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五李卯一天都有点心不在焉。

昨晚她能感受到吴棘后来有些情绪不对，但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吴棘。虽然过后叫李星星回家，三个人还是跟来时一样，牵着李星星散着步回家去，但吴棘还是沉默了些。李卯不知道从哪里打破僵局，也只好沉默着，送到家后，吴棘离开时，两个人也就简简单单互道了“再见、晚安”，只有李星星叽叽喳喳，浑然不觉。到底是小孩子，病了就蔫了，好了就活了，一切都写在脸上。

不知道明天周六吴棘会不会继续不高兴，会不会不过来接李星星了。李卯有些不安地想着。她这周六本打算去拜访一下英格丽的培训机构的，这么长时间了，除了帮英格丽拉来了邱石，其他的什么都没帮上忙，连她的机构教室都没去看过。

出乎意料的是，到了周六，吴棘跟往常一样，9点就把车停到了楼下，等李卯把李星星穿戴整齐用过早点送下楼，吴棘照例送上一个灿烂的微笑，一口白牙像一弯新月，在李卯眼前晃动。周四晚上的那点点莫名的龃龉莫名地来，又莫名地消失不见了。

等吴棘带着李星星离开，李卯回家开始整理家务，洗的洗，晒的晒，中午在家简单吃了点东西，下午就去了英格丽的机构教室。

经过两个多月的装修布置，里面已经是整洁明亮，焕然一新，国庆做开业活动已经召集起一批学生，现在已经在上课了。

李卯到的时候，不敢打扰机构里的正常教学，只对前台说找你们鲍总，就被带到了鲍曼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但收拾得……李卯看到英格丽正亲自动手擦桌子，整理书柜，旁边还放着拖把，水盆。这大小姐，还真的是什么都亲力亲为了？

“鲍校长辛苦啊，这些清扫的活儿都自己做吗？怎么没请保洁阿姨？”李卯笑着，也不客气，把包放旁边，撸起袖子，拿过拖把就帮着拖起地来。

“不用不用，快放下！”英格丽闻言抬眼一看，忙不迭声地让李卯放下拖把，“什么校长啊，你可别打趣我了！英格丽叫了这么多年，这么小会儿就忘了？”

英格丽拿过李卯手中的拖把：“本来是有个保洁阿姨的，国庆回家，结果家里有事，就不能来继续干了，已经找了新的保洁阿姨，但她明天才能上工，所以这两天我就自己代劳对付一下了。”

李卯一把把拖把夺回来：“跟我还客气什么！帮你拖个地算什么事！”

英格丽晃了晃手里的抹布，喘了口气说：“一早开始上课前就把所有教室和公共区域的地面都拖了，外面正常教学了，我就来整理办公室。自从开始做这个培训班，哪个位置缺人老板就要去顶哪个位置。现在才知道，当老板真累啊，跟个狗皮膏药一样，哪里有洞哪里补，可不仅仅是坐办公桌后面发号施令的主。”

李卯一边拖地，一边笑着：“你这是来体验人间疾苦了，感受很深刻啊！”

英格丽见状，也就随李卯去了，拿着抹布继续擦着柜子：“可不！好几次都不想干了，可是一想到我投进去的家当，还有找爸妈要的钱，我还从没一口气花这么多钱呢！总不能都打水漂吧，还有自己发的那些毒誓，唉，只能咬咬牙坚持下来。”

李卯一听，直起身：“大美女，无论如何你得坚持啊，邱石都答应过来了，你可不能跟过去一样，办家家似的把这不当一回事啊，你得对别人负责的！”

“知道啦，猫子，我还要对你负责呢，是吧，我知道邱石是你找来的，我要是半途而废，你脸上也挂不住。”英格丽朝李卯做了个鬼脸。

李卯一见，简直笑出声来：“你看你哪里像个当老板的！”

英格丽也笑起来：“是啊，前台小姑娘和请来的老师都这么说呢，这样不也挺好吗？大家相处着多快乐，免得我还得端着老板的架子，累死我了！”

确实。李卯想象着，若是在公司里，跟董事长一起干活一起吃饭的场景……呵呵，不想了，好违和。

不一会儿，办公室里也擦洗得干干净净，英格丽端起水盆，对李卯说：“走，跟我到卫生间去，看看我擦洗的厕所干净不？”

卫生间里谈不上纤尘不染，但洗手台擦得干净无水迹，角落里的一盆耐阴绿植，大大的叶片油亮光滑，绿得赏心悦目。每一个坑位里的马桶飘散着消毒剂和清洁剂的淡淡清香，污纸篓里套着干净的垃圾袋。

“这都是你干的？”李卯疑惑着指着卫生间。

英格丽扬起眉毛，得意洋洋地直点头。“怎么样，猫子，我能干吧！以后破产了我就去做保洁，总不至于饿死我。”

