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遇到了柯恒,文晏也没打算让他闲着,忙采了株甘草递到他手中,“柯恒,你就寻着这样式的草药,多采些回去,”
“这是作何的?”柯恒拿着草药,有些疑惑地望向文晏。
“这个啊,能治镇上百姓的病,”文晏拍拍柯恒的肩膀,干活吧。
柯恒只觉这文主薄疯了,竟觉得这后山疯长的野草也能治病,但他还是依着文晏的命令,采了许多。
回到县内,文晏忙将草药递给柳娘去煎煮,将百姓召集,施发药汁。
与此同时,文晏正躲在柱子后面,拿着手里的宣纸默念了好几遍稿子,底下的百姓都将手中的药液喝完了,等了好半晌才看见高台上冒出的脑袋来。
文晏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她捏着稿子,栏杆较高,她身子尚不够,便站在一把小板凳上。
底下的场子上,围着密密麻麻的人,耳边叽叽喳喳的。
文晏大喊了一声,“诸位,先安静一下,”
百姓们都停止下来。
“想必大家也知道我了,我是新来的县主薄,前几日修葺房屋的事,多亏了诸位合力,才完成了这项重任,”文晏清了清嗓子。
“但仅仅修葺房屋是不够的,柑县问题诸多,接下来本官会说些我的计划,”文晏抽出早就写好的宣纸。
“其一,先修好城中城外的路,如今便是黄泥,不便于人们行走,我们要将其夯实,大家可拿家中称手的工具,将自家门口的泥地打平,坑坑洼洼之处,便去后山搬些石块来填补,”
“其二,县内有许多已达年纪的孩童,却未开化学习,我会在府衙专门开设一间屋子,教孩童们学习,”
“其三,城外荒田十亩,诸位前几日已除去杂草,也是时候该拾起劳作的任务了,”
“其四,我将在县内重新开一口井,望大家今后能喝上井水,而非泥水,”
文晏话音刚落,底下声音嗡嗡。
文晏及时打断,“我知道,大家尚有许多疑惑,但我们会一一解决,”
“首先,打井的位置我已选好,撮箕地,找水最有利,柑县本就三面环山,井最好的位置不是府衙内,而是在城东靠山处,我已那里,植物丰富,水源充足,枯竭的概率要小些,只需两人出力挖井即可,”
“我知道,如今无粮食来源,大家无力劳作,但起码该改变心态,振作一些,”
“至于孩童登学之事,也不必给酬劳,我无偿教孩子们读书,孩子们是柑县的希望,就算你们无心劳作,也想想孩子们罢,”
“铺路之事劳心费力,恐怕还是需要每个人都出一份力,”文晏将话一股脑说完,安静地等待众人的回应。
“我接受,”冯哥率先举起了手,“文主薄说啥我们便听啥,准没错,”
文晏向他望去感激的目光,其余人也不再持反对的目光。
“那,那还像前几日一般,”文晏笑道,“劳烦冯哥与柯恒去城东打井,你二人在众人之中当是最身强力壮的人了,”
“其余人去山上搬些石块,”文晏安排道,“柳娘,你还是负责施粥这一块的任务,”
“好嘞,”
众人齐齐动身,马不停蹄地干了起来。
文晏带领冯哥与柯恒到城东去寻最好的打井处了。
她看着土地湿润的地方,指示二人拿着铁楸挖了起来。
她熬夜在系统所提供的书中寻找打井的方法,思酌半天才决心在这打井。
看着二人动起来,文晏也不好歇着,帮忙将土堆拨开。
“文主薄,修那屋子可御寒了,”冯哥脚踩着铁楸上,掀起一抔土,一边与文晏闲聊,“我家姑娘昨日睡得安稳,今日脸色都红润了些,”
“是嘛,”文晏擦擦额角的汗,“这还不够,今日打了这井,阿妹便不必再喝黄泥水了,再多喝几日草药,说不定身子便会好起来了,再过几日,还得来府衙读书呢,”
“嗐,姑娘家家的,就不给文主薄添麻烦了,”冯哥红着脸。
“这说的什么话,阿妹听到可该伤心了,如今圣上下旨,女子也可为官,若是阿妹好好学,指不定也能有个女官当,给您争气呢,”文晏呸了几声,“你看我就知道了,”
冯哥乐呵呵地,连带着挖井的气力都有了。
“诶,柯恒,你还未说你是从何处来的呢,”文晏将话头转向柯恒.
“我是逃难来的,琅朝与岚朝征战后,我便失去了家,只得逃窜到这里,”柯恒没有抬头,低声说道。
文晏意识到自己似乎戳到旁人的痛处,闭嘴不再说话。
花费一天,井才深三米,文晏冲着坑底的人喊道,“冯哥,先上来吧,天色不早了,明天再继续,明日得多叫些人,井深了,较难挖了,”
“好嘞,”文晏与柯恒将冯哥从井内拉出来。
回到府衙门口,文晏看见了许多木制簸箕装满了石块,应当是从山上搬下来的。
文晏回到屋内,着手准备孩子们读书的屋子。
府衙内空房子倒是很多,随意寻了间离书阁最近的房间,她打扫起来,书阁内书虽不多,但最基本的四书五经还是有的。
文晏一人搬来好几张桌子,整齐摆好,又寻来木凳,整得倒像学府那样式,她满意地拍了拍手,将门带上。
已是傍晚,今日她滴水未进,也未食,事情太多,都忙得无心吃食了,文晏走回屋内,想要啃个硬馒头了事。
刚推开门,她忽地觉得头晕目眩,直愣愣地倒下。
身后有人及时接住了她。
但文晏已然昏迷过去了。
秦思淮看她唇色发白,眼睛微闭,只她是整日劳累,忘了身体。
秦思淮将文晏平躺在床榻上,指尖在文晏额头处轻轻弹了一下,他无奈扶额,“呆子,”
小小柑县,她倒是费心。
秦思淮掏出自己的水壶,在文晏的唇角边倾倒,水顺着唇角流入。
好在身下的人尚有些意识,嘴巴嚅动,唇色总算红润了一些。
秦思淮望了望桌上的硬馒头,这柑县的条件实在太差。
整日吃这馒头如何度日?这小郡主又贯会委屈自己,成全别人。
“尤苏,”秦思淮跨出门槛,轻轻带上门板。
“殿下,有何吩咐?”尤苏很快出现在空无一人的院子。
“可寻到了人,”
“刚收到了西夷王送来的画像,殿下,请看,”尤苏将手高举,递上画卷。
秦思淮接过画卷,展开一看,他瞳孔一缩,这不就是今日与文晏一同挖井的那人吗?握着卷轴的指尖攥紧。
耳边犹记得西夷王的交代。
柯恒吗?
