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苑夕动了动唇，见夜昭脸色比这夜色还黑，最后放弃了嘴硬说能保护好自己的想法，转而解释说：“我这么做，其实是有原因的。”

夜昭没说话，看着她，等着她说那所谓的原因。

秦苑夕叹气说：“你不记得外面说我有身孕的事了？我想着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说孩子没了，不然到时候生不出孩子就麻烦了。”

夜昭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想到这个可能，他看着秦苑夕的眼神就像看着傻子一样，要澄清有无数种办法，何必用这种伤害自己的下下策。

秦苑夕以为解释了就没事了，哪知夜昭意味不明问她：“若是你有孩子了，也会这样牺牲孩子达到自己的目的？”

秦苑夕愣住，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顿时怒了，生气骂道：“你是不是脑子不太好？我若是有了孩子，那自然是我想要的，我怎么会去伤害自己的孩子？难道在你眼里，我是那么恶毒的人？”

她一口气说了一堆话，生气喘着气，激动得眼眶发红，眼睛湿润，好像下一秒就会落下泪。

夜昭语塞，他解释说：“我只是假设。”

秦苑夕仍是瞪着他，没好气问：“这能假设吗？”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夜昭眼里是那么狠心的人，会利用孩子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想起秦家，秦家没有第二个孩子之前一直对她很好，她是秦家的掌上明珠，可自从有了弟弟之后，她爹娘几乎是将她忘记了。

那时候秦苑夕才知道他们要的从来都不是她，他们不过是想要一个健康的孩子。

有了弟弟之后，担心秦苑夕会让弟弟生病，他们更是哄着秦苑夕搬到了距离秦家很远的别院。

从那时候开始，秦苑夕就对孩子有了不一样的感受，她发誓一定不会和他们一样，若是她将来有了孩子，她一定会将自己的孩子当做唯一的宝贝，不管她的孩子有没有疾病。

如今夜昭的一句话，像是戳中了她的痛处，她呼吸有些困难，不免去想，难道所有人生孩子都是有目的的吗？难道秦家那种做法才是对的？反倒是她后来不愿意见他们是错的？

夜昭手无足措，他不曾见过这样的秦苑夕，仿佛一只好脾气的小兽被惹怒一般，露出獠牙，怎么都哄不好。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芙蓉低着头走过来，轻声说：“殿下，郑将军带着郑小姐来了。”

夜昭点头说：“我等会儿过去。”

芙蓉走了后，夜昭放轻声音说：“是我的错，我不该说这种话，你别气了，嗯？”

夜风一吹，秦苑夕渐渐冷静下来，见夜昭好声好气哄着，她垂眸不说话，她也没任性的资格，见好就收，否则难堪的只会是她。

夜昭说：“他们应该是来赔罪的，你和我一起过去？”

秦苑夕抹了一下湿润的眼角，可有可无点头。

等要进厅堂，秦苑夕突然停下，夜昭回头看她，她低声告状说：“我不喜欢她。”

她声音微哑，夜昭一顿，伸手拉住她，“放心，不会让她欺负你，现在见一次，日后不见她了。”

秦苑夕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眨了眨眼，点头应了。

郑雪沁是被郑将军拉着来的，不情不愿极了，她不满和郑将军说：“我不要给她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

郑将军低斥道：“你还嘴硬，那么多人看着，殿下也看到了，你还想狡辩。”

“可是……”

郑将军严厉打断说：“你若是不让太子妃消气，就别说是我的女儿。”

郑雪沁张了张嘴，见郑将军不是开玩笑，赌气不说话了。

夜昭拉着秦苑夕进来的时候，郑雪沁盯着两人的相握手，恨不得把秦苑夕推开，自己去代替她。

郑将军忙行礼赔罪说：“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是我教女无方，你们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和她计较。”

他说着用手肘碰了碰郑雪沁，后者被他撞得一趔趄，敷衍行礼说：“是我不懂事。”

郑将军气结，当看着夜昭的面不好说什么，只能不好意思看着他，而夜昭只是看着秦苑夕，淡声说：“原不原谅要看太子妃，她说了算。”

郑将军去看秦苑夕，秦苑夕从头到尾都没抬头，夜昭拉着她坐到他腿上，她便坐到他腿上，脑袋偏向一侧，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们。

郑雪沁气得牙痒痒，若不是有夜昭和郑将军在这里，她一定忍不住上去和秦苑夕厮打在一起了。

秦苑夕看着夜昭的衣裳，可能是觉得有些累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半阖着眼，爱答不理的。

她这模样在三人眼里是不同的，夜昭觉得她是在撒娇，纵容她这么做。

郑将军觉得秦苑夕是吓坏了，不想说话，毕竟一个有身孕的人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即便没事也受了惊吓。