李卯白了英格丽一眼：“怎么都不至于让你去抢保洁的饭碗了，又在那里胡说八道。”

李卯在拖把池里洗着拖把，情不自禁地感叹着：“英格丽，感觉这两三个月没见，你变了好多。”

“从公主变保洁吧？”英格丽还是嘻嘻地笑着。

李卯摇了摇头，在洗干净的拖把挂起来：“不仅仅是这些。”

英格丽也赶紧洗了抹布，放好清洁工具，拉过李卯，兴冲冲地说：“我还是我，哪有那么多变化。走，带你参观参观。”

李卯看到这几百平的空间，分隔出了一个大教室，可坐四五十人，另外还有四个小一点的教室，可坐二十来人，小教室每个座位都配备了苹果一体机，其中一个教室已经坐了十几个学员，正在上课。

教室外围靠墙隔成了几个小房间，作为办公室，最后一个房间要大些，放了六张办公桌，这是老师们的办公区域。隔断都是用的磨砂玻璃，整个空间显得明亮整洁又清新。隔断墙上张贴着各种宣传海报。

李卯看了看这些海报，有招生的，有介绍老师资质的，除了邱石的大幅海报外，还有其他几个李卯有过耳闻的人物，看来英格丽是真下了血本，机构配备的师资力量还是不错的。

英格丽带着李卯转了一圈，两个人回到办公室，英格丽就迫不及待问着：“怎么样？”

李卯点点头。

英格丽高深莫测地请李卯坐下，然后挨着李卯，颇为挑逗地说：“那猫子有没兴趣？墙上海报也贴一张你的？”

李卯被英格丽的滑稽模样逗笑，“好啊，我把李星星安顿好就过来。你这的确是做得不错，而且，这么短时间，你还招来了这么些学生，都开始上课了，还是很厉害的！”

“都是开业优惠啊，这个教室收入勉强与成本相抵，但你没见我还有好几个教室呢！就看后期，老师们的教学是否能吸引到学生了。”英格丽叹了口气，口气凝重了些。“人人都觉得好像开个公司就能赚钱，可是，从开公司，到赚钱，还是有一段路要走的。”

李卯点点头。感觉现在的英格丽有些脚踏实地了，这些感悟，不是亲身创过业的人是说不出来的。

“慢慢来吧，谁都不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是吧？”李卯安慰着。

英格丽箍住李卯的肩膀，半撒娇地说：“你要怎么安顿你们家星星？他现在不是被吴棘带得好好的吗？吴棘带他的那天，你就过来上课好不？”

李卯迟疑了一会儿，觉着行得通，但又觉着哪儿有点不妥，这样做对吴棘是不是有点儿……

“要不，先试试吧，也别先着急赶慌地去做我的个人海报，就当是做活动的免费课程赠与的，我呢，试试上课的状态和时间安排，学生呢，试试课程的反响，有个反馈也好调整。”

英格丽觉得很有道理，喜滋滋地说：“咱猫子出马就是不一样，处理得妥妥帖帖的，我都想你干脆从公司出来跟我一起干好了！”

李卯睁大眼睛。

英格丽笑起来：“逗你玩的，我知道你还有贷款，还有李星星，一大堆压力，没法给我这单身寡人一样从零开始，挑战风险。”

李卯沉默了些。

英格丽见状，连忙岔开话题：“你上课的细节后面再跟你聊，今天总是来了的，咱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嗯，不过吴棘和李星星……”李卯想起通常每周六，吴棘送李星星回来时都要在家里一起吃顿晚餐的。

“没关系啊，打电话叫他们过来，一起吃饭呗！”英格丽满不在乎地说，拿出手机扒拉着，“猫子，想吃什么？”

李卯也拿出手机查找着，打开附近美食团购，页面上第一栏妥妥的”周先生餐厅”，团购的，五十抵一百优惠券的，不愧是网红店，网上的营销玩得明明白白。

李卯拿着手机伸给英格丽看。

英格丽歪着脑袋想了想，“要不，还是去‘周先生’？距离最近的，网评最好的也就是他家了。”

“打电话问问周老板在不在，要不大家一起来？我请客。”李卯很注意措词，在英格丽面前，绝不乱称“师哥”。

英格丽没有发觉这些小细节，正点头拨号。

“在，周漳也正好在店里，今天倒是齐了！”英格丽打完电话，抬起头，惊喜地看着李卯，“快，快，猫子给吴博士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晚上有局。这局是我提议的，当然我请，猫子别跟我争啊！”

作者有话要说：有这样一个不见外的朋友真好。李卯也想像英格丽那样无所顾忌地去肆意张扬，挥洒青春，可是，自己又不得不有所顾忌，倒不是不愿意第一时间冲上去为朋友两肋插刀，她必须处处考虑周全，这样的人生，或许稳妥，但也会失去挑战，李卯只能优先选择稳妥，她可以抵御风险，但李星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