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文晏醒来时,手掌已不再疼,竟已结痂了。
倒是好得挺快。
文晏没有在意,今日有重要的事,如今城内有水,有房,有地,得号召大家去种植田地了。
文晏身体力行,拿起个铲子,便朝外走去,挨家挨户寻人,前几日重新登记户籍时,她已按照能力规划了田地。
去时,百姓们都尚在屋中。
“诸位,可都还记得我分配的田地,今日便去清理田地,如何?”文晏小小的个子,杵着比人还高的靶子,她中气十足地说道。
众人兴致极高,不知是什么起了作用,奇怪的是,这几日城中竟无一人死去,那烧死人的窑子已好几日未见过火星了。
他们举着铁楸,高喊道,“好,”
文晏欣慰笑笑。
府衙里尚有放置好几年的种子,如今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了,先种下去再说。
文晏从未干过农活,她生疏地挥舞着铁楸,挖着泥,每甩一次,都觉要把自己给甩出去了。
“来,大家喝这个解解渴,文主薄亲自上山给咱们摘的草药,”柳娘带领着管事,扛着大茶锅来了,给众人分发着药汁。
“多谢,”文晏接过,笑道,“若是没了柳娘,我们可要渴死了,”
“文主薄说笑了,若是没有你,我们这时还躺在屋中,等着发霉呢,”冯哥将锄头抗在肩上。
“我,我笨手笨脚的,哪如你们厉害,”文晏指着自己打理的半片地,确实与其余人的动作比起来,她慢了许多。
“嗐,文主薄说得什么话,你个娇娇姑娘,自然不会干这样的活,”阿婆在一旁笑道,“你帮助我们修葺屋子,夯实土地,开凿新井,我们早已十分感激你了,”
“对啊,”旁的人应和道,“谁能想到,您竟连这种地也要亲历亲为,”
“见笑,我确实不太会,”文晏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读书人自然不会,”吴婆子在不远处喊道,“但是柯恒,你不会就不行了,”
“就是啊,柯恒弄得也就比文主薄好上那么一些,”
“不行啊柯恒,这样下去,你如何能娶到媳妇,男子可得多干些苦力活,”
柯恒莫名被点到,姿势怪异地捏着手中的棍子,耳根泛红。
众人也捧腹笑道,不知谁喊了句,“没人觉得柯恒与文主薄十分般配吗?”
一时大家都怔住了,随即吵闹起来。
“柯恒一毛头小子,怎能与文主薄相配,”
“你说什么话呢,文主薄才不是这样的人,”
文晏端茶的手顿了一瞬,打着哈哈,“休息够了就继续干吧,争取明天就播种,不然,可要错过最好的播种时机了,”
大家又恢复干劲,转头去干了。
柳娘拉过文晏正准备锄地的手臂,趴在她耳边,忧心忡忡低声道,“文主薄,府衙的米不够了,只怕撑不过后日了,”
文晏脚踩的动作停顿下来。
确实,该考虑这件事了,原本府衙的米粮只够几月,如今拿出来供这么多人吃,的确撑不过几天。
文晏将手中的棍子递给柳娘,她本打算过几日再来想办法,看来得提上日程了。
“柳娘,你在这守着,我去盐县看看,为大家争取些米粮回来,”文晏拍拍柳娘的肩膀,“大约三日后便回来,你这几日就好好监督大家播种,”
文晏揽起裙摆,马上赶回府衙,带上自己所剩不多的银两,当初父亲给的银票还剩许多,自己又在书肆赚了一些,买些米粮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可要供这么多人吃大半年,只怕是不够。
先去了再说。
盐县距离柑县需翻过足足三座大山,这里管辖本就不严,且不说也没有山匪,这丛林茂盛,难免有野兽,文晏还没有傻到自己去的地步,她得叫上些帮手。
“柯恒,”文晏冲地里的人招手,“来,”
“文主薄,有何事?”柯恒撑着手里的棍子,从地里一下跳上田埂。
“回去收拾收拾,跟我出一趟远门,”文晏没过多解释。
“我没什么好收拾的,”柯恒掸了掸身前沾上的泥土,眼里带光,望向文晏。
“那好,这就走吧,”她语气中透露着不容耽搁的架势。
二人踏上了前往盐县的道路。
出门时恰是正午,烈日高照,照得人心慌。
好在不过一会,他们就进入了树林。
树叶渐黄,虽早已入秋,但还未完全落尽,倒帮他们遮去半边日光。
他们刚翻越过第一座山,就遇见了赶车的人,文晏眼睛发亮,踮起脚喊道,“那位兄台——等等,”
文晏看着还在一旁发愣的柯恒,拉过他衣袖就往那马车的方向跑去。
“等等——”,牵拉马车的人似乎听到声音,速度减了些,二人很快便跑到马车旁边。
文晏撑着双膝,气喘吁吁道,“大哥,这是要去哪呀?”
