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傅惊梅爬起来后腰酸背痛,身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霍伯彦,这家伙昨天简直半点没有手下留情。
阿镜心疼地看着她身上的淤青,用力推拿着。傅惊梅疼得嘶嘶抽气,差点把搂在怀里的大虎压倒窒息。
裴柔之掀开帘子进来,险些被屋里得红花油味冲了个倒仰。她绕过屏风,就见傅惊梅半死不活地瘫在床上,像条气力不足的死鱼。
“你这是何苦呢?有表弟在,定然护得住你的。再说铁敕族会派人来接,总比第一次稳妥。” 裴柔之说。
“没事,我现在多练练,自保能多出些胜算,也好减轻些伯彦的负担。不然到时候他一个人顾咱们俩个,压力挺大的。反倒是你,那个新来的庾十娘,还习惯吗?” 傅惊梅疼的声音都变调了。
“别的暂时还看不出,倒是很忠心。该不会你早早就备下的人吧?” 裴柔之掩嘴笑,“手脚毛躁了点,规矩也差些,但进你的院子总还算够格。”
“这么说你还算满意了?满意就好。” 傅惊梅说,“那这一路上她就跟着你了。”
“什么?跟着我?” 这下换裴柔之吃惊了,“我身边不进新人了,你是知道的。”
“别任性。”傅惊梅猝不及防地抬手掐了下裴柔之滑嫩的脸,看着她难得的呆愣忍不住笑出声,“镖师们手把手教出那批孩子里面,庾十娘是武艺最好的。这两年身量长起来了,打一两个成年男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不要!” 裴柔之扭身,“巽卿要是嫌我碍事,我不去就是了。”
这就是孩子话了,没想到端庄优雅的裴柔之还有这样一面。似乎将秘密和盘托出后,她整个人都小了十岁不止,终于有些像她这个年纪的正常女孩了。
“怎么可能?我还指望着你帮我谈几笔大生意呢!” 傅惊梅扯扯袖子,见她不理,又去咯吱她,终于把人逗笑了。
“路上我们待在一起,确实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但到了铁敕族的地盘后,我少不得以男子身份行走,你是一定会留在大帐中的。你既不会骑马,又完全没有武艺傍身,真有个万一,我和伯彦不在身旁,那些护卫也未必来得及护你。”
傅惊梅见她听进去了,温声道:“你是第一次去草原,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的。庾十娘她受过专业的野外生存训练,不管是日常起居,还是特殊情况,有她看着我也能放心不少。”
裴柔之美目转了转,松口道:“那好吧。”
傅惊梅见她似乎仍有些不情愿,笑道:“你要是不高兴,不如想想一路上的风景。”
傅惊梅让人把马车改装后,加装了拼接的玻璃窗,不仅防尘保温效果比传统车帘好太多,而且还能让车中的裴柔之欣赏一路的风光景色。
当然了,这扇昂贵的玻璃窗内外还加装了一层可以放下的遮光挡板,以及可放下的窗帘。既能保护隐私,又能掩盖玻璃窗的高调,以免招来麻烦。
想到马上就能出门游玩,裴柔之终于高兴起来,嘴上嗔道:“我有那么不识抬举么?向来不都是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傅惊梅松了口气,重新瘫回床上:“出发的日子定下了,你这几天抓紧些,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全都带上。咱们有大虎在,带多少东西都不怕,宁可多准备些,也别到时候不够用。”
裴柔之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装车这边有我看着,你专心交代庄里的事情就好。这一来一回的,怎么也要几个月才能回来了。”
大虎插话道:“做个生意而已,要不了那么久吧?”
