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序不明所以,盯着他的离开的背影几秒,缩回被窝继续想自己的事情。
直播系统与反派身份的双重条件将副本难度拔高了许多,也令他有些头疼。
不过目前来说,一切还是有条不紊地展开。
主播等级在慢慢升级,他收到了观众的打赏,准备等过几天希坦亚学院开始招生时顺便去梦汐将物资领过来,作为之后的生存资源。
而至于“反派”的身份,已知的信息就更少了。
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需要做什么?除了开局时的提示的五个要点和那段偶然闪过的片段,其他并不明晰。
晏序想了想,决定趁这几天到附近转转,向当地人打听打听,看能否找到关于身份的线索。
同时,他身边还有顾君闲这个不定时炸弹——
来路不明,身份未知,目的不晓。
宛如游戏bug一般的存在,好像很有手段,无所不能,却始终弥漫着一层看不透的迷雾。
“躲在被子里在想什么?”
突然,晏序感觉自己的腰肢被戳了一下。
他向后躲了躲,掀开被子,看见顾君闲眼里含着笑,低头看着自己。
莫名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怎么了?”晏序问。
顾君闲朝他勾勾手指,晏序犹豫了一下,还是靠近了些许。
“闭眼。”顾君闲低声道。
晏序啧了一声,依言闭上眼,“到底要做什么。”
他没有得到回答,而是感觉炽热的指尖拂过自己的脖颈,招惹一阵轻轻的颤栗,好像细微的电流穿过身体,又像是被灼热的火焰炙烤一般,令温度骤然上升。
很快,灼热的感觉散去,触感是一片柔软与冰凉。
过了一会儿,顾君闲说:“好了,睁开眼吧。”
在方才的动作中,晏序已经知道顾君闲为自己戴上了什么。
他拿过枕头边的镜子,抬手摸了摸脖颈上戴的一圈项链,或者说,choker。
整条项链通体呈黑色,摸上去好像有不明显地花纹,中心坠着一个银色的圆环,恰好将颈间的一圈红痕遮住。
“喜欢吗?”
顾君闲问道,他的眼底闪着光,眼神清澈灵动,看上去很开心。
与方才赤.裸直白目光大相径庭,仿佛不是一个人似的。
晏序点点头,说:“只要不会突然勒紧我的脖子,就喜欢。”
顾君闲坐到晏序的身边,说:“当然不会了,这个项链只是用来检测你的身体数据而已。”
晏序突然扯住顾君闲的衣领,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彼此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呼吸时吐出的气息。
顾君闲瞥见晏序有些苍白的唇,逃避似的垂下眼,却被他的锁骨吸引的目光。
晏序察觉到几分,勾唇笑了笑,又问道:“没有定位芯片?”
“有是有,但默认是关闭的。”顾君闲的喉结动了动,他抓住晏序的指尖,动作轻柔地带着他去触碰一个微微凸起的地方,“在这里,按一下就可以启动了。”
“知道了。”晏序用力将指尖从顾君闲的手里抽出,“你有没有发现,你这个人有时候好像有点分裂。”
顾君闲无辜地眨眨眼,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我这么温和有礼貌,方圆十里的阿姨婆婆都喜欢我。”
晏序:“……”
“嗯?”
“没什么。”晏序收回目光,感觉休息的差不多了,便掀开被子,换上衣服准备出门,“房间里太闷了,我出去转转。”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六点多的天还未暗下去,一场雨后,空气变得湿润而清新,仿佛吸一口就会咽到。
晏序租住的公寓共有三层,每一层有五个单独的房间,但租客不算多,房东阿姨正坐在院子里的榕树下和邻居们搓麻将。
树木的枝叶遮住了半边的天空,晚风拂过,带来一片清凉,几只白色的鸟雀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栖落在枝头,蝉鸣倾泻而下,发黄的麻将在一双双粗糙的手下碰撞着,哗啦哗啦的声音夹杂着交谈的笑声。
另一边的空地上,几个小孩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握着粉笔在地上画着图案,又牵着手蹦蹦跳跳,像是在做什么游戏。
晏序打开变装系统,换上了一身宣传语是“人见人爱的清新套装,俘获阿姨们的不二之选”的朝气蓬勃的学生装。
房东太太见到晏序出来,热情地招呼道:“小晏呀,来来来,吃水果。”
晏序乖乖地走过去,在一旁站好,随后拿了个橘子,慢悠悠地剥皮。
“哎呀,这就是你说的小帅哥啊。”一个卷发的阿姨笑眯眯地打量晏序,“白白净净的,看着真乖。”
“谢谢,您也很有气质。”
晏序一向知道什么样的话能讨长辈的欢心,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顺势也将在座的几人都夸了一遍。
