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彻底被吓懵了，方建国顺势掏出手机，就地展示了何俊逸DV记录下，“楚黎和方昊在实验楼天台的表白视频”，程远看着视频里卑微、弱小，被楚黎牵着鼻子走、就差跪下求和的方昊，与一秒变脸的楚黎，瞪大了眼睛半晌没说话。

方建国的声音在程远耳畔悠悠响起：“我敢保证，你再继续纠缠下去，她会像对待小畜生一样对待你……”

楚黎在电梯突然变脸拒绝自己的一幕犹在眼前，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忙前忙后换来的，楚黎咄咄逼人不知好歹的样子，想到楚黎人前乖巧人后虚伪的那副嘴脸，程远的心难以自抑的摇摆了起来。

要不要跟这个人合伙，给楚黎个教训？

可万一楚黎出了什么好歹，被他妈知道，他就完了。

方建国仿佛有读心术一般，适时开口打消了程远的顾虑：“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你跟我做了什么，你只需要帮点小忙，每隔几天，告诉我那丫头的位置就可以，剩下的事我会做，绝不会牵连到你。”

方建国一边说，一边当着程远的面，删掉了自己手上程远流连夜店左拥右抱的偷拍照片。

方建国手上始终戴着手套，左右滑动手机删除相册照片的时候，程远注意到方建国的手机是几年前的老式翻盖手机，字体很大，像极了他爷爷的老人机，屏幕右上角显示无信号，不是飞行模式那种无信号，看得出方建国是个防备心反侦察意识很强的人。

他手上非但有自己的把柄，且能在夜店伪装泊车员开走自己的车，定然是有备而来，程远不敢细想，这个人暗地里跟踪了自己多久，又跟踪了楚黎多久，如果自己拒绝了他的要求，他会轻易放过自己吗？

程远终于觉察到了危险，他想要尽快远离这个男人。

“我先……回去看看楚黎家里是什么情况，最近警察好像总来找她。”程远似是而非的回应令方建国略微有些不满，倏然就变了脸。

方建国：“你妈是叫霍小雅吧，她跟姓楚的一家走得很近，你说，她如果知道了那丫头都做过什么，一定会明白你的处境，不会再逼你了吧……”

程远身子一僵，这个男人在威胁他……

可转念一想，他说的不无道理，如果楚黎的确做过伤害别人的事，接受应有的法律审判是她应得的，即便真相被揭开的过程曲折了些，不那么合规合法，又关他什么事？

他也想过跟楚黎好好相处，是她先给脸不要脸。

更妙的是，他妈以后，就再管不着他跟谁来往，不会再动不动拿冻结银行卡逼他做事。

程远左右摇摆的心彻底偏向了“方建国”：“你以后不要直接联系我这个号码，明天晚上我会把我的新号码留在这个位置的花坛石头下面。”

方建国面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合作愉快。”

程远将自己的车留给了方建国，并将小区里为数不多的几个监控死角一并告知给了方建国，同时，方建国也教给了他进一步试探楚黎将其拿捏的方法。

当晚，方建国用程远的车做掩护，顺利避开了保安盘问进入了小区，好巧不巧，却在楼梯间歪打正着碰上了打电话的苏洛，听到动静的程远，趁着苏洛离开去追方建国的同时，敲响了楚黎家的门：“楚黎，我刚刚听到有动静，你还好吗？”

果不其然，好声好气跟楚黎说话的程远被无视了，楚黎隔着一道门回了句“没事”，并没有给他开门。

于是乎，程远按着方建国教他的话开口道：“我知道是谁杀了方昊，她就藏在你身体里。”

程远的挑衅起了作用，门缓缓而开，露出了站在门边面色苍白面无表情的楚黎。

程远定神继续：“安安妹妹，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怎么不把你的其他妹妹介绍给我认识？”

楚黎面上露出了鲜有的震惊和疑惑，程远心中狂跳，他赌对了，方建国果然没有骗他，楚黎一改近日咄咄逼人的模样，眉头蹙了蹙，显得颇为紧张：“你……怎么会知道？”

“这不用你管，我来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你妈打电话让我去医院给你看护，这事儿你怎么想？”按理说，被拿住把柄的楚黎在这种时候合该松口，乖乖接受长辈的安排，程远都想好了稍后无情拒绝羞辱她的话，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楚黎却没有说话，只拿起手机，点开了一段录音……

当自己的声音清清楚楚自楚黎里传出时，程远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楚黎仍是一脸的委屈紧张，说出的话却一如既往的讨人厌：“程远哥哥，你说，如果霍阿姨知道你有这么多宝贝，会不会很开心？”

