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那位越帝这一次真没手软。”
宁陵摸了摸下巴,压低了声音,“叛乱之人竟是围了赵国夫人府,想要抓梅妃当人质,却没想到,赵重阳正藏在那儿。云嗣锦那儿子把剑都抵到梅妃脖子上,直接被赵重阳一箭封喉,不愧是我的徒弟。”
赫连城一惊,未料梅妃遇了险,顿时怒了,“无情是如何派人看着的?”
宁陵一时不敢说了。
他是刚接到消息,立刻过来禀报,心里也觉得,无情这倒霉蛋,只怕没得好了。
“你打算怎么做?”沉吟了许久,赫连城问道。
宁陵笑了笑,“不是一个个打着匡扶正义,恢复正统的旗号吗,本将军已然下令,全城搜查参与谋朝篡位之人,见者杀无赦。当日随殿下攻进越都,我便瞧出来了,那些越国人,别看成日装模作样,自以为义士,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绝无杀身成仁的胆量。”
赫连城哼了一声,宁陵真要狠起来,绝对让你招架不住。 🄼.🅅𝓞𝓓🆃𝙬.🅻🅰
这小子有前途。
“海防那边又如何?”
“赵将军与晋王的海军联手,剿灭了一批海寇。不过这其中有些名堂。”
“怎么说?”
“俘虏之中,除了海寇,还有不少中原人。后头严刑拷打,有几个供认,他们有的是齐国派遣的细作,有的是被收买的越国人,还有两个楚国的。”
赫连城看向了宁陵。
这背后意味着什么,两人都能感觉出来。
宁陵站起身,“对了,不知受谁怂恿,越帝突然起了御驾亲征的念头,要亲自前往海防,打算亲自干一仗。”
宁陵已然给赵重阳去了信,将他大骂一顿,这种时候,他御座还不稳,就跑去打仗,出这主意的绝对憋着坏心思,他得先守住自个儿地盘。
“我娘现在如何了?”云清宁冷不丁走了进来。
宁陵转头看过去,不免失笑,显见这位在外面偷听。
“梅妃只是受了惊,并无大碍。”
云清宁走到了跟前,“宁陵,重阳叫你‘师父’,肯听你的话,你要劝他,不要去打那一场仗。”
如月跟她说过海寇,那些人简直没有经过教化,视人命如草芥,凶残无比,竟能做拿人的头颅盛酒之事。
万一赵重阳在海防出了什么危险,让梅妃怎么活下去?
“该劝的都劝了,无情嘴皮都快磨破,跟他摆明了其中利弊,不过那小子听不懂人话。”宁陵摊了摊手。
云清宁似乎在想什么,突然问了句,“重阳可定好出征的时辰?”
“先别着急,他这会儿手上兵马不够,我反正不会借。所有,一时半会也是他瞎想,但晋王……就是给他出主意那个,这些年可都在招兵买马。要不这样,我让人把晋王做了?”
“胡说什么?”
云清宁训了一句,低头想了片刻,问,“若我快马加鞭,最快几时能赶过去?”
“你什么意思?”宁陵吃惊。
朝着赫连城那边望了一眼,云清宁道“我想去看看母亲,顺带也劝一劝重阳。原本阿植要走了,我便让他再多留一些时日。重阳那孩子,我知道的,别人的话未必听得进去,或许我能行。”
宁陵半天没说话,摆摆手,“你去还不如我去,要不是这边麻烦事儿多,我早就出发了,那小子不难侍候,吓唬他几句,马上就老实了。”
“他是越帝
云清宁本是在外头站一站,却突然听到里面在说赵重阳,怎么能不竖起耳朵听。
盛安玉今日之言,已然让她心惊胆战,谁想到,危险说来就来。
那边是云清宁的娘和兄弟,云清宁如何能坐视不管。
“那位……不高兴了?”宁陵疑惑。
赫连城不由摇头。
自家这王妃什么脾气,赫连城一清二楚,她做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宁陵走到门口,往外瞟了瞟,随后回来,“真不成,我陪她去一趟?”