“这回可跟上次不一样,要是真谈成了,咱们也就算在北边站住脚了。”傅惊梅说,“而且还要找那个箱子的下落,怎么都要些时间的。”
商队来往草原的季节一般都是春秋。这两个季节气候宜人,路上没那么难走。几人盘算了半天,都觉得早春出发,到暮春时生意一定能谈出个结果了。哪怕有事耽搁一二,最迟初夏便也能启程,行路并不吃力。
当然,此行的主要目的还是做生意。众人心中都清楚,找箱子的事情只能徐徐图之。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能有线索自然是好事,即便一无所获,也在情理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裴柔之和大虎带人检查车队货物,装填生活必备品,霍伯彦也和几个领队的护卫长在一起,为他们的安保措施提供建议。傅惊梅则把大小管事都见了个遍,将工作计划安排妥当,保证庄中的一切能正常运转。
程家兄妹和孙杰孙万里等人对她们回来没多久,又要出远门的决定颇有些不赞同。但庄子哪里都离不开他们,即使再不舍,他们也只能留下,默默等待商队归来。
这次的众人的行迹依旧低调,除了核心管事们以外,没有人知道具体行踪。就连送行宴也十分隐秘,只在傅惊梅的院子中摆上席面吃喝一二,各自叮咛嘱托,不在话下。
第二天孙杰和程川将商队送出了城门,双方再道保重,就此作别。
裴柔之、阿影、庾十娘三人乘车、傅惊梅和霍伯彦骑马,先缓行几日,看众人并无不妥,这才加快脚程一路北上。到达霍伯彦之前生活的山林后,众人终于停下扎营休整几日,补充水源和新鲜食物。
大虎肚子里的存货是紧急情况下备用的,平时并不能显于人前。所以傅惊梅几人只有独处时能开开小灶,平时都是有什么吃什么。
好在有霍伯彦在,这些都不是问题。
在他的带领下,护卫们很快找到了几处干净的水源,将水过滤后灌入木桶运至山下煮沸,再一点点灌入携带的大量水袋里。
另一队护卫们还猎回了兔子、鹿和野猪,利落地剥皮放血丢入大锅,不一会就传来了阵阵扑鼻的肉香。
这个时节正是吃野菜的好时候,香椿芽、马兰头,烹制好了都别有风味。裴柔之头一次尝到这样的平民食物,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即使味道不那么令人满意,也吃得津津有味。
“给,尝尝这个野猪肉!” 傅惊梅递过来一根木签,上面串着的几大块烤肉正滋滋冒油。
“等我去拿个盘子来......”
“不用,就这么吃。” 傅惊梅把签子放进她手里,自己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撸起串来。
“这......” 裴柔之双手举着肉串犹豫了半天,还是低下头,秀气地小小咬了一口。沾了辣料的烤肉又烫又香,让人咽下去后也忍不住回味。
“明天进山,我就不带护卫了,省得走漏了风声。” 傅惊梅很快吃完,在帕子上擦了擦手,拿起旁边的苹果啃起来。
虽然对记忆中面目模糊的小姨并没有太多感情,但都走到霍伯彦家门口了,裴柔之理应前去祭奠一番。而且三人此行要找匣子,也的确有必要去霍伯彦家走一趟,看看能否找到线索。
陈弘被傅惊梅派去通知铁敕族的人了,算算明日也应该能回来了。而且原地的营帐和货物有杨晏这个经验老道的镖师看守,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傅惊梅穿上了便于行动的短打,裴柔之也换上了爬山的小靴子和一身便服,各自放好避虫蚁的药包,才慢慢向山上走去。
大虎如今已经胖成球了,这么远的山路,傅惊梅实在抱不动它,它又坚决不肯自己走,最后只好让霍伯彦背着它。傅惊梅和裴柔之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霍伯彦身后,和背包里伸出来的猫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傅惊梅时有锻炼,倒还勉强支撑得住,裴柔之却已经累的香汗淋漓,粉颊红透。于是在三人时不时就要停下来休息片刻的情况下,他们终于在夕阳落山之前,赶到了霍伯彦居住的那几幢简陋的房舍前。
“咳咳咳......” 傅惊梅用帕子捂住口鼻,漂浮的灰尘让她咳嗽不止。裴柔之和大虎也没好到哪去,几人一同动手打扫一二后,才终于有空打量起这间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