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欧阳松淡淡的两个字，似乎不具备任何意义，却又让人感觉意义重大。

汪坤仍低垂着眉眼，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与之前并无两致。

欧阳松也不再纠结刚刚的问题，仰头一叹：“仔细算算，你来我身边应该五十年了吧？半个世纪，一切仿佛早在眼前。”

“是啊，当初若不是老爷救了我，我哪有今天？”汪坤满脸感激，忠心耿耿。

“不，你别这么说，这些年你为我做的，比我当初的举手之劳多得多。汪坤，我的身体不行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这里是我给你的一点心意，你收着吧。”欧阳松将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汪坤惊得眉头紧蹙。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我在欧阳家半辈子了，早就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陪着你。哪怕只有一天。”汪坤真情流露，令人感动。

欧阳松轻摇了摇头：“不，没有将你安排好，我总是有些遗憾。我已经留下了遗嘱，将我名下所有财产都捐出去。”

汪坤听完，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正常。

“老爷，真的不用了。这些年，你没有亏待我，我身边有些积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就到疗养院去。这些钱足够我用到百年了。”汪坤仍然拒绝欧阳松的好意。

“那好吧。”他坚持不要，欧阳松也不勉强：“我让律师把这些用你的名誉捐出去。”

“谢谢老爷。”汪坤躬了躬身，表示没有疑义。

“汪管家，你跟老爷子的情分谈完了，我有件事想问你。”欧阳瑞开口。

“瑞少，你问吧。”

欧阳瑞操控着轮椅上前，利目如刀，射向汪坤：“你为什么要封印欧阳霞的记忆？”

汪坤满脸震惊看向欧阳瑞：“少爷，你在说什么？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怎么有那样的能力？”

欧阳瑞没有半点退缩，表情严肃：“我一直想不通，谁会封印欧阳霞的记忆，让她跟老爷子反目成仇？这似乎于理不合，这个人究竟有什么意图？我很不想将目标放在你身上，直到欧阳霞企图自杀，你不顾自身安危，用手抓住了她的刀，我才确定自己的想法。”

“瑞少，你在说什么呢？小姐是老爷子心头的痛，她若出事，老爷肯定活不下去了。我这么做，只是出于本能。”汪坤十分震惊，无奈，又不知所措。

欧阳瑞出乎大家意料，点点头：“你确实是出于本能，不过，并不是从老爷子的角度发出。而是你一直爱着欧阳霞！”

随着欧阳瑞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皆震惊不已。

当中以欧阳松最大严重，他嘴唇哆嗦得甚至说不出话来。

虽从欧阳瑞那里事先得知汪坤的嫌疑很大，可庄遥也没料到真相这么出人意料。

不过，她相信阿瑞，若没有充足的证据，他不会信口开河。尤其，这样的真相很伤老爷子的心，甚至颠覆他的三观。

阿瑞表面上对老爷的好意并不领情，但她知道，在他心底，他是很尊重这个爷爷的。

汪坤表现得比所有人都震惊，还有几分欲哭无泪：“瑞少，你说这个就误会大了。”

“我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清楚得很。这几十年来，你一直用药压制着欧阳霞的记忆，除了不让她恢复后，还有另一份私心。”欧阳瑞说到这里顿了下。

汪坤仍是刚刚的表情，受尽冤枉又百口莫辩：“瑞少，你这脑洞实在是太大了。小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说句越矩的话，我一直拿她当晚辈看，我怎么可能对她产生非分之想？退一万步说，就算瑞少的假设成立，我应该把小姐留在身边才是，为什么要把她往外推？这几十年来，她恨老爷子，可是连我也恨上了啊。”

“在欧阳家早晚会被老爷子看得破绽，到那时，他岂会容你？让他们反目成仇，离开欧阳家，甚至老死不相往来，你的阴谋就不会败露。”欧阳瑞回应着汪坤的置疑。

汪坤急得不行，失去了一贯的从容不迫，将一个被近害，冤枉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瑞少，我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要这么冤枉我。你想让我离开欧阳家，你就直说，我不会反抗的。可是，我绝不容许你这么羞辱小姐。”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没有一个夸大之词。”欧阳瑞始终淡然。

“老爷，你也相信吗？”汪坤转向欧阳松，向他喊冤。

欧阳松脸色惨白，冷汗涔涔，这件事的真相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不愿意相信。可是，他知道欧阳瑞是个十分谨慎的人。

他更知道汪坤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若没有真凭实据，他绝对不会说出来。

深吸几口，强迫自己镇定，欧阳松转向欧阳瑞：“阿瑞，你继续说。”

“汪管家，你也不用这么着急，我既然敢说出来，就绝对会让你心服口服。”欧阳瑞坐在轮椅上，身上的霸气却使他看上去十分高大。

汪坤垂下头，满脸无奈，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他眼睛转了一圈，里面的诡光，十分吓人。

“蒋北，把人带进来吧。”欧阳瑞提高音量，外面的人应声而入，蒋北手上抓着一个人，赫然是张蕾。

蒋北轻推了下，张蕾一个脚步踉跄，往前急走了好几步，才勉强维持住身体的平衡。

“张蕾，你说吧。”没等张蕾缓过神来，欧阳瑞沉声问。

寻声张蕾看向欧阳瑞，目光闪着不解：“说什么？”

“你仔细看看他，认不认识。”欧阳瑞指着汪坤，让张蕾看。

看了汪坤一眼，张蕾吃了一惊：“这不是欧阳家的汪管家吗？”

汪坤一直是欧阳松的左膀右臂，在上流社会，他的地位很高，几乎代表了老爷子。

“是。”欧阳瑞应着：“你再仔细看看，他像谁？”

跟在老爷子身边久了，汪坤身上也有一股令人害怕的威严，只是，稍比老爷子弱了些而已。震慑一般人足够了。

张蕾微微抬起头又忙垂下：“瑞少，你想让我看什么？”

“看看他像不像掳走你女儿的神秘人。”欧阳瑞话音一落，张蕾忙抬起头，本能看向汪坤。只是，轻摇了摇头。

“不像。神秘人比汪管家高，还胖些。”他戴着面具，张蕾只能从他的身形上去判断。

“神态呢？”欧阳瑞一点都不着急。

张蕾继续摇头：“不像。”

“张蕾，你不是说，你从没有见过神秘人，怎么会知道他的神态！你一直在说谎！”欧阳瑞越说声音越大，张蕾被惊得连连后退。

“瑞少，你究竟对我有什么意见，你可以直说。甚至你要杀要剐，我都没有半句怨言。可是，少爷，你不能这么羞辱我，羞辱小姐，甚至是羞辱老爷子。”汪坤十分激动，气得跳脚，脖子上的青筋都一根根凸起，可以想像，他对这项指控，反应很大。

欧阳瑞不理会汪坤的喊冤，继续看向张蕾，轮椅自动滑向她：“张蕾，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说实话，我可以帮你救出你女儿，可你若继续冥顽不灵。期待他会良心发现，你就是自掘坟墓。”

在欧阳瑞的强势逼迫下，张蕾张了张嘴，话就在唇边，她却不肯说出口。

现在她能相信谁？

他们都是有钱有权的人，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妇人。

她没有后台，一个错误的选择，很可能万劫不复。

她不怕死，可她不能让女儿白白牺牲，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