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晏很快便回到了宴席上,她没有什么看上的宝物,她现在只想早些离开此处,仔细考虑邶州官员私吞海盐的问题。
“文知府,这是要走了?”萧堂主看见才出去半个时辰便回来的文晏,他眼睛眯了眯,以往那些人都要在堂内逛上一日。
“嗯,”文晏颔首。
“贩盐之事可考虑清楚了?”萧堂主抬起眼睑,目光望向文晏,手中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嘴角翘起些弧度,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倒也不需要文知府做些什么,只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好,倒是知府大人还有利润可拿,何乐而不为呢?”
文晏脚步一顿,微怔,点头道,“好,本官会多加考虑的,那这就先告辞了,”她转身,朝着来时的长廊走去。
萧堂主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笑容敛去几分,旁侧的连祝上前,“堂主,马上就到贩卖海盐之时了,若是她不答应,咱们......”
萧润振眯了眯眼,“这般好的条件,不会有人不答应的,若是她不知好歹,便......”他往脖颈上比了一划,又挥挥手,让身侧人下去了,“派人看好她,”
文晏走出长廊时,江天已经在外面等自己了,旁侧还站着那女子。
“知府大人,您没事吧,方才这长桥被薄雾所掩,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这堂主没对您做些什么吧?”江天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无事,”文晏这才回头朝里面看去,果然又被一团水雾所掩,幸好自己方才没有明确拒绝,不然怕是要发生些意外了。
两人继续朝外走去,很快便看见了在外面守车的清嵘。
“知府,”清嵘将露出来的刀刃收回,把轿凳放下,供文晏上马车。
“走吧,”文晏没有注意到一闪而过的刀光,只叫江天驾马回城内。
回到府衙第一步,文晏就着手写奏章,将今日所见之事禀明。
可她没有明确证据,且不知今日在场的官员又都有哪些,其中她只认识一人,那便是何县令。
那就从他下手。
文晏手中毛笔一顿,将桌案上写了一半的纸揉成一团,重新拿过一张新的宣纸。又沾上墨水。
何县令上回给自己下药之事还未找他算账,此为一要讨回来的,按当时他所说,受害的女子肯定不只文晏一人,他应是强.奸良家女子的惯犯。
二是在宴会上时,按其所说,盐县的海盐由县令掌管,私吞海盐是他一声令下的事,但私吞海盐本就是重罪,萧堂主贿赂了那么多官员,定都是与贩盐链有关的,其中应是层层递进,帮其隐瞒,若是少了一环,便能破坏这条链。
文晏将何县令的罪行写下之后,便让人马不停蹄地送去官道上的驿站,发的便是加急公文。
是夜。
清嵘端出文晏睡前洗漱的水,正打算拿去给桃花树浇水,却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
“谁在哪?”清嵘摸着自己腰间的刀柄,压低步子朝桃花树准备。
树上没再传出声音,但清嵘已经感受到了气息。自下午文知府回来之后便一直有,她本以为是尤苏,如今看来不是。
文晏已睡下,清嵘不敢惊动她,她只得压低声音,脚下轻蹬两下,就往树冠上飞去。
树上那人发现自己已惊动院中之人,从树冠上蹿出,剑在月光下反射着银光,清嵘扬起大刀一挥,树冠哗啦啦摇动,桃花散落一地。
那人踩着瓦片,踏月离去。
“清嵘,怎么了?”文晏推门而出,探出个脑袋,揉着惺忪的睡眼,方才她正要入眠,却听见了些风声。
“无事,”清嵘早已落到地面,她掸了掸身前沾上的落叶,背手将大刀放在身后,好在衣摆宽大,月色浓厚,隐藏了衣角后开刃的刀,“知府早些睡,清嵘给您守夜,”
“那便好,”文晏关上门,又回房了。
清嵘站在门前,盯着那人离去的方向,陷入沉思。
文晏等回信已等了好几日,也留人留意盐县的情况,却始终没有消息,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说是那县令这几日无事发生。
莫不是路上有事耽搁了?这来回六七天当时足够了呀,更何况这公文可是加急的。
文晏心上有些忧虑。
“文知府,有您的信件,”清嵘踏门而入,手中正拿着一信筒。
文晏本以为是朝中的判决下来了,拿到手才发现,是兄长寄来的信件。
“阿妹亲启,阿哥已在来的路上,盼相见,”信上简短。
文晏记得去岁中秋,阿哥就在信中写到,今年会回京任职一年,想来就是这几日了,文泉应当是回京城的路上顺便来邶州看她的。
虽不是朝中对那恶人的判决,但文晏欣喜若狂,距离上回见兄长,已过了快半年,这回她已不再是当时只敢窝在被褥里装晕的文晏了,也不用忧愁相聚时间太短了。
文晏马上吩咐底下的人去准备晚膳,准备给兄长接风洗尘,恰好可以和兄长商量这润宝堂私贩海盐之事,真是老天助她,兄长对此事应当更有经验些的。
文晏正在后厨吩咐,她对于兄长所爱吃的菜倒是不太知道,只得准备得全一些了。
“文知府,文将军来了!就在城外,”荣同知冲到后厨,对着文晏喊道。
文晏忙跨门而出,将手中准备的菜谱名单递到清嵘手中,“清嵘,帮我看一下,我去城门口迎一下兄长,”
文晏很快便赶到了城门口,她担心兄长行礼繁多,还带了几位仆从,可城门口哪有兄长的身影,一眼望去,黄沙漫天,官道上甚至连个人都没有。
文晏有些疑惑,但算算时间应当也差不多,便来回踱步等待。
忽地,身后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文晏转身,却见带来的仆从倒地,她来不及惊呼,已经被人捂住了嘴。
是荣同知!为什么?
