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瀚宇正要将手机交给身侧的苏洛做详细检查,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喂你好,是白先生吗?有位楚女士刚刚坐了我的车,说有话要我转告您。”
白瀚宇一愣:“什么?”
司机:“楚女士说,让您不要破坏当年的协议。”
楚黎说的协议,便是H大与楚黎签订的保密协议,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还在执着于那个从始至终被她挡在身后的女生。
白瀚宇站在服务站外,目光自广场四面八方扫视而过,心下默默代入了他所认为的楚黎视角:如果是我,我真想躲开警方的监控,可以把手机随便丢了,而不是特意留在服务站,让人给警察打电话,所以,我还是想让警方找到我,只是速度不要那么快而已,那么我也一定不会走太远……
周遭行人纷纷加快了步伐,“啪嗒”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在白瀚宇头上,白瀚宇自匆匆而过的行人和渐渐变大的淅沥大雨间沉着脸环顾四周,目光一寸寸自周遭高低起伏的建筑物上扫视而过,很快便锁定了行动范围不超过500米,位于天幕广场商圈的三处可自由出入的建筑物,分别是:天幕广场一期写字楼、顶层设有硕大摩天轮的天幕商场、以及身后的天幕广场二期写字楼。
将附近的人再次一分为三,一组原地待命,剩余两族分别前往一期写字楼和商场,白瀚宇迅速接管了天幕广场所有监控逐个排查,焦灼等待着各组传来的搜寻消息,同时,白瀚宇细细在脑海中回想着楚黎昨晚在电话里跟自己说的每一个字,他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对讲机里接连不断传来“没有发现目标……”的声音,雨越下越大,白瀚宇心下愈发焦躁了起来,楚黎借着警方之口将方昊死亡的真相公之于众,且又在发布会开始后独自逃离了疗养院,这样的行为,白瀚宇想不到其他可能。
不惜以自身安全为代价引吴美芳动手的楚黎,这一次又想故技重施……
“发现目标,目标正往天幕广场顶层游乐场移动,重复……”对讲机里终是传出了令人激动的声音。
分散在各处的警察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迅速在白瀚宇的指挥下,迅速前往商场各处分工行动,紧接着,对讲机里又传出了声音:“注意,商场顶层发现程远,注意……”
白瀚宇命商场待命的那组人迅速前往顶层布控,自己则安排人负责疏散群众,关闭商场各出入口,同时迅速将这个消息通知给了上级,请求加派人手支援以及准备坠楼气垫。
当警方赶至顶层时,却发现天台门被人锁死,为了防止人轻易破门而入,里面的人还将游乐场的“小火车”开到门前挡住了去路,透过狭小的门缝,可以看到撑着商场共享雨伞的楚黎,正站在靠近游乐场的旋转木马前,静静看着身着黑色雨衣的男人,在大雨里吭哧吭哧推来各种重物,放在挡门的小火车里。
门里面的破门组沉声道:“程远、楚黎,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再做无畏的抵抗。”
男人充耳不闻,确保门彻底被挡死,破门需要一定时间后,男人头也不回向着楚黎走了过去。
楚黎静静望向走向自己的男人,虽被雨衣遮住了身形,但风一刮,也能隐约看得出此人消瘦的身形,且刚刚挪动重物似是令他略显气喘,待其走近了拉下雨衣帽子,甩了甩被雨水打湿的鬓发,楚黎才发现这个男人原来瘦得可怕,凹陷的脸颊和深陷的眼窝,加上鬓边的白发,此人显老了十岁不止……
楚黎:“方叔叔,你生病了吗?”
来人不是程远,正是方建国,透过天台监控看到这一幕的白瀚宇眉头紧蹙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同时迅速联系总局安排北市武警前来支援,天幕广场很大,人流疏散起来没那么快,许多市民在严阵以待的警方面上觉察到了端倪,被请离商场的很多人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广场,而是冒着大雨围在了“气垫”那一侧,人群议论纷纷,北市公安局局长刑钊远第一时间结束了发布会,与几位公安机关重要领导接连赶往现场……
方建国背对着楚黎在旋转木马操纵台那边捣鼓了几下,轻咳了两声:“肝癌,没几年好活了。”
楚黎将脚边的一柄雨伞捡起,向方建国递了过去:“雨太大了,打伞吧。”
方建国接过雨伞,第一次见面的一老一少,却仿佛很是相熟一般,打着伞靠在旋转木马栏杆上,静静看着旋转木马随着愉快的乐曲缓缓转动了起来。
方建国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用力将其踩碎:“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楚黎:“因为你从不叫我姐姐。”
被方建国踩碎的手机,还停留在与楚黎的聊天界面上,“仓鼠”三天前与楚黎约定了见面,见面地点,是程远一小时前转发给方建国的。
方建国轻笑出声:“姐姐?可谁家妹妹会在死了之后继续给姐姐发信息呢?”
