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序喘着粗气，挣扎着睁开眼，看见眼前高大魁梧的男人。

不。准确来说，是控制着这个壮汉的赤红狱鬼。

随着它的出现，别墅中剩余的狱鬼也纷纷冒出来，恭敬地站在后排。一共大约有二十多只。

不同于方才的那群肤色浅淡，身形瘦削的狱鬼。

这只狱鬼足足比大了两圈，双臂肌肉虬扎，布满青色的血管，它的双脚站在壮汉的肩膀上，脚指甲深深嵌入皮肤，肚脐处的毛发垂落，杂乱地缠绕在一起。

“就是你，想要偷走我的收藏？”狱鬼逼近，呼吸之间充满了腥臭。

晏序的嘴唇干裂，轻微碰了碰，却说不出一句话。

它阴恻恻笑了笑，尖长的指甲划过晏序白皙的皮肤，很快留下一道道红痕，隐约可见血丝渗出。

“长得倒是很俊俏，有资格成为我新的收藏。”

晏序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滚。”

“我应该从哪儿开始呢？”狱鬼的目光逐渐变得狂热，它舔了舔唇，黏腻的口水滴到晏序的脸上，“是眼珠？还是舌头？还是……”

“不错，我喜欢有脾气的人类。”狱鬼仰头大笑，“我喜欢垂死挣扎时的样子，这样我会更有快感！”

说着，一个镶嵌着红宝石的舞台缓缓升起，红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绚丽地如同皇宫中的装饰。

晏序被提着衣领，拖到了大厅的中央，狱鬼控制着壮汉下调晏序颈部监测器的禁锢等级，使晏序得以喘息。

它随手画了个圈，圈出几只青色的狱鬼，“你要是能杀死它们，我就留下你的大腿。”

接着，又圈出几只绿色的狱鬼，“如果还能杀死它们，我就留下你的手臂。”

下一次，几只黄色的狱鬼被选中了，“千万分之一的几率，你又活了下来，那么我就留下你的脑袋。”

一场胜利，换取一部分的人体组织。

那么剩下的部位呢？不过依旧是陈列在展示柜中的观赏品罢了。

一时间，晏序觉得自己像是斗兽场中供人观赏的动物，没有尊严，任人宰割，连所谓的“生的机会”，也只是披上了一件虚伪外衣的杀戮。

晏序躺在舞台的中央，冰冷的感觉从身下的大理石砖不断传至四肢百骸，他的嘴唇发白，手脚冰凉，别说是杀死狱鬼，连走出去的力气都没有。

他挣扎着站起来，摸了摸脖颈，监测器被取下后，这里留下了一圈鲜血淋漓的伤痕，手感有些粗糙。

此时，随着狱鬼的指令，最先被选中的青色狱鬼已经走上了舞台。

它们围成一圈，低头打量着晏序，如同与以往千万次一样，打量着不堪一击的猎物。

“你觉得我很弱，是吗？”

晏序用尽全力，撑着身体站起来，脊背挺得很直，如同一株松柏，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手脚都在轻轻地颤抖。

面对不同的对手，需要有不同的伪装。

在开局时，面对等级较低，头脑简单的狱鬼，只需要求饶服软，给予一点利益，便可以容易骗到他们。

而面对现在这种等级高、武力值强的狱鬼，求饶反而会激起它们更强的凌虐欲，最后被随意地丢弃。

适当地挑起它们的兴趣，体现自己的价值，才能赢得更多机会。

“哦？难道不是吗？”狱鬼觉得好笑，它上下打量着晏序，“莫非你还藏了什么本事？”

晏序藏起眼底锋芒，露出直白又倔强的神情，看着像是一个不服输的愣头青。

“当，当然！我很，很强！”刻意的语塞为这层逞强添加了几分愚蠢。

果不其然，狱鬼面露嘲讽，嗤笑道：“有这本事，刚才怎么不拿出来。”

晏序像是被噎住一般，随后猛得从口袋里掏东西，“你等着！”

狱鬼环抱着手臂，挑眉看着晏序。

晏序趁机将鬼老给他的金币攥在手中，贴到心口处，他闭着眼，轻轻呢喃着顾君闲教的咒语。

很快，刺骨的疼痛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充沛的力量，好像一汪清泉流过全身，消解了所有的痛，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在身体中乱窜，急需一个发泄口。

再次睁开眼，晏序原本漆黑的瞳孔被金色取代，浅金色的花纹爬上他的手臂。

“来吧。”晏序说。

话音刚落，只觉一缕轻微的风掠过，五只青色的狱鬼同时跃起，伸出利爪直攻晏序的心口。

晏序脚尖轻点地面，轻巧地躲过攻击，同时用手肘狠狠地砸向一只狱鬼的心口，然后一个转身，抓住另一只狱鬼脑袋，直接用力拧了一圈。

剩下的三只狱鬼对同伴的死丝毫没有知觉，甚至说它们并没有这种情感，只是遵从着上位者的命令，继续朝晏序攻击。

然而，只在数秒之间，五只青色狱鬼全部被晏序徒手杀死，悉数落败。

晏序抬起手，抹去脸上不小心沾到的液体，朝赤红的狱鬼勾了勾手指，“继续啊。”

