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此事也一直没有真正弄清。
再说回这润宝堂,似乎一季一次,算算时间,好像也确实是了,原来润宝堂除了茫城有一处,这邶州也有,分布还挺广泛,文晏皱眉,可为何要请她去?
去岁,是傅靖带着文晏去的,当时只说,润宝堂内宝物众多,开放之时会引来各路人士,其中鱼龙混杂,故常常进入需以面具示人。
她当时并未见傅靖收到了请帖啊,这润宝堂又为何要请她呢,她也既不知其背后的东家,也对里面的东西不感兴趣啊。
文晏捏着纸张发愣。
给她下帖是因为她是邶州县令,还是因为她是安和郡主?
“清嵘,帮我去寻一下齐通判,”文晏将信收起,陷入思考。
“是,”
院内,齐通判匆匆赶来,“知府大人,找我何事?”
“齐通判,上一任知府可曾收到过润宝堂的邀请,”文晏指尖推着那信封到了齐通判面前。
“润宝堂?是那个专门贩卖稀有宝物的地方?”齐通判看着手边的信封疑惑道。
“正是,这信封是今日被送到府上的,用这个送的,”文晏将那短刃也拿了出来,短刀已开刃,银色的刀身反射着日光,“这背后之人,未免有些张狂,”
“鲁知府已告老还乡,先前也并未听过他收到过什么请帖,”齐通判回忆道,“城西十里......西沙湾......说来,鲁知府每年都有几日外出院门,很早便出,但多晚归,”
“有时不是休沐,他便请假,不过只一日便回,倒也无伤大雅,可是与此有关系?”
每年有几日,那想必便是了,这润宝堂每年开四次,一次也的确只开一日,文晏了然点点头,这润宝堂寻邶州知府是为哪般,甚至还要承诺赠予她宝物。
看来,她得去一探究竟,连带着搞明白之前那乞儿的事,若是寻到他,定要出银子问个明白。
可文晏自然是不敢独自一人前去的,润宝堂内鱼龙混杂,她又对那东家的情况一无所知,若是遇见危险了,难以自保。
文晏已为这个问题忧虑了许多天,但还未寻到可信任的人,最后只得从齐通判手底下挑了个身手最好的与她一同前去。
......
“清嵘,你便留在外面等本官,”文晏拎着裙摆跳下马车。
马车行了半日,他们出发得早,此时天边日光渐起。
马车外便是海滩,海域一望无际,鼻间是海水的腥味。脚下的细沙很软,踩在脚底下很是舒服,就是走起路来有些费劲。
沙滩旁边便是连绵的山丘,除却文晏,还有许多人前来,文晏本担心自己寻不到入口,可看着在沙滩上都颇有方向的行人,她便知道,跟着他们走应当没错。
入口凿在山丘上,装饰与文晏第一次在茫城见到的有些相似,往里看去还是一片黑暗。
文晏冲身侧的江天点点头,又朝身后的清嵘使了个放心的眼色。
江天正是齐通判手底下身手最好的侍卫,齐通判知道这请帖是那般下的后,便劝阻她不要去,不过文晏觉得既然对家要赠送自己宝物,应当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
清嵘正牵着马匹站在稍远处,海风轻轻吹拂文晏的裙摆,没有支撑的衣摆被风灌满吹起,像一把没有支持的油伞,看着弱不禁风,她本想劝文晏带上自己,但又怕暴露身份,这江天身手与她相比也就是一般。
清嵘自是不放心,文晏是主子要她看的人,又怎能让文晏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若是没看好,主子对自己可不会手下留情。
文晏走进入口就被门口守卫的人拦住了,“可有请帖?”
她由怀中掏出嵌有金箔的信封,递到那人手中,那人打开一看,换了副脸色,“原来是知府大人,里面请,走这,”接着往文晏手中递了个面具。
与其他面具不同,此面具为木头所雕,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他递到文晏手中时她就闻到了,看着应当废了不少人力所刻,她望向那人手边,分了两个竹筐,装着木制面具的竹筐里堪堪只有两个,看来她还属于稀有的贵宾呢。
甚至连走的通道也与其余人有所不同,之前在茫城时没注意,但此次文晏是看清楚了,大多数人走的是左边,而右边的,只有他二人在走。
江天挑了一副普通面具,也跟着文晏走。
小山丘被挖得很深,却没有坍塌的感觉,应当是用石头又垒了一层石壁,通道幽暗,唯有两侧点的油灯照亮前路。
整体路的朝向是向上的,文晏有种在爬山的感觉,两人只走了一刻,她便觉额间已渗出细密的汗水,腿也沉了些,末了,终于在出口处望到一丝天光。
不似烛光那般昏黄,而是太阳照射的白光。
这,这是......出来了?
