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临走之前,让太孙和我兄弟去军营,在那儿念书习武,也有人管着。若九姑娘或府中长辈们想他,他就在那儿。”
盛将军已然跟着赫连城去了凉州郡,应是代表,赫连城与盛元帅府僵了许久的关系有了松动,云清宁不打算枉做小人。
盛安玉瞧向云清宁,脸沉了下来。
自家的孩子,他们想要见,还有要一个外人恩准。
果然是当了离王妃的人,倒跟她摆起了谱。 𝓜.🆅𝙊𝘿𝙏𝕎.🄻𝙖
“不必了!”盛安玉生硬地拒绝道,目光又落在赫连励的小脸上。
盛将军离开之时,千叮咛、万嘱咐,如今盛元帅府唯一的指望便是赫连励,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再有任何的行差踏错。
包括,别让离王认为,他们想要将孩子控制在自己手里。
这种时候,疏远反而是对赫连城励的保护。
迟疑了一下,盛安玉说了句,“那日外祖瞧见你到城外迎接宁将军灵柩,夸你行止稳重,彬彬有礼。好好学本事,大家伙都看着皇太孙。反正姨母老了,便指着你照应了。”
赫连励眼睛闪了闪,“我知道了!”
云清宁忍不住又瞟向盛安玉,说来这位还是綺年玉貌,若要找个合意的,未必是难,想来还是心中介怀。
盛安玉突然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云清宁掉开了头。
“让开!”一辆大车从城里飞奔出来。
云清宁无意中看了一眼,倒是有诧异。
大车看似普通,可后面跟前的,正是秦王宫的侍卫,也不知是谁这和急着出城。
盛安玉说了声“告辞”,却舍不得放开赫连励的手。
便在这时,方才过去的马车,突然折了回来。一个教人意想不到的人,从车里下来。
杨夫人平日随皇后深居宫中的这位,这会儿出现在秦都外,也是教人摸不着头脑。
“王妃。”杨夫人径直到了云清宁跟前,俯身问候。
“有段日子没见夫人了。”云清宁招呼了一句,她平素与这位也没什么芥蒂。
杨夫人笑笑,又看了一眼盛安玉和靠着她的赫连励,道“也是巧了,娘娘派我回秦都接太孙,可方才到府上,却听说太孙出了城。”
“有什么事吗?”云清宁自然要问一问。
杨夫人却忽地犹豫了,想了半天,道“楚王要见……太孙。”
盛安玉低下头,掩去了唇边一丝讽笑。
方才杨夫人出现,盛安玉便猜出了来意。
赫连城要去平叛,自不会允许后院失火。离开之前,秦帝下了将赫连辉废为庶人的旨意。
就算皇后再怎么反对,结局已定。
“娘娘也在楚王那儿等着。”杨夫人特意解释。
真是心疼儿子啊!
盛安玉捏着赫连城励的小手,淡淡说了一句,“如今已然没有
杨夫人略有些尴尬,“可不是老奴嘴快。”
“那位怎么突然想起……”
盛安玉略带嘲弄地问,“还有个儿子?”
杨夫人这下被问住。
有些话,总不好放在台面上说。
得知楚王被废,皇后气怒交加,当场昏厥。
既是身边人,杨夫人少不得要在边上宽解,不免说到了,到底楚王的根基没断,他日太孙上位,难不成还能不管自己的亲爹。
皇后应该听进去了,后头得了皇上恩准,在皇家马场边上的圈禁之所见到儿子,皇后便提议,楚王要多和太孙亲近,免得生分了父子之情。
想到楚王也有醒悟,竟是提出想见一见太孙。
杨夫人今日上了离王府的门,也是瞅准了离王出征,不在府中的时机。
“王妃,您看呢?”杨夫人看向云清宁,此事必须这位点头。
“真要去,我便陪着!”盛安玉又开了口。
赫连辉从来就没当赫连励是自己儿子,突然要见孩子,只怕居心叵测。盛安玉绝不会坐视不管。
杨夫人朝着盛安玉笑了笑,也是当过离王妃的人,盛安玉少了几分沉着,倒不似如今这位离王妃,一直没有表态。
到底是让人家父子相见,又是皇后发了话,此等人之常情,便是离王明令标止,云清宁也未必能拦。
正在杨夫人觉得大功即将告成之时,云清宁看了赫连励一眼,随后笑了笑,“皇孙毕竟是储君,安危至关重要。便是今日出城,这位也是得了皇上口谕。皇后懿旨,我们本不敢违抗,只是没有皇上之命,我无权擅自做主。”
盛安玉眼角一挑,未料云清宁竟是个软中带硬的。
不过,她们应该想到了一处。
杨夫人脸色变了变。
云清宁这几句话,竟是把路堵得死死的。
秦帝早恨透了赫连辉,便是皇后去见儿子,也是请了好几回旨,如何会随便答应,让赫连励去见那位。
几天之后的妙善斋里,云清宁特意带着女儿,过来探望静安居士。
到底生过一场大病,静安居士身子不不如前,方才在菩提树下,看着孩子在那闹腾,还一脸笑容,没一时便坚持不住,说要进寮房坐一时。
安乐不喜欢待在屋里,云清宁也没勉强她,嘱咐香昙,带着这丫头在妙膳斋的院子里玩,自己扶着静安居士,进了里头。
“宁将军这一走,他那家就算塌了一半”,静安居士靠坐在床榻上,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云清宁
372安乐丢了?(2/2)
,“宁陵这几日可好些了?”