狱鬼的神色认真了几分，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晏序，抬了抬下巴，示意绿色狱鬼上台。

绿色狱鬼的力气比青色狱鬼大了不少，每一次攻击的力道都很重，晏序灵巧地躲避着攻击，手臂还是不小心被划出了几道伤痕。

但尽管如此，它们依旧不是晏序的对手，晏序遇强则强，几分钟后，再次将狱鬼直接杀死。

鲜红的血从他的手臂滴下来，滴落在地上，如同秋日的小雨，溅起点点水花。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令在场所有人都更加兴奋。

晏序甚至有一种奇异的快.感。或许是鲜血、或许是杀戮带来的。

不过，这很正常不是吗？他的身份是个反派啊，反派就是喜欢一切杀戮。

晏序如此疯狂地想。

两轮过后，赤红色狱鬼对晏序有了浓厚的兴趣。

它舔了舔唇，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其纳入自己的收藏。

不，不仅如此，它还要将他漂亮的眼睛，细长的脖颈，嫩红的舌头，白皙的足……放入最华丽的展示柜，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只有自己，有资格每夜细细观赏品尝，同时回味着将他踩在脚下时，那令人沉醉的快.感。

接着，轮到了黄色的狱鬼。

它们一走上舞台，晏序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无数根看不见的细线操控了。

记得顾君闲提过，狱鬼具有控制精神的能力，而级别越高的狱鬼，控制能力越强。

显然，晏序面前的五只狱鬼虽然具有控制能力，却不够强，仅仅能做的，只是在晏序即将攻击到他们时，控制着他的手脚，让他手上的力气减小些许，不至于一击毙命。

然而，弱小的精神控制并不能胜过强大的力量。

晏序假装侧身躲闪之间，左右手直接各抓住一只狱鬼，重重地将它们砸向地面。

大理石砖隐约可见几条裂缝，狱鬼在地上挣扎着，黑色的液体不断渗出。

晏序居高临下地看着它们，突然觉得简单地将它们杀死，并没有什么意思。

此时，狱鬼依旧不死心地企图控制晏序的大脑。

于是，晏序闭上眼，在如同汪洋大海的神识里，凝神去捕捉那游丝般的控制力。

很快，那股力量被晏序抓住了，它们像一根细线，被抓住后努力挣扎逃窜。

晏序没有第一时间将其扯断，而是不停地揉搓。

与此同时，舞台上的狱鬼也随之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痛苦地尖叫着。

那尖叫声，如同静谧午夜突然响起的电话铃，惊悚又渗人。

很快，狱鬼的声音渐渐减小，最后没了动静。

“好！”

待一切结束后，赤红的狱鬼兴奋地鼓掌，迫不及待地向前想要去触碰它最新寻觅的宝贝。

晏序往后退了几步，冷冷地盯着它。

“竟然，竟然真的杀死了它们，哈哈哈哈哈。”

狱鬼忍不住仰天大笑，有了这种优质的猎物，它定能获得其他狱鬼的艳羡，将所有人、所有曾经瞧不起它的东西，全部踩在脚下！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不如跟我分享一下。”

还未等狱鬼反应过来，一把枪对准了它的心口处，它想要移动身体，却发现无论是自己，还是被自己控制的壮汉，竟然都无法移动。

此时，它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被金色的细线捆了身体。

它闭上眼，想要去控制晏序，却发现自己的思绪进入了一片翻涌呼啸的海洋，很快便被吞噬。

冷汗从狱鬼的额头滑下，呼吸也沉重了几分，气味更加令人作呕。

“没，用，的。”

晏序站在舞台上，微微弯下腰，勾了勾嘴角，邪气地笑了笑。

他觉得有些好笑，只是稍稍看着比它强大，就令其败下阵来。

一报还一报。

原本的高高在上的狱鬼早已失去傲慢的神色，它的眼神逐渐变得卑微，讨好地看着晏序，如同它的祖先千百年来讨好着当代人类的祖先一般。

是刻入骨髓中，无法消解的卑微。

“砰——”

一声枪响。

赤红的狱鬼应声倒地，很快化为干尸。

世界重新安静下来。

晏序呼了口气，缓缓坐下，双腿垂在舞台的边缘。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好像马上要闭眼沉沉睡去时，顾君闲喘着粗气推门而入。

他没有受太多的伤，只是有些狼狈。

他看见闭着眼睛靠着舞台的晏序，脸色一沉，快步走了过去，想要伸手去拉他。

“你没事，太好了。”

然而，晏序却突然睁开眼，一巴掌拍开顾君闲的手，神色警惕且充满敌意地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