就只是他对自己忠心耿耿了“一点”,也没有太大问题……
但陆泽不知为何越想越心焦,最后还是决定出去寻找他。
他觉得自己也真够悲惨,不仅一直要操心主角受,现在连主角攻都要他负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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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星空、湖泊、倒影……
诡谲邪神般的低语。
墨站在巨型湖泊的旁边,望着天上的璀璨星子不断将倒影投下湖面,持续不断地扰乱那一潭平静的清水,不由得沉了沉眼。
他的面容依旧俊美,月光斜斜地洒落,映在他的面庞,像是给他的脸勾出一道柔和的明暗分界线,描摹着他的脸,更显出深邃立体感;
高挺的鼻梁、轮廓明显的唇形、弧度完美的唇峰,他的面容是上帝的完美造物;其间的阴翳给他的面庞打下黯淡色彩,却依然无损那清晰的美貌。
他的脸上曾经有条疤,却因某人随意的一句“不大好看”,他便费劲千辛万苦去寻找方法消除,只为了令那人的眸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片刻。
而如今——
看似无波无澜的平静湖面忽然涌出绵密而狰狞的水泡,仔细听去,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其间暗暗低语,不断揉搓入侵着耳膜。
来了。
他敛起眸。
湖面缓缓冒出一团粘稠模糊的黑影,带来难言的诡谲狰狞之感;外表无法看清具体是什么东西,只能依稀听见它的低声呢喃:
“人类,召唤吾有何事。”
墨听罢,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讥讽弧度,面上却是微低头颅,装作怯懦顺从般低声道:
“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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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陆泽寻到主角攻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控制住主角攻的戒指——咳,正常用途那个,其中有他项圈的定位器。只要墨不进入副本内,他都可以找得到他。
但陆泽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看见这幅场面。
今晚的月色是皎洁的,来的路上,月光肆意轻快地挥洒在塔世界这层的各个角落,铺上满地清辉。
可是在这片湖泊中,却像是硬生生开辟出一块奇异的区域,它像是不属于任何地方,且那片区域的空气都涌动着难言的怪异。仿佛死神用鲜血灌溉了这片土地,寂静的诡异和喧哗的冲动交织,缠绕着莫测的恐惧。
而湖面那团扭动的不明物体,颜色是深沉的墨色,无限波澜在其间滚涌,还隐隐发出晦涩古怪的低语。
这种场面一看就极其不妙啊!
陆泽在远处静静地懵逼,可这回他不用等系统回答,他自己就想起来这是什么东西了。
——原书提到过,主角攻曾因为对主角受的患得患失,以及嫉妒他人对主角受的觊觎,曾经有段偏黑化的剧情。
塔世界的某个邪恶造物发觉主角攻体质的特殊,于是在他负面情感累积之时,潜伏寄生在他的身上,并且不断引诱他,想诱发出他内心的阴暗一面。
主角攻也确实被动摇过心智,和它做过一些交易。
当然,都是关于主角受的。
——各种方面。
陆泽眨眨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这难道就是剧情的不可抗力吗?
不是,问题是主角攻现在才刚刚接触白泽瑞,怎么就去找这家伙了啊?他现在能有什么需求要和它做交易啊?!
而且如今的状况比原文还要不妙,原文的邪恶物体还不能凝聚成实体来坑蒙拐骗,只能潜伏在主角攻的恶念里。
但现在那团东西显露出明显的诡异和实力,实在令人感觉不妙。
陆泽看主角攻的眼神变了,从看着觉着恨得牙痒痒忍不住想要教训一顿的家伙,变成了甩着耳朵乐颠颠被人卖了的不知道的傻狗。
可恶,他们在做什么啊!
他当然不会等事态发酵严重,眼神一凌,从装备栏掣出剑,便直接出手。
墨在盯着眼前黑色不明物体,正欲继续说话,却忽然感到眼前月光黯淡,似有什么东西遮蔽月光;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急急抬头望去,却看见了令他震撼的一幕。
月光本应是亮的,却在这个特殊结界内受到空间的稍许波动扭曲,显现出朦胧的光亮。
在一片模糊中,一道饱含利落感的身影却忽至半空;霎时,滚动的浓稠模糊黑影被一道亮光割划得四散,悬浮圆月似被击残,湖面溅起无数水花,如同中世纪残雨中落幕的戏剧,悲怆、宏伟,又震撼……
墨呆愣愣地望着那一幕,惊诧陡然溢满心尖,而后反应过来什么,呼吸一窒,浓墨似的眼瞳紧紧锁定那道身影,眼眶发热。
他清晰地记得那人的每个动作,每个姿态,每个招式。
他要的人,
他想要的一切,
那所谓的契约,
——唯他而已。
最后,他听见耳畔落下一道声音——
“回家了,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