程远终于反应了过来，楚黎在楼道里安装了监听器，他被监控了，这一刻，他对方建国说的话深信不疑。

一个变脸堪比翻书，心机如此深沉，不懂礼貌又冷血的人，经历过数次变故，亲身经历过人性阴暗面且不止一回的人，很有可能早已心理扭曲，这样的人很符合程远对杀人犯的想象。

“把手机给我！”程远怒不可遏，伸手便要夺下楚黎的手机。

楚黎却没有半点要闪躲的意思，手机被程远一把夺了去，人也因着手机被夺的惯性，踉跄栽倒在了地上，程远匆忙删掉了楚黎手机里的录音文件，而后将手机丢在了楚黎脚边：“我告诉你，别再跟我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我惹急了，后悔的一定是你。”

“呵……”身侧传来一阵轻笑，是半边脸被长发遮掩的楚黎在笑。

不知怎么的，程远觉得自己浑身汗毛不自觉立了起来，他有点想走。

楚黎轻声：“那个人找上了你吧……”

程远顿住脚步僵在了原地，楚黎心下了然：“很好，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蠢。”

“你说什么？！”程远震惊回头。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程远无意与楚黎在外人面前纠缠，转身便走，谁知他刚走了一步，便听得身后传来了楚黎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程远眼睁睁看着楚黎当着他和苏洛的面晕倒在了地上，苏洛一记又一记怀疑的目光不断落在自己身上，程远快被气炸了。

楚黎被苏洛带去医院后，家里很快便来了警察，好在程远早有准备，按方建国的说法，楚黎不敢让人知道她“妹妹们”的真实情况，定然会主动遮掩与之相关的事，楚黎果然没有反驳程远的说辞，只说两人是因为住院看护的事发生了争执。

而那天晚上，程远从警方口中得知了另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方建国就是鲸鱼商业园杀死保安的在逃嫌疑人。

一个杀人犯找上了自己，让他帮忙接近另一个“杀人犯”，程远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掺和进“杀人犯”之间的纠纷里来？他是疯了吗？？？

事到如今，他与楚黎之间的小恩怨显然已经不重要，程远只想尽快将自己从这场纷争里摘干净……

但……方建国……想到方建国曾于暗中窥伺自己的种种，程远不认为他还能从这场本与自己无关的恩怨里摘的干净。

“我是不是该报警……”程远拨通110的手指犹豫着悬在了拨号键上方一寸的位置。

程远犹豫间，收到了一条来自楚黎的信息，立时打破了自己心中左右摇摆的平衡。

楚黎发来消息：请查收您的录音文件，（ps：你怎么会觉得删掉文件就万事大吉了，程-天真-远，手术我不想看见你，你敢来，后果自负。）

程远久久没有回神，直到手机屏幕自动变黑，程远整个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他定定望着门边自己母亲寄来叮嘱自己送给楚黎家的特产，唇角轻动：“你可别怪我，这都是你逼我的。”

他已经掺和进了这件事，就算现在摘也已经晚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把楚黎先拖下水，再亲手举报方建国，争取个宽大处理。

杀人犯又怎么样，从现在开始，他再也不跟那个男人碰面不就行了。

之后通过母亲们在中间牵线，楚黎不得不答应了长辈们的安排，明面上同意程远来给自己做看护，程远也装出了一副被楚黎拿捏胆战心惊的模样，在打听到楚黎详细的入院手术安排后，程远将这些信息一五一十告诉了方建国。

如楚黎所愿，程远“临时出差”错过了楚黎的手术，与此同时，程远默默期待方建国这次能“如愿以偿”接近楚黎，做点什么……

程远的希望落了空，方建国似乎真的没打算对楚黎动手，更多的，而是在借助外部力量，逼迫楚黎回顾当年的自杀案，程远的愤怒与日俱增，他不相信方建国说的什么“道谢”，也不相信方建国会放过楚黎，但他也始终搞不明白方建国追求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真相有什么意义。

这头被楚黎威胁，那头方建国做事磨磨蹭蹭不给力，自己的母亲还因为楚黎做手术没人陪的事数落了自己一顿，程远原地化身一直愤怒的河豚，为了发泄憋闷已久的怨气，程远找了个面相硬气的兄弟，伪装网约车司机打算给楚黎点厉害，为自己短暂的出口气，令程远憋屈的是，楚黎竟一眼看穿了他们的计划，更令程远郁闷的是，警察开始寸步不离24小时保护楚黎了，假如方建国要做什么，岂非难上加难。

如果方建国迟迟动不了手，自己也是时候想办法把他送进局子撇清关系了。

程远和楚黎大概是照着彼此雷区长大的“青梅竹马”，程远怨气未消，下一刻，便得知楚黎又故技重施录了音，录音文件仿若赤裸裸的威胁丢在程远脸上，如果不是警察在，程远大概率会把楚黎耀武扬威的手机踩碎，管它有没有备份文件，总之当下那口气就是要发，这就是程远。

回到家，程远想都没想，拨通了方建国给自己的紧急联系人电话：“喂，是我，你说的事，我考虑好了。”

电话那头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女性，正是手握楚黎很多病例资料的刘英：“你按我说的做，多找点人，这次必须把这件事炒起来……”

程远：“我可以出钱，你们自己找人，我不想被人发现跟这件事有任何牵扯。”

刘英：“好，我给你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