捂住嘴的灰布上浸了迷药,文晏很快便昏了过去,身子瘫软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之时,四周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文晏尝试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均被捆绑住了,手被反绑在身后,膝盖曲着,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嘴里被塞了块破布。
许是听见她乱动的声音,有人的脚步声传来,石头间摩擦的声音刺耳,石门被打开,有些光亮露了进来,文晏一时适应不了,被光刺得眯了眯眼,有黑色的身影挡住了一半光。
文晏闭了闭眼,才勉强睁开眼,对危险本能的恐惧,使她往后挪了挪。
蜡烛的火光照到文晏的脸上,火苗摇曳,险些烫了她的脸颊,文晏上半身后仰,高温险些烧了她鬓角的头发。
“文知府,这就是您说的考虑?”对面那人将手中的东西轻轻一甩,信件落在了文晏的大腿上。
文晏低头去看,这......这不正是自己前几日送出去的信件吗?她一抬头,面前便是戴着木制面具的男人,这声音前几日才刚听过,正是萧堂主!
难道荣同知也被萧堂主收买了?还是说,那日荣同知就在宴席上?
文晏一深想,便陷入了无限的恐惧中,怪不得这信没有回音,原来根本没有送出去,这些人正等着抓自己呢。
“萧堂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文晏咬紧牙关,不打算承认。
“误会?文知府要不要看看自己都写了些什么,这可是我的人看着你亲手写下的,怎么会错?”萧堂主伸出大掌,在文晏的脸颊上轻轻拍了两下,“骗我的人,一向没有什么好下场,”
“若是不想当知府了,我可以帮你,”萧堂主站起,狠狠地踢了文晏腹部一脚。
“知府大人寻兄长心切,不幸跌入海中溺亡,这个理由,文知府可还满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文晏,手里举着半盏蜡烛,照着他的下巴和鼻底,半张连被覆盖在阴影里,像个邪笑的魔鬼。
文晏靠在石壁上,这里的装饰与润宝堂通道相似,应当也是在海边的一座小山丘内,被挖出后在泥壁上填了大块的碎石。
碎石有棱角,颇有些锋利,文晏将捆绑的绳子靠在石块的尖锐处,企图去磨断绳子。
“文知府从县主薄到县令,如今又做上了知府的位置,好不容易摆脱了柑县,怎么不好好珍惜呢,”萧堂主转过身子去,打算出去,“何县令,文知府您应当比我熟吧,”
耳边是男人低沉的笑声,文晏心脏一跳,但手上动作没停,她得再拖延一些时间,“你们要做什么?”
“文知府,就在这好好等着吧,”昏黄的烛光掩于石门后,周围又回归黑暗。
文晏只得凭着触觉,一点点将束缚双手的绳子磨开。
失去视觉,听觉变得稍敏锐了一些,不到一刻,又有脚步声传来,不似萧堂主那般利落,鞋子在石地上拖沓出声音,显得沉闷。
石门再次被推开,洒下一片肥硕的阴影,还是那烛光,伴随的是男人嘿嘿的笑声,“文主薄,阿不,文知府,好久不见,”
文晏侧头,眯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肥头大耳的男人,除却一盏灯,他另一只手还端着一瓷碗。
“当时在那宴会上看见你时,就觉你有些眼熟,原来我们早就见过啊,缘分啊文知府,”何县令将瓷碗放在一旁的木桌上,又一撩衣摆,蹲下身子。
他的手掌覆上文晏的脸颊,“还是这般美貌,不枉我后来想了这么久,”蓦地,他死死掐住文晏的下巴,迫使她昂起脖颈。
“你知道,你害得我多惨吗?一个小小的主薄,上本官的床是你的荣幸,你倒好,害得老子没了命根子,”他指尖使劲,捏得文晏双颊泛酸。
文晏完全不记得上回之事,只记得自己被青淮所救,原来......他还打了这县令一番吗。
“你说的什么,我根本不知道?”文晏被他捏住嘴巴,口齿不清地说道。
“这回,我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何县令一把端过桌子上的碗,内里的汁液撒出来了些,他以碗缘抵着文晏的唇角,生生地就往她喉间灌。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我的女鹅,要靠自己先逃跑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