按在茫城的经验,文晏以为这个润宝堂是盘踞在底下的,却没想到他们在出口处看到了一处院落,此处位居山顶,却又不是最高处,四周均被丛林所环绕,应当是极其隐蔽的。
甚至底下是个湖,这院落竟建在湖上,腾空而起,好不奢华。
木梯长廊皆是红木所制,耳边还有阵阵歌舞声,文晏朝远处望去,被架起的楼阁中央,好些姑娘正在闻琴起舞,个个身材妖娆,面容姣好。
这润宝堂是何意思,唤她来此赏舞听曲?
“是知府大人吧,堂主已等候许久,就差您了,”一女子走来,步履轻盈,脂粉抹得恰到好处,红唇粉面,她一个女子都颇有些心动了。
“知府大人,请吧,”那女子低眉抬手,袖间的薄纱随风轻起,她纤纤玉手指向长廊尽头。
“好,好,”文晏忙点头,她今日只着一身灰色便衣,将墨发盘起在头顶,一副书生样,带上面具之后,除却身板子瘦弱,倒有些难辨男女了。
文晏带人朝前走去,但江天却被拦下,“公子就莫要向前了,堂主只请了知府大人,”
文晏转头,抬手示意道,“江天,你就在此处看着吧,不必上前了,”左右不过一个长廊的距离,想来这堂主应该不会做些什么的。
“是,”
“多谢公子谅解,阿碧带您到旁院坐坐,”阿碧娇声道,微微福身,向江天指了个方向。
文晏只得给自己壮胆,她倒要看看这堂主想要贿赂自己做些什么。
“知府大人,怎么来得如此晚,”一旁的男人朝文晏开口,声音有些耳熟,“这润宝堂一年四季,您可从来都是最早到的呀,”
许是那人不知鲁知府已告老还乡,竟将她当成了鲁知府,原来鲁知府是润宝堂的常客吗。
“何县令误会了,这位可不是鲁知府,鲁知府早已告老还乡,这位啊,是新上任的文知府,是个娘子呢,”另一旁的人开口道。
何县令?
是......是那个在盐县给自己下药的畜生!怪不得觉得他声线熟悉,原来竟是他!
文晏犹记得他恶心的面孔,她身子止不住的发颤,当时那人的唇瓣就快要贴上自己的脖颈,光是回想,文晏已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娘子?”盐县令饶有兴致地喊了一声。
文晏忍住自己有些瑟缩的身子,庆幸自己穿得衣裳宽大,若是被人瞧出自己的怯懦,那可就不妙了。
说来,她还未寻这县令算账呢,他在盐县对自己使那种阴险的手段,当初自己官低一等,忍气吞声,可如今她官高一等,哪有怕的理由?
“何县令,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几品官,见到本知府还不问好?好大的胆子!”文晏瞬间冷下声音,背手直立。
何县令擦了擦额间的汗,他早先觉得皇帝的脑子是坏了,才会下旨广招女官,他以为,女子就不该为官,就该成为床上的玩物,可这知府声音一出,他竟开始心生害怕。
“知府大人好,”何县令忙起身拱手行礼,他官低一等,若是这文知府参自己一本,这县令之位可就不保了,本来一个齐通判已是难缠。
“文知府,不必动怒伤了和气,”前方有声音传来。
文晏朝前一看,透过面具,那屏风后面走出一中年男子,他也带着木制面具,衣袍呈暗红色,衣摆边缘在日光下,隐隐发光。
是金箔反射了日光,竟将金箔绣在衣服上,作龙样,这可是当今皇上才敢干的事啊。
这总不能是皇帝微服私访了吧。
文晏看着台上戴面具的人。
那人挥挥手,“知府大人,入座吧,”
旁侧就是一空位,正位于润宝堂堂主下方。
文晏踱步,入座,每人面前是一木桌,桌上放了许多小菜,颇为精致。
那鱼为了保温,竟呈在热水里,外面的罩子用蜡烛加热,周围冒着水汽,蜡烛四周也围着隔热的瓷罩,颇有现代烧固体酒精的感觉。
旁边就是一些小菜,此处靠海,多为海鲜。
“今日是我润宝堂开堂之日,都是些乡野小菜,各位随意吃些便好,是我招待不周了,”堂主带笑说道,“来人,先将我送各位大人的礼物带上来,”
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在谦虚,文晏看着桌上的海鲜,有些她甚至都叫不出名字来,何来乡野小菜之说。
旁的侍女们端着盘子鱼贯而入,将木箱一一放在众人的面前。
“各位,都打开看看吧,”
文晏旁侧坐的便是盐县县令,他接过木盒时,还不舍地摸了把侍女的手背,文晏一阵恶寒,盐县县令打开木盒,里面却是几张薄薄的纸。
有些距离,文晏看不真切纸上的具体内容,这堂主分明说是宝物,怎的打开是几张纸呢,她正疑惑着,那盐县县令拿起那几张纸,眼睛瞪大,高呼道,“多谢堂主,堂主果然豪气,”
文晏讶然,那几张纸是什么,竟哄得盐县县令这般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差点没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