“已然醒过来,可伤到了元气,想要康复,还得慢慢调理。”
自从醒过来,宁陵就跟变了个人般,沉默寡言,神色木讷,连话都懒得说,也就宁夫人和云清宁偶尔能跟他讲上几句。
爹爹死在自个儿眼前,宁陵的心情可想而知。
静安居士感叹,“那孩子从小境遇太顺,没有受过大挫折,冷不丁来这一下,只怕是懵住了。后头得看他自己,若是走不出来,便就平庸了。其实有时候吧,人平庸些,未尝不是好事。”
云清宁忽地想到宁夫人的抱怨,她大半辈子提心吊胆等着宁将军回家,若是不用再等儿子,未尝不是一种安慰。
“听说那一回皇后要把励儿带去见赫连辉,被你给拒了?”
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云清宁无奈,想了想道“其实我瞧出来了,赫连励想见一见他父亲。”
那天听到杨夫人说,楚王要见他,赫连励眼睛明显亮了亮。 𝙢.𝙑𝕆𝘿𝕋🆆.𝙇𝙖
然而云清宁的决定,终究让孩子失望了。
后头回去的一路,赫连励都没有说话。
为了安慰孩子,云清宁亲自将他送到盛元帅府外头,让赫连励随盛安玉进去见了见长辈。
这孩子乖巧得让人心疼,直到前往军营,也不再提此事。
云清宁知道,赫连励有些伤到。
若赫连辉是个正常的父亲,哪怕他有赫连城一半爱孩子的心,云清宁也会让赫连励见他。
云清宁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赫连励但要面对那位废太子,遭遇到的只会是冷漠……算计。
“等殿下回来,我再同他商量。”云清宁叹了口气。
就算要见,必须是赫连城带着他过去。
在某种意义上,赫连励早已将离王当成父亲,无论任何事,云清宁希望这孩子能感受到,有人时刻在支撑着他。
静安居士赞同地点了点头。
大概是做大夫的缘故,云清宁心性谨慎,凡事总要做周全考虑。教人高兴的是,她终于习惯了,从赫连城的这一头考虑事情。
“皇后因为此事颇为恼火,告到皇帝跟前,你心里有个数,”静安居士提醒。
那位皇后,也是教人哭笑不得。
云清宁恍然大悟,难怪连静安居士都知晓了,是皇后自己捅出来的。
“那一位啊,到最后是把自个儿绕到里头了,与其说她心疼赫连辉,不如说她太过执拗,绝不肯承认,自己这些年错到离谱。”静安居士评价道。
“居士!”
一个小尼姑在外面叫了一声,随后跑进来,又看向云清宁,急吼吼地道“王妃,不好了,小郡主找不着了!”
妙善斋外,云清宁慌慌张张跑了出来,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大声叫道“安乐,安乐,你在哪儿啊,娘在找你!”
香昙已然在御花园里转过一圈,这会儿红着眼圈跑过来,直接跪倒在地,“公主,都怪我,不该带着安乐走到外头。园子里头的白梅开了,安乐说想摘一枝,后头就一错眼的功夫,那孩子就不见了,是我该死!”
“起来吧!”云清宁心急如焚,也顾不得怪谁,此时只想赶紧找到女儿。
“会不会掉湖里去?”园子里一个正帮忙找孩子的太监说道。
云清宁心猛地一揪。
梅树边上就是御湖,这会儿天寒地冻,万一孩子不小心……
但要这个念头出来,云清宁便越想越怕,抬脚冲到河边,朝着里面大声地喊,“安乐,答应娘一声啊!”
已然许久不曾踏出妙善斋的静安居士,此刻也走出来,吩咐道“快去给皇上报信,把能调的侍卫们都调过来,一个孩子能跑多远,赶紧着!”
云清宁像只无头苍蝇,围着园子不停地转着,几乎每一处都要看看,甚至她还想到了,赫连辉当年在里头寻欢作乐的豹房,干脆想冲进去,却发现豹房早就被封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御花园里,正在找孩子的众人都打起了火把。
还有人拿着网子,在湖边捞了好半天。
云清宁双腿已然开始哆嗦,靠着香昙和一个小尼姑搀扶,才没有摔到地上。
倒是这会儿,一名侍卫带着个老宫女过来,“王妃,刚才她说,瞧见小郡主偷偷跑出了园子。”
云清宁猛地一抖,若在御花园,至少还有机会找到孩子,可秦王宫那么大,安乐真要出去,那几乎就是大海捞针了。
边上有人喝问,“可是你起了歹意?”
那老宫女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哆嗦,“王妃娘娘,奴婢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害小郡主。一个时辰之前,奴婢突然想内急,便跑到御花园门边的草丛里,正瞧见一个小人影从眼前晃过去,我记得,她穿着鹅黄色百合裙。”
云清宁心里一沉,上前一步,“就是她,那孩子后头去了哪儿?你若告诉我下落,我必有重赏!”
老宫女快要哭了,“后头等我起来,孩子就不见了。奴婢敢发誓,此事真与我无关!”
云清宁愣了好一时,叹了口气,“放了她吧!”
马坡过来的时候,云清宁站在御花园外头,已是心力交瘁。
天都黑了,那么小的孩子能去哪儿?
“王妃稍安勿躁,皇上已然让人在宫里头到处找。”马坡安抚。
此刻云清宁整个人都僵住,根本没注意到马坡在说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的女儿丢了,丢在了秦王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