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晏序听见粗重的喘气声，以及小鬼尖厉的叫声。

他犹豫了一下，很快往后退了几步，迅速躲在了垂落在地的窗帘后。

别墅许久没有通风，厚重的窗帘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尘垢，只要稍稍靠近，就能闻到极其刺鼻的酸臭味。

晏序无声地呕了一下，戴上了先前顾君闲给他口罩。

“很臭对吧。”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晏序的身侧响起。

晏序警惕地转过头，看见顾君闲捂着鼻子，眉头紧皱，一脸难受。

“你怎么进来了？”他轻声问。

“怕你死在里面，进来看看。”顾君闲闷声回答，“你还没报答我呢，要是死了的话我多亏。”

晏序：“你在意的就是这个？”

“不过也不好说，也可能是我先被臭死。”顾君闲靠着墙壁上，眼睛似乎染上了一层血色，“要是我被那些小鬼恶心死的话，可能就不需要担心你了。”

突然，重物倒地的声音伴着小鬼的尖叫传来，打断了晏序想要反驳的话。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扒着窗帘的缝隙，在一片昏暗中，勉强看清了走廊里的情形——

一个衣着破烂的女孩正趴在地上，漆黑的长发黏在脸上，遮住了眉眼，她痛苦地蜷缩在一起，身体不停地颤抖。

在两只小鬼拿着剔骨刀走了过来，它们的嘴巴咧到了后脑勺，露出黄褐色的牙齿和血红的口腔，它们追上女孩，兴奋地蹦了两下，嘴里发出难听的话语。

女孩缓缓撑起身，仰头狠狠盯着它们，目光里充满了不甘与怨恨，像是受伤的小兽，不甘心死于猎人的枪下。

“她那又恨又不甘心的表情，倒和你有几分相似。”顾君闲摩挲着下巴，随口评价道。

晏序轻哼了声，“那不如你去帮她？好心人。”

“怎么？你怕自己打不过？”顾君闲挑了挑眉。

晏序懒得再搭理，他眯着眼，仔细盯住那个看着有些瘦小的身影——

似乎是和他一同被关在房间中的其中一个女孩。

“你认识？”察觉出晏序神情的波动，顾君闲问。

“嗯，应该是和我一起被抓的。”

顾君闲拍了拍晏序的肩膀，认真地说：“想救就去救，还有我给你兜底。”

晏序点点头。他的手滑至腰间，触碰到外壳冰凉的手.枪，他的指尖摩挲着每一条纹路，心跳快了些许。

然后，他缓缓抬起手，漆黑的枪口对准了两只小鬼。

砰。砰。

两声枪响。

尽管加了消.音.器，但在静谧的环境中，依旧可以听到枪声。

硝烟散去，转瞬之间，两具尸体倒在地上，然后迅速地干瘪，流出一滩恶心粘稠的液体。

女孩愣了几秒，随后循着声音转头望过来，扶着腰艰难地站起来。

晏序掀开窗帘，走到她的身边。

“是你？”她有些惊喜。

晏序点点头，算是回应，顾君闲也撬开了一扇窗户，朝她招了招手。

“你先逃。”晏序听见又一阵渐进的脚步声，催促道。

女孩知道自己此时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用最快地速度爬上窗，“你们小心。”

短短半分钟时间，就有无数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墙壁上的煤油灯突然自动亮起，将狭长的走廊照得如同白昼。

“它们马上就要来了。”晏序活动了一下手脚，目光沉沉地盯着远处不断逼近的黑影，“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靠金币汲取能量，有收集人体组织的癖好，感觉像是书上提到的狱鬼。”顾君闲说。

这是他小时候在家中的一本古书上无意间看到的。

据说在千万年以前，狱鬼本是所有鬼怪中最弱小、数量却最庞大的一支，只能依附于其他强大的鬼怪。

然而一场天灾的降临，无数生灵涂炭，狱鬼这一种族凭借着数量优势，没有尽数灭绝。

天灾过后，他们通过吞噬其他鬼怪的尸体，逐渐变得强大，一时之间成为世界的主宰。

不久后，人类出现，科技与文明的快速发展再次将狱鬼们踩在了脚下。

它们不甘，它们憎恨人类，憎恨凌驾于自己之上的一切。

在鬼怪的残肢逐渐被吞噬完后，狱鬼们开始强迫自己以人类的金币为食，以此彰显自己更崇高的地位。

同时，它们不再满足于简单的吞噬，它们渴望控制，渴望凌虐。

于是，一些弱小的狱鬼开始控制未成年人，操纵它们为自己行动，而一些等级高的狱鬼，则能控制更强大的人类，甚至收集他们的身体部位，作为权利的象征。

“听上去脑子不怎么正常，怪不得是最弱的种族。”晏序听完，淡淡评价道。

“这两只随便崩一枪就死，估计这窝狱鬼也没什么本事。”顾君闲踢了地上干瘪的尸体一脚，，揶揄地看着晏序，“你竟然会被这种等级的狱鬼弄得这么狼狈，还真是……”