“我们正要去官道上,”
文晏眼睛一亮,虽不同路,但顺路,“我们是山里来的,要去盐县,能否同您一趟,”她由怀中掏出几两碎银,“这个当作酬劳,”
“诶呀,姑娘,顺路的事,不要不要,上来吧,”那大哥憨笑道。
“多谢多谢,”文晏虽不好意思不给酬劳,但她现在确实穷,得留着钱多买些米,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文晏拉着柯恒坐上推车,跟着那大哥摇摇晃晃走了一夜就到了官道上,站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口,身后的马蹄声远去。
文晏看着繁华的城门,感叹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同样是县,不过相隔三座大山,却区别如此之大。
盐县,顾名思义,盛产盐,里边的百姓富得流油。
“走吧,”文晏轻声叹气,何时柑县也能变成这样就好了。
盐县城内有许多来往的百姓,就连道路都是由一块块石片堆砌而成,除却百姓们居住的房子,还有发展极好的酒楼,甚至有一条街全是茶楼酒楼。
文晏问着路才算是寻着了府衙所在。
门口的小厮通报后,将她请了进去。
府衙内也不似柑县装饰陈旧,旁侧都是持着兵器的侍卫,木桩新得像是新上的赤漆。
文晏抿唇不再去看,看多了心理真的不平衡。
“大人,这就是柑县主薄,”旁的是领文晏进来的管事,他拱手禀报。
“柑县主薄,怎么,要上——”
文晏拱手望向那何县令,身着暗绿官袍,手指上戴了两个扳指,背靠在座位上,腹部鼓起,肥头大耳的,他掌心把玩着核桃,语气漫不经心。
何县令在与文晏对视的一瞬,却话风一转,“是有什么事嘞,”
只见那何县令脱离靠背,盯着文晏,文晏没来由地不适。
底下的小娘子风尘仆仆,却掩盖不住如羊脂玉般娇嫩的肌肤,眼睑微敛,怕不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呢。
早就听闻柑县新上任的主薄是一女官,本还与其余人打趣她,却未想是个这样的娇娇美人。
这般女子,不好好嫁人,做什么主薄呢。
何县令眼神逐渐迷离,他舔了舔下嘴唇,喉咙滚动,“小娘子,你说,有何事啊,”
文晏忙拱手行礼,“何县令好,我是新上任的柑县主薄,柑县如今干粮不足,想要寻您买些粮食,”
文晏停顿一下,又道,“恐下官所带银钱不足,还望何县令能够借些干粮,年底丰收时,我再带领柑县百姓来感谢归还,”
“不知何县令意下如何?”文晏抬眼,充满期待地望向他。
小娘子的眼里带光,眼尾微向下弯,勾得何县令心痒痒,“好,好,自是好的,”县里大手一挥,“县里尚有富余米粮,友县自当伸出援手,”
“不过,今日天色已晚,文主薄与这位公子不若先安顿下来,明日再启程,到时我派人将你们送回去,你看如何?”
文晏喜上眉梢,“那多谢何县令了,年关时下官定会带柑县的百姓们前来感谢,”
“多礼了,管事,给文姑娘准备晚膳,再给他们安排寝屋吧,”何县令大手一挥,眼一眯,便吩咐下去了。
文晏被领着进了厢房,那人竟单独给她准备了伙食,不亏是盐县,果然富庶,厢房里也布置得极好,不似柑县的木板床。
文晏安心地吃了饭。
正当她准备入睡时,门外忽地传来声响,“文主薄,是我,何县令,”
文晏解开外衣的手赶忙停下,系好衣带才缓缓开门,“有何事呀,何县令,”
何县令径直走向里面,看了眼被动过的饭菜,嘴角微勾,“文主薄,我盐县招待可周到?”
“自然是好的,”文晏忙不迭地回道。
“啪”的一声,有人伸出双手,将敞开的门从外面关上了。
文晏猛地转身,“何县令,你,你这是作何,”饶是她再愚钝,此时也该看出这何县令对自己图谋不轨了,她趴在门上,想要拉开门板,门板却一动不动。
“小娘子,”何县令嘿嘿笑着,脸上的肥肉挤在一起,堆出恶心的笑来,“一个小小的县主薄,倒是挺认真,本官知道,你是为了为期三月的考核,”
何县令开始解开腰间的绑带,文晏背靠着门,四处寻找可以逃跑的出口,右侧还有一扇窗。
文晏抑制住自己不发出颤音,“你,你别乱来,”
“一个小小的考核,你若是从了我,区区考核期,不足挂齿,到时就不是柑县主薄了,让你来我盐县做官如何?”他外衣已褪,露出内里白色的寝衣。
“不,不要,”文晏使出百米冲刺的劲,想要朝窗边冲去,可腿刚迈开,就觉腿心涌上一股热浪,脚软得迈不开步子。
“怎么?想跑,”何县令不过两步就已揽过文晏的双肩。
“菜......有药......”文晏只觉视线模糊,身上越来越热,这菜中定是下药了,在男人抓上她肩膀的那一瞬,她竟有抬起双手迎合的冲动。
为什么。
为什么她总是遇到这么坏的人。
文晏咬破舌尖,方才清醒了一些。
“倒还有些骨气,旁人若是中了这药,怕是早就趴在我腿上了,”县令勾起文晏的下巴,美人泛红的眼角,倒是极为漂亮,勾得他心痒。
文晏甩开他的手,但动作无力,倒像是与他调情。
身上的异常越来越明显,体温渐升,文晏不知该如何逃。
男人的双唇压在她脖颈处,带着恶心的粘腻感,可文晏感觉得出身体并不抗拒。
“不,不要,”她软若无骨的双手无力地抵在男人身前,如欲拒还迎一般。
就在文晏要被县令推到在床榻上时,文晏仿佛听到了耳边有熟悉的声音,“尤苏!”
守住的门被人一脚破开,门板直直倒下,发出啪嗒一声,月光照射进来,文晏看不真切。
耳边只有兵器相交的声音,她只在视线中隐隐看到了发光的面具。
是青淮吗?
作者有话要说:救老婆救老婆~
PS:收藏涨得好慢,这期榜单字数完成了大概又要隔日更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