在郑雪沁眼里，秦苑夕则是不要脸地在勾引她的人，还是故意在她面前示威。

见郑雪沁半天没说话，夜昭冷声说：“若是无事，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郑将军着急看向自家闺女，郑雪沁几乎要将后牙槽咬碎了，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是我错了。”

秦苑夕懒洋洋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她忽视的姿态让郑雪沁气得说不出话，什么道歉，她就是死也不愿意道歉，恶狠狠瞪着秦苑夕。

郑将军皱眉，狠下心踢了郑雪沁后膝，按着她一起跪下。

他想着速战速决，毕竟这是他闺女，他自然是心疼的，哪知郑雪沁完全不配合，忍着痛站起来，大喊大叫：“爹！你为了一个贱人竟然要我下跪！我娘知道你这样对我吗？！”

郑将军脸色惨白，一生征战沙场的人不知所措，全然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猛地伏身说：“殿下，都是我的错，您要罚就罚我，雪沁一个姑娘家，受不得罚。”

“爹！”

秦苑夕恹恹看着一团乱的两人，丝毫没将郑雪沁谩骂放在心上，和夜昭说：“我困了。”

夜昭拉着她起身说：“好，我们走。”

两人走后，郑将军久久不敢起身，无论郑雪沁说什么，他都像一块石头一样没有反应。

最后是芙蓉过来，柔声说：“将军，殿下让您把人带走。”

郑将军抬头，忐忑问：“殿下还说了什么吗”

先是陷害太子妃，后面又辱骂太子妃，郑将军十分惶恐，他不怕受罚，但他怕郑雪沁会受罚。

他一直觉得愧对郑雪沁，于是无论她做什么都纵容着，想着只要有他在，总能保住她，可如今他才知道自己曾经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万一他不在了呢，万一她得罪的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呢？

芙蓉看着脸色煞白的郑将军，叹气说：“郑将军，殿下看在您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可若有下次，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们。”

郑将军忙说：“麻烦姑娘替我和殿下说，过些日子我再来向他赔罪。”

说完郑将军拉着郑雪沁，郑雪沁挣扎，她不爽为什么她爹堂堂一个大将军要和秦苑夕道歉，秦苑夕哪里配得上他爹的道歉。

郑将军失望说：“雪沁，你还想要做什么？”

郑雪沁生气说：“又不是我让你道歉的，是你自己要道歉，怪不得我。”

“没怪你，”郑将军轻声说，“但那是太子妃啊，你可不能胡来，你也看到了，殿下很宝贝她。”

郑雪沁皱眉，忽然拉着郑将军，笑着说：“爹，女儿明白，是女儿太任性了，女儿这就去给太子妃赔不是。”

郑将军讶异，欣慰说：“你能这么想就好了，不过今日还是不要打扰了，我们先回去吧。”

“我不，”郑雪沁皱眉说，“爹，我们这次走了，下次殿下还会让我们来吗？你好好想想，要是我们真的走了，那可是真的得罪殿下了。”

郑将军迟疑，郑雪沁又说：“现在我还想着赔不是，下次我不一定会来。”

郑将军也知道自家闺女心高气傲，想了想扭头问芙蓉：“姑娘，你帮我去和殿下说一声。”

芙蓉看向郑雪沁，后者冲她做了个鬼脸。

芙蓉：“……”

怎么看都不像是真心要道歉的样子。

郑将军再三请求，芙蓉只好去和夜昭说了这事。

夜昭陪着秦苑夕回了她院子，此时还在想着怎么让秦苑夕开心起来，听到这话，他不耐烦说：“让他们走。”

芙蓉犹豫，秦苑夕抬眼问：“郑雪沁真的说要亲自和我赔不是？”

“她是这样说的。”芙蓉回答。

秦苑夕若有所思说：“那就让她过来。”

夜昭不赞成说：“不想见就不必见了，何必勉强自己。”

秦苑夕说：“是不想见，但想想还是觉得太便宜她了。”

夜昭无奈，不过她愿意见就让她见一见。

郑雪沁说要单独见秦苑夕，人太多她不好意思赔罪。

夜昭不答应，倒是秦苑夕点头让他们都走。

夜昭和郑将军在屋外等着，没一会儿就听到一阵尖叫声。

两人忙闯进屋里，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与其说是扭打，不如说是单方面殴打，秦苑夕将郑雪沁压在地上，整个人坐在她身上，郑雪沁毫无反抗，头发都被扯乱了，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秦苑夕起身踹了她一脚，走到夜昭身边，脸埋在他肩上，看样子好像是她受了委屈。

郑雪沁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可以放下一个鸡蛋，郑将军拉着郑雪沁赔罪，一句话也不让她说，扛着就走了。

人走了后，夜昭轻笑一声问：“这下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