赫连城拿眼看着宁陵,脸沉了下来。
“我说着玩的,回头我去劝一劝,无情搁在赵重阳身边,不会让他出了差池,那位也是瞎操心。”宁陵只得劝着这一头。
天黑时分,云清宁走进屋里,怀里还抱着赫连毅。
赫连毅见到爹爹,开心地小手直拍,被放到床榻上,便朝着赫连城身上爬。
怕孩子不小心碰到赫连城的伤口,云清宁要它抱下来,赫连城却说了一句,“我好得差不多了!”
云清宁却没理他,还是把孩子抱到自个儿身上。
“担心重阳?”赫连城主动问道。
云清宁沉默了好一时,道“我已经给如月写了信,让她帮我盯着那头,但有风吹草动,先保住我娘和兄弟的命。”
赫连城早从无情口中,知道了如月底细,甚至知道了,当日他那些在魏国的细作,便是被如月查出来。
虽是对那位心下有些不痛快,可到底如月跟无情有一腿,还和云清宁互称姐妹,不想放过,也放一马了。
“你……”赫连城观察着云清宁眼色。
“对不住,方才我任性,这儿有病人,一大家子等着照顾,我不能一丢了之。”云清宁摸了摸孩子的头。
听到这一句,赫连城松了口气,嘴角也不由弯了弯。
云清宁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心里想的事儿,有点太多了。
“或是现在还怪我,让赵重阳坐到那个位置上?”赫连城少不得曲意问道。
云清宁将儿子的小手握在掌心,“谁教他倒霉,遇上你这样的姐夫,糊里糊涂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上回重阳给我写信,还信誓旦旦说要做一代明君,可真要做明君也不是他这个做法,难不成把命都豁出去?”
“他脑子是有些不好使。”赫连城笑出了声,结果扯到胸口,稍稍有些疼。
云清宁叹了口气,抬身为赫连城拉了拉被子,“你别高兴得太早,但要那孩子活得比咱们都长远,什么事都没有,我也不计较,否则……”
“便为了你这句话,我也得保住他!”
赫连城目光落到了赫连毅的身上,“反正吧,在你心里,谁都比我要紧。”
云清宁递过去一个白眼,这家伙真没良心。
若是觉得他不要紧,云清宁何来想了一天,还是放弃了前往越国的念头。
两人对视片刻,赫连城陪着笑,“我说错了,成吗
393梅妃生病(2/2)
?”
“离王殿下怎么会有错,错的都是别人。”云清宁话中少不了带了嘲讽,抱着儿子起了身,都这么大岁数,还莫名其妙地醋意十足。
“这就走了?”赫连城无奈地问。
如今这离王府里最忙的早已不是离王,而是王妃。
成日里云清宁什么都要管着,便是过来一趟,没一时便被人请走,赫连城突然发现,要见自个儿王妃不那么容易了。
此时天色已黑,外面安静,难得夫妻俩坐在一块说说话,便是斗个嘴,也是舒坦的。
“孩子要睡了。”云清宁丢过去一句话。
“等他睡着,你再回来?”赫连城小声道。
云清宁头都没有回,抬脚走了出去。
次日清晨,沉睡中的云清宁似乎听到叫嚷,猛地睁开了眼。 𝙢.𝕍🅾𝘿🆃𝓦.🄻𝓐
此时她的头枕在一只手臂上,身边人倒是睡得熟。
云清宁赶紧将头让开,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滚到了赫连城怀里。
“王妃,王妃!”
这下听清楚了,是杨春的声音。
云清宁立时坐了起来。
院子里头,看云清宁披着件外裳跑出来,杨峰赶紧到了跟前,“越国那头刚才送了急信,老夫人突然病倒,王妃,您这儿走不开,我过去一趟吧!”
云清宁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杨春,“到底怎么回事儿?”
杨春瞧过来,眼圈已然红了。
一个时辰之后,云清宁收拾起行装,走到离王府门外。
“娘,带我过去吧!”安乐哭喊着跟了出来,扯住云清宁胳膊不肯放。
云清宁也是不忍,蹲下来,抱住了女儿,“娘不是说了吗,这边还有你爹爹,咱们都离开了,难不成把他一个病人丢下?”
