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齐通判疑惑了一声,“你可寻了那瀑布后面的山洞?”
“寻,寻了,里面没人,都是一些鸡鸭牛羊,”侍卫如实禀报。
文晏皱眉,有人泄露了消息?
“噗嗤”花娘轻轻一笑,身子前后摆动,“通判大人,知府大人,我幽梅楼连自己圈养鸡鸭都不行了吗?这偌大的楼里,草民可供着好几张嘴呢,”
齐通判迈开大步朝里走去,径直越过前厅,后院左右两排的屋子都敞开着大门,他匆匆一扫,可见里面有人正在执子下棋,也有人弹琴弹了一半,看着毫无破绽,都是些公子姑娘在喝茶。
他朝后面的池塘走去,不顾瀑布淋湿自己,朝里走去,洞穴阴暗潮湿,如何看也不像是能够圈养鸡鸭牛羊的地方。
可偏生那木栅栏里面,全是咯咯乱叫的牲畜。
文晏也跟着他走进来,昨夜分明见到三名女子被囚禁在此,如今那些人全部不见了,而被换成了这些牲畜。
她走进来时便发现,在屋子内坐着喝酒赏茶的根本不全是什么富甲商贾达官贵人,分明大部分是女妓和小倌。
原来不是他们临时躲起来了,而是他们在演。
为了解药吗?
文晏盯着那些乱叫的鸡鸭牛羊,有些发愣,莫不是昨日那几个女子将遇见自己的事提前告诉了老母,他们才有时间提前转移的?
文晏打量着这些屋子,那他们是如何在这几句交谈之间,就从床榻上穿戴整洁,伪造出一副正在进行些高雅活动之事的呢。
“本官问你,你们进来时,这后院屋子的门都是敞开的吗?”文晏朝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侍卫。
“正是,”
这就怪了,前院后院虽有一段距离,但他们是如何做到这般迅速地传递消息的呢?
就算是跑得更快些,也难以一个个房间地通知完啊,若是大吼一声以作提醒,也很容易被侍卫们听见啊。
“进来之时,你们可觉有什么异常吗?可曾听到有人在喊叫之类的?”文晏又问。
“未曾,”侍卫歪头想了一会。
难道幽梅楼昨日便开始筹备了,就等着他们今日上门?
可前几次齐通判来时,他们也是这般迅速啊,总不可能每回都这般精准预判吧。
“不过,倒是听到些叮铃铃的声音,”侍卫疑惑道。
“叮铃铃?”文晏转身,思索半晌,她走出山洞,盯着后面的屋子,屋子后沿正挂着一排风铃。
原来如此,文晏了然点头。
她早就觉奇怪,这些风铃平常并不响,昨夜分明狂风大作,也不见它响,她还以为幽梅楼不过是以此来做装饰的,难道另有玄机?
文晏迈步站在屋檐下去看那风铃,风铃内根本没有铃铛,只是悬挂了一个红布条,随风摇晃罢了。
那声音又是从哪来的呢。
文晏仔细打量,却见那吊住风铃的顶部是一粗绳,而罩子侧面还有一条贯穿全长的细线。
她知道了!
定是前厅意识到不对劲时就从二层放下一铜环,铜环顺着细绳而下,便会撞击到罩子,发出响声,原来如此!
这样便可以及时提醒众人了。
这样的话确实速度更快,借助铜环滚动撞击罩子来通知后院的人,就可以在官兵到来之前伪装好。
的确很高明。
文晏不动声色地又扫了眼那细绳,得想办法将这细绳弄断,这样下次来的时候就他们就没法提醒了,但此次可能就打草惊蛇了。
文晏转生身冲齐通判使了个眼色,“既如此,看来这幽梅楼的确没什么隐藏的,齐通判,收兵吧,”
老鸨就站在文晏旁边,冲着文晏挤眉弄眼,似乎以为自己从前的阿谀奉承起作用了。
文晏自然也微微一笑。
齐通判看懂文晏的眼色,虽不解,但还是照做。
气焰稍歇,齐通判在堂中踱步,“知府大人,如今该怎么办?”