顾君闲还未说完，被晏序一个狠厉的白眼堵住了话，他识相地闭上嘴，往后退了退，把主场交还给晏序。

话虽如此，但从晏序暂住的公寓可以看出，这一带的经济条件和教育水平较为落后，居民的属性等级很差，自然更容易被狱鬼欺凌操控。

而晏序的这具身体的各方面属性只有N级，自带的战斗力基本为零，加之天崩开局，想要不狼狈都难。

说话之间，那群狱鬼从四面八方涌来，举着武器将晏序与顾君闲包围起来。

“金币……金币！你答应过的！”

先前带晏序回去的狱鬼地同伙见到他，兴奋地蹦了蹦，其余的紫色小鬼站在稍稍靠后的位置，看上去地位并不如它们。

晏序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朝它们勾了勾手，“你靠近点，我给你。”

狱鬼还不算完全傻，它将信将疑地往前走了几步，便没有再移动了。

“不要，那我就随便扔了，谁捡到就是谁的。”

说罢，他握紧拳头扬起手，一副有钱人要大把大把撒钱的豪爽架势。

其余的小鬼自然求之不得，它们虎视眈眈地盯着晏序，毕竟按地位轮不到自己，靠抢总能分一杯羹吧。

“我们来拿！”

蓝色的狱鬼自然不愿意将好处让给别人，它们狱鬼狠狠地瞪了其余的小鬼一眼，算是警告，然后一齐朝晏序靠近。

晏序弯下腰，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缓缓伸出手。

狱鬼死死地盯着那双手，目光变得狂热而贪婪，它们张着嘴，腥臭的口水从嘴角流下，在地上汇聚成一滩粘稠的液体。

晏序惹着犯上来的恶心，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凑近点，不然被抢走了。”

指缝中，隐隐露出点点金光，两只狱鬼沉醉于那点金色，兴奋地催促：“快点！”

“别眨眼，看好了。”

晏序轻轻笑了声，慢慢打开手心，然而藏在手心里的并不是金币，而是两颗小型的自爆炸.弹。

趁两只狱鬼还没反应过来，晏序一把掐住它们的嘴，动作快得像是一阵风，迅速将两个炸.弹塞进去，随后飞快地退后了几步。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只在几秒之间。

“给。”顾君闲拿出丝绸手帕，递给晏序。

晏序接过手帕，慢条斯理将细长的手指擦干净，动作优雅的像个贵族，他目光向下睨着眼前的狱鬼，伪装的笑意早已褪去，此时只有冰冷。

“这是……这是什么！”

两只狱鬼捂着肚子，呼吸变得急促，难受地上下蹦跳着，想要呕却吐不出来。

“当然是炸.弹了。”晏序露出一个愉快地笑容，他又后退了几步，做了个手势。

“三。”

两只小鬼开始尖叫，企图用利爪划破肚皮将炸弹取出来。

“二。”

它们在狭长的走廊里到处乱窜，见鬼就咬，吓得其他狱鬼纷纷惊恐躲避，又不小心撞在一起。

“一。”

场面愈发混乱，大片灰尘扬起，迷得人睁不开眼，走廊的花盆被打碎，碎片溅了一地，小鬼的脚踩上去，流出黑色粘稠的液体。

“砰——”

爆炸声响起，两只蓝色狱鬼的身体瞬间被撕成碎块，从半空掉下，散落在各个角落。

同时，晏序举起枪，微眯着眼，目光中一抹暗色闪过。

“啊！！！”

被子弹打中的狱鬼们痛苦地尖叫着，面容扭曲，形体逐渐呈现诡异的弧度。

别墅外的天空又暗了几分，黑云积聚，像是马上有一场暴雨。

一声又一声的枪响与沉闷的雷声混合在一起，像是一首死亡的乐曲。

晏序是高高在上的指挥者，是疯狂的天才，而狱鬼们，则是跳跃的音符。

几分钟，世界好像又安静下来。

晏序收好枪，看着满地干瘪的尸体，靠着墙呼了一口气。

就在他侧过头，想与顾君闲说话时，一阵浓重的白雾诡异地弥漫开来，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顾君闲也不见了。

还未等晏序细想，他突然感觉到颈部一阵灼热，像是碰到了高温下淬炼的烙铁一般。

原本安静的监测器突然开始疯狂地闪着红灯，并且发出警报，开始不断收紧。

“啊——”

脖颈被不断绞紧，晏序脸色微微发紫，神情痛苦地跪在地上，汗珠不断从额角滑落，眼前一切变得虚幻而不真实，他只能凭着本能，不顾灼热的烫，用手胡乱地去扣监测器，企图将它拆拆下来。

“没，用，的。”

一个喑哑的声音在晏序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