阿姨们被夸得心花怒放,不出一会儿,就开始拉着晏序的手开始嘘寒问暖了。
“小晏啊,你这脸色怎么不太好啊?”房东阿姨问道。第一天见到他时,瘦削白净的少年提着一个老旧的行李箱,笑得温和又局促,说想要租住几天,再去报名希坦亚学院。
晏序在一张空椅子上坐下,神情恹恹地回答:“可能是做了噩梦的原因吧。”
“要去上学紧张了?”卷发阿姨问。
“不是因为这个。”晏序摇摇头,“来的路上,我听到了一些都市怪谈,所以晚上做噩梦了。”
话音一落,原本欢乐的气氛霎时变得安静了,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晏序假装抱歉地笑了笑,试探地说:“是我没见过世面又胆子小,估计都是吓吓小孩的罢了。”
“是呀,那都是骗小孩的。”房东阿姨忙不迭地附和道,“你读这么多书了,怎么还信这些。”
“这些东西第一次听还挺吓人的,但听得多了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世界上哪有鬼啊妖怪啊这种东西。”晏序赞同道,“况且现在的小孩子胆子比一个大,估计也唬不住他们。”
话虽如此,可大人们谁没有讲过几个吓人的故事吓唬家里的小孩呢?晏序这么一引导,几个已经上了辈分的老太太也就来了兴致。
她们本就觉得坐在一旁围观没什么意思,既然有人感兴趣,便毫不吝啬地打开话匣子。
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神神秘秘地拉着晏序在一块树荫处坐下,从口袋中掏出一把瓜子。
“奶奶,要跟我说什么吗?”晏序一脸单纯地问。
“你说这世上没有鬼和妖怪,那可就错了。”一个老太太压低声音说。
晏序适时地露出好奇又害怕的神情,“真的吗?那它叫什么名字啊?”
“哎呦,这世界上的鬼,可是数不胜数,但说最可怕的,还是要属……”
老太太盘着手中的菩提串,正准备往下说,却被另一个人阻止了。
她神情严肃,再三确认:“真的要说吗?”
“这……”
“这么多年过去,大家都不提那个名字了,怕是会犯了忌讳。”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有些犹豫,方才被勾起的热情,也很快熄灭了。
晏序坐在一旁,正思考怎么继续这个话题,只见一直坐在角落,缄口不言的老人缓缓开口问:“你真的想知道吗?”
她的脸上布满岁月留下的沟壑,身形佝偻,声音喑哑低沉,如同砂纸相互摩擦一般。
“我……”晏序表情踌躇,过了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定一般,“我还是有点好奇。”
老人深深地看了晏序一眼,她手中的拐杖轻点着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宛若岁月的钟声,将旧时代的画卷翻开。
“其实我们这一辈,知道的也不多了。”她缓缓开口。
据说,数百前的一场变革让原本安宁的希坦亚一夜之间成为妖鬼横行的地狱,自那以后,希坦亚民不聊生,没有一寸土地是不被鲜血浸润的。
几年后,一个英雄出现了。他是杀戮的化身,却又有着神的悲悯。
众人奉其为神明。
可是,当它斩杀无数妖鬼之后,却背叛了所有人。
希坦亚再次成为炼狱,鬼、妖、人的鲜血汇成一道道河流,不知流向何方。
一夜之间,人类将所有赞颂他的书籍焚毁,砸掉为他建造的庙宇,妖鬼们为他送上最恶毒的诅咒……
末日的阴影笼罩,没有一丝光明与生机。
多年后,幸存的人类在好心人的帮助下重建家园,岁月淡化了记忆,雨水冲刷了土壤中的鲜血,从此人们眼中的神明,也沦为了妖鬼一列,变成人们眼中最可怕的存在。
又在最后的最后,成为了讳莫如深的传说。
“可是,这个故事并不吓人啊。”晏序听完后,不解地说,“不至于到达’能止小儿夜啼’的程度吧。”
“年轻人,你不懂。”最先开口的那个老太太说,“既然是故事,就有艺术加工的成分在,有个基础的模板,后面随便怎么编都行嘛。”
具体的内容,甚至是名字,老太太们并没有透露。
不过想想也能知道。一个毁天灭地的恶魔,发挥主观能动,将它说的可怕恐怖点,对于年纪小的孩子来说,也是极有震慑力的存在。
但人们口中的“它”又不是传统意义的坏人,他经历了什么,又为何如此。
神秘的面纱之下,又藏着几分细思极恐。
晏序:“……所以说,每个人听到的故事都不一样?”
“也只有我们老一辈在小时候听过,现在已经没人讲了,怕小孩子承受不了。”
老太太们感慨道,话毕,便摇着蒲扇闭目养神,不再说话了。
但晏序却记住了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以及,她趁旁人不注意,塞进他手心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