楚黎冲方建国眨了眨眼:“我妹妹就可以。”
楚黎说着摘下了面上口罩和墨镜,露出了被纱布包裹着的一只眼,以及面上痕迹未消的伤痕,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楚黎今日格外鲜红的嘴唇。
方建国面上笑意渐渐消失:“你是……”
楚黎勾起唇角:“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方叔叔~”
空荡荡的旋转木马上忽而传来“嗯嗯啊啊”的挣扎声,伴着欢快的乐曲,一只红色小马载着一个手脚被缚堵了嘴的人转了过来,那人正是程远。
程远额角有处明显的伤口正不断往外溢出鲜血,混杂着鼻涕眼泪,还有少量的鲜血,弄脏了程远雪白的价值不菲的衬衣,方建国似是对程远的挣扎很不耐,抄起刚刚被他踩碎的手机二话不说向着程远砸了过去,手机“砰”一下正中程远侧脸,程远哽咽了几下再没了声音。
方建国又是几声轻咳:“这小子不安好心,我绑了他,算是感谢你替我干掉了那个小畜生,要杀了他还是打一顿放了,全凭你自己高兴。”
小红马即将载着程远转向背面,程远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用力转过头,死死看向了方建国。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几次暗中给予方建国帮助,他自以为已经跟方建国建立了盟友关系,方建国竟会出尔反尔帮着楚黎对付他?
方建国第一次主动联系自己,是楚黎被吴美芳打伤,在电梯里冷言拒绝自己之后,程远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里的人自称方建国,声称知道楚黎的真面目,信誓旦旦告诉程远,他们所有人都被楚黎骗了,要求与程远合作。
程远只以为接到了诈骗电话,没将方建国当回事,第二天晚上,照例在酒吧过夜的程远刚开了瓶酒,就接到了莫名其妙的挪车电话,程远是那家酒吧的熟客,每次来都会把车钥匙交给泊车员,程远找了服务人员去处理挪车的事,三杯酒下肚,电话又响了……
电话里的男人句句带脏字儿让程远滚去挪车,程远怒不可遏带着几个狐朋狗友冲去了停车场,到时却见停车场空空如也,他的车不在固定的那几个停车位上。
泊车员遍寻不获,程远找来了值班经理,几人匆忙检查了停车场监控,只见一小时前的监控视频里,泊车员自程远的车上下来后,随意摘掉了胸前的工牌,掏出手机似是在给什么人打电话,两通电话后,那人转身钻进车里,开着程远的车离开了停车场。
程远的怒火被点燃了,掏出手机便要报警,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条未读消息:“你帮我,我帮你,楚家人的真面目,是时候该让大家知道了,车过两天就还你,放心,不会牵连到你——方建国(如果你敢报警,我会在被抓之前,先把你跟女人厮混的照片发给你妈,信息附件:一张不可描述只程远露了脸的照片)。”
在一众疑惑的关切询问和酒吧经理的反复确认下,程远鬼使神差将丢车的事儿敷衍了过去:“搞错了,是我朋友的恶作剧。”
后来经过酒吧确认,被随意丢在停车场的工牌只是个颜色形状相近的纸壳子……
程远家有钱,车多朋友多,他说没事儿,也没人会再去追究这件事的真伪,在程远接连开了好几瓶高价酒后,酒吧经理笑眯眯帮忙删掉了程远朋友的监控。
心事重重的程远似是比平时醉的更快,推开了热情邀请其回家休息的“纤纤玉手”,提前离了席,打车回到小区门口,在侧门监控少的那段路上,程远找到了停在那里的“自己的车”,程远拉开副驾驶坐了进去,见到了那个消瘦的男人,彼时的程远还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杀害鲸鱼商业园保安的凶手,只当这人跟吴美芳一样,只是个执着于为自己儿子寻仇的一位老父亲。
方建国余光随便一扫,便看到了程远微微亮起的手机屏幕,和裤子口袋里微微凸起的某个“刀具”轮廓的东西,方建国笑了笑,掐灭了手上的烟:“怎么?不相信我怎么不报警?”
程远没说话,方建国自其微微颤抖的身子和发白的面色读出了答案:“哦……看来你还是更怕被你妈知道你的秘密?”
程远在方建国的注视下,不得不关掉了手机录音键,掏出了从酒吧顺手带来的“防身武器”,强装镇定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方建国:“我都跟你说了,你不认识字吗?”
程远犹豫了一下:“你也是来为儿子报仇的?”
方建国:“报仇?笑话,方昊又不是我儿子,我报什么仇?”
程远愣住了:“什么?那你……”
方建国:“我来是想谢谢她,她帮我杀了那个小畜生。”
程远彻底僵在了座位上:“杀……杀谁?楚黎杀的?”
程远的反应在方建国看来可笑又没用:“你以为姓楚是个什么好东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纠缠她的样子,跟那个小畜生当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