......
文晏起来时,喉咙难得没有前几日那般干涩,昨日自己竟连馒头都未吃便睡了,她扶着太阳穴,摇摇脑袋。
她啃了口手边生硬的馒头,又赶去打井那处去了。
文晏去时,冯哥与柯恒已经在那了,还有许多百姓,柯恒自请在下面运土,众人发力扯着绳子将土轮番拉上来,不知不觉已有七八米。
文晏揽裙下蹲,冲着坑底的柯恒喊道,“柯恒,若是呼吸不适,及时说,先上来缓一缓,你别大声回我,若是要上来,便摇一下绳子,若是可以继续,便摇两下绳子,”
被众人牵拉的绳子晃了两下,冯哥赞声道,“年轻人身子就是抗造,”
文晏扶额笑道,按理十米当有水流出了,再往下一些,恐怕已是人力不可及。
就在她疑惑的下一秒,底下有咕咚的水声传来。
“可是有水了?”百姓们兴奋道,险些松了手中的绳子。
文晏赶忙示意众人拉住,就见绳子被晃动了一下。
“是了是了,”文晏总算是放下心来,“来,将准备好的木架放下去,”
“柯恒,将木棍靠在泥璧上,”文晏冲着底下喊着,“若是好了,便将绳子绑在腰上,再摇一下绳子,”
井本是在泥地里打出来的,自是有崩塌的危险,故文晏让大家动作快些,在井口将支撑的木棍固定成圈。
众人累得满头大汗。
不能拖太久,不然地下水就将柯恒淹没了。
忽地绳子摇动一下,文晏忙喊道,“快,大家,将柯恒拉上来,”
人的重量远大于泥沙,文晏也抓着麻绳在众人后面使劲,短短十米,冯哥拉住柯恒的手,“来,”
“成了!”大家松开绳子,兴奋于表。
文晏上前,将手巾递在柯恒手中,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快擦擦汗,辛苦了,今日单给你两碗粥,这井你功不可没!”
柯恒眼尖,瞥见她掌心渗出的血丝,一把抓住她悬在空中的手,“文主薄,你受伤了,”
文晏早已感受到手掌的刺痛,是方才拉绳子时,被其磨伤的,其余人手掌粗糙,常年有茧,自然比她好些。
文晏也不愿矫情,便没说,没想到被柯恒看见了。
柯恒的手心有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黄茧,摩擦着文晏的掌心,他低头在文晏的手心轻轻吹着。
气流在伤口上拂过,刺痛中夹杂着痒意。
文晏不自在地抽回自己手腕,“不用担心我,细皮嫩肉惯了,让各位见笑了,明日便好了,别看我了,看看井水到哪了,”
众人围在井口,圆脑袋围了井口一圈,一起盯着地下水慢慢上升,停在某个高度。
接着文晏指挥着众人架了个简陋的辘轳,她眼角微弯,“大家试试打水,”
细长的绳子,带着木桶渐渐上升。
木桶里盛着近满的井水,不似黄泥水那般浑浊,清澈透明,可见桶底。
粗糙的大掌在水中舀起一瓢,冯哥仰头,双手捧着汲取井水,“文主薄,是这个味!我已好几年未喝过井水了,”
“是啊,再也不用喝黄泥水了,”旁的人一拥而上,一大桶水一时被争抢而尽。
太好了,这下百姓们再也不用担心用水问题了。
“只是往后大家都得到这来打水喝了,咱啊,最好都在家中常备一水缸,没了便盛,以备不时之需,若是不急啊,最好要拿铁锅煮过再喝,”文晏叮嘱道。
水源干净,便能从根源上除去患病的源头了。
总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文晏呼出一口气。
大家兴奋地舀着清澈的泉水,一时城中来往人众多,都是扛着担子挑水的,许久不用的担子都派上了用场。
文晏看着被夯实平整的土地,还有喝上干净水的众人,欣慰地笑了。
夜里,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间。
很快便入睡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秦思淮悄悄走入。
被褥被揭开,床榻边深陷。
手腕被男人轻轻拿起,上面遍布被撕裂的伤口,仿佛又回到最初见到小郡主时的那般样子。
之前是手上遍布冻疮,如今便是裂痕,倒是都不好看。
不懂得怜惜自己。
秦思淮掏出药粉,轻轻撒在她伤口上。
只见她五指稍拢,眉头轻皱。
秦思淮无奈,不由得再轻些力气,“该,”
作者有话要说:阿淮:励志做老婆的田螺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