“齐通判别急,我已经发现他们通知消息的方式了,”文晏冲齐通判招招手。
“侍卫说冲进去时闻见了铃声,其实是铜环撞击风铃罩子发出的声音,”文晏在指尖沾了些茶水,在木桌上画出风铃倒置罩子的模样,“风铃平常不响,一响即为有危险发生,后院的人反应迅速,故我们的官兵进去时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可觉得左侧抚琴泡茶的女子们都有些眼熟?”文晏拿出齐通判之前给她看的画卷,她一一展开,“正是这些人,”
齐通判眼睛微瞪,“原来如此,老夫当时正疑惑,为何看到他们时会有熟悉的感觉,竟是如此,”
“正是,这些女子和男子大多被老鸨下了毒药,每三日都需服用解药,他们不敢反抗,只得配合,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文晏指尖在木桌上有规律地敲着。
“那如今下一步该如何做,”齐通判望向文晏,他将端掉幽梅楼的愿望寄托于新上任的知府,却没想到来的新知府是个黄毛丫头。
后来知道她是将军之女,便以为她是借助裙带关系才坐上这知府的位置,堂堂将军府,竟也做出这般事,他气急,险些就要上书参她一本了,却没想到她竟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如今他自觉当初的冷言相向实在是失态,他一个老人,如今也得过问她的意见了。
“这般,”文晏凑近齐通判的耳朵细说。
......
是夜。
尤苏借着黑夜,踏着瓦片,一跃而下。
“公子,发现了清嵘的佩刀,”尤苏手提着一把大刀,被棕褐色的破布包起,微微露出刀柄,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她在邶州城,”
刀就是清嵘的命根,连刀都被掉落,清嵘定是遇到了危险,清嵘被主子安插在邶州城内,本是扮作小贩,卖些东西,可前几日却联系不上了。
尤苏一去,却在暗哨里只见她大刀,不见她人。
清嵘不善作戏,总是冷着一张脸,但他二人均为心腹,她做暗哨主子才放心,故只得扮个商贩,虽也卖不出什么东西,只能打听些消息。
主子本想知道邶州知府的消息,这一联系才知,清嵘不见了。
“可发现抓走她人的行踪?”秦思淮盯着尤苏手中的大刀。
“清嵘沿途洒下清粉,但日子已多,最后消失在幽梅楼后山,”尤苏如实禀报。
“查幽梅楼,”秦思淮指尖摩挲着小石子。
“是,”
......
夜色翻涌,屋顶有人影落入幽梅楼。
整街的喊声,“抓贼啦,抓贼啦!”
官兵涌入幽梅楼,“有贼人进入,此为搜查令,”未等人反应,他们便冲进后院。
幽梅楼对面的亭阁上,文晏坐于一侧,端着茶杯,盯着下面的局势。
“知府大人,为何不让我去,”齐通判正坐在她一旁。
“上回已是打草惊蛇,我们不出现,才可降低他们的警戒心,那细线可断了?”文晏指腹在茶杯上摩挲。
“昨日已派我心腹去断,尚可信,”齐通判了然点点头。
“好,”文晏看着官兵涌入通往后院的走廊,“我们过会就可以出现了,”
后院的厢房门被官兵一一推开,“府衙办事,搜查贼人!”
“所有人都不许动,”官兵可见床榻上一对对苟合的男女,为首已接受旨令的那人喊道,“全部带走!”
尚在床榻上的广同知一脸懵地从女人身上起来,他身上仅剩一条绒裤了,身下的女人更是□□,转瞬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抓了,他提溜着裤子,“住手!都不认识本官了?”
“广同知,这是知府与通判下令之事,”为首那人两指一并,微微朝前一挥,身后便有人上前,不顾广同知的挣扎,将他带走了。
文晏与齐通判走下楼,到了幽梅楼门口,遇上了被押着出来的广同知,她摇摇头,眯着眼,“广同知,糊涂啊,”
“文知府?你!”广同知不知发生了什么,按理来说,官兵一到便会有铃响告知,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官只是接到百姓报案抓贼,万万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文晏唇微张,颇为惊讶,随即她转身对旁侧的侍卫说道,“将他们都押回地牢,齐通判会上书圣上禀告你们的罪行的,”
后院还留下一些女子,文晏带着众人又到了瀑布之后,这回不再是鸡鸭牛羊,而在角落里发现了上回那黑衣女子,她正面色潮红地依靠在墙边,但似乎眼里极为淡漠冷静。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文晏忙蹲下,解开捆住她手脚的绳子。
“没事,多谢,”那姑娘看着脸颊泛红,像是中了那种药一般,文晏想起之前所见的那个被下药的女子,她颇有些担心地开口,“姑娘可是中药了?齐通判,麻烦寻一下大夫——”
文晏还未说完,那姑娘拂开文晏的手,自己上前两步,轻轻一跃,便跳入池塘中了。
溅起的水花落在文晏的裙摆上,发出哗啦一声。
文晏惊呼,她心脏狠狠一跳,“姑娘!”
却没想那姑娘从水面中浮出头来,她头发被水浸湿,湿哒哒地贴着脸,浑身泡着水,微微发抖,她唇瓣微动,“无事,”
这药早已下到她身体上,忍了一日,这会药效将尽,凉水衣泡,整个脑子都清醒多了,药效也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鹅专注搞事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