“那你为何要带兄弟!”安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梅妃突然倒下,简直是晴天霹雳,她这会儿除了立刻赶过去,没有别的念头。
可家里一大堆的事儿,却让云清宁左右为难。
倒是宁陵出了主意,说是宁夫人反正在府里也没事儿,让他过来替云清宁照应着。
至于孩子,赫连毅还小,实在离不得娘,可两个都带上,不只是路途遥远,也是照顾不过来。只能委屈一下安乐。
其实带上儿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赫连城受伤之后,虽说孩子断了奶,可云清宁离开几日,赫连毅便烦躁不安,后头还生了场大病。
赫连城便说让赫连毅随行,一来方便云清宁照顾,二来也是让梅妃能看看外孙子,说不得,于心理上也是个安慰。
“安乐不哭,你娘去去就回,她这可是要紧事儿,都知道咱们安乐是最懂事的姑娘。”宁老夫人过来劝了几句,到底把安乐拉开。
云清宁一脸的不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还在那哭着的女儿。
时间紧迫,云清宁咬了咬牙,在阿植搀扶下,到底坐进了车里。
“师姐放心,我回头就跟在王爷旁边,绝不让他出任何闪失。”阿植在车里道。
云清宁抹了抹眼泪,又朝着女儿那看过去。
宁夫人正蹲在她旁边,替孩子擦着眼泪,耐心地哄着。
“阿植,这头交给你了。”坐在旁边抱着赫连毅的杨春,冲着外面嘱咐了一嗓子。
片刻之后,马车缓缓地向城外开去,车后是一大队赫连城亲自选出来的精锐人马。
一个多时辰后,离王府的门再次打开。
赫连城跨过门槛之时,甩开了一直架着他的宁陵。
“殿下,还是坐马车吧!”宁陵哭笑不得地劝了句。
大夫前头刚走,后脚病人便什么话都不听了。
“带马!”赫连城说了一句。
“殿下真不能如此,您的身体还没复原,一旦受了风寒,只怕……”阿植方才在屋里被赫连城支开,得着消息,还不赶紧追出来。
“本王没那么弱不禁风。”赫连城说着话,便要跨过门槛,未料力有不殆,差点被绊倒。
还是阿植和宁陵两个,一左一右将人扶住,才没让他倒下。
“马车!”
宁陵干脆吼了一嗓子,随后上前蹲到赫连城前面,“我背上车,当谁没受过伤似的,殿下非要装这样子,就没意思了。您自己选吧,回屋躺着,还是坐马车去军营?”
阿植惊讶,除了他师姐,宁将军是独一个敢对离王这么说话的。
倒是赫连城拿脚在宁陵腿上踢了一下,“上车!”
宁陵踉跄一下,差点趴到地上,回过身道“别说,当主帅滋味真不错,可惜殿下对我生了忌惮,要不然我非得好好过这把瘾。”
“用不着这么高兴,我在想着,要不要派你去越国。”赫连城说着话,将手搭在宁陵的肩上,朝着马车走去。
这一次云清宁一行前往越国,完全是快马加鞭,中间换了好几辆马车,云清宁还忍得住,只委屈了是跟在身边的杨春和孩子。
一个月之后,他们终于赶到越都。
这一路上胆战心惊,云清宁急切地盼着见到母亲,可真到了地方,却是心生了恐惧。
无情亲自到城门外迎接,云清宁问他,无情只说一直昏睡,众人不敢耽搁,赶紧进了城。
此时马车停在了一座府门前,云清宁抱着儿子刚走下来,便有人冲到跟前,“姐姐!”
看到赵重阳,云清宁先愣了一下。
转眼几乎一年,赵重阳清癯了许多。在云清宁心里,赵崇阳始终是个孩子。可他那一双黑色的龙袍,代表着他身份终究不同了。
无论如何,云清宁是越帝亲封的长公主,赵重阳身后还站了几位身边近臣,云清宁将儿子交到无情手中,便要给赵重阳行礼。
“姐姐,不可如此。”赵中阳一把将云清宁拉住。
也来不及寒暄,云清宁便往里走去。
一间正屋里,云清宁坐到了床榻边。
赵重阳掀开了重重的帘帐,云清宁看到了躺在上面的梅妃。
上一回见到,还是云清宁回抚州坐月子时,离开之前,母女俩因为不舍,还哭了一场,云清宁如何不希望母亲能跟她回了秦都,却也知道是绝不可能的。
可梅妃最终竟是回了越都。
“到底什么病啊!”云清宁强忍着伤痛,将手按到了梅妃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