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瑞没有回答夏怡洋,只是,将油门踩到底。
到了医院,夏怡洋整个人虚浮的,胃里一阵翻腾,幸好她早餐吃得不多,现在又过了中午,不然,她可能会吐欧阳瑞一车。
不理会因自己的惊吓而脸色惨白的夏怡洋,欧阳瑞迳自走在面前。
夏怡洋强忍不适,快步跟上。
到了急救室门口,夏怡洋找到了缩在角落里的周晓晓。
她换了一条干净的裙子,梳了小辫子,是个十分漂亮的小女孩。
只是,她此时蹲角落里,双手抱住膝盖,头高高仰起,看着门框上面的红灯。一张小脸布满惊恐,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满是惊恐和期待。
夏怡洋蹲下来,伸手想抚一下她的头,周晓晓警惕性极高,匆匆蹿到另一头,目光戒备看着她。
“晓晓,别怕,阿姨不会伤害你的。阿姨陪你一起等妈妈出来,好不好?”夏怡洋放柔了声线,慢慢靠近周晓晓。
觉察到她的靠近,周晓晓如同刺猬,竖起全身利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仇恨:“就是你,你个坏女人,是你害了我妈妈。你赔我妈妈,赔我妈妈。”
周晓晓突然扑上去对夏怡洋拳打脚踢,小孩子力气小,夏怡洋毫无心理准备,手臂被她的指甲抓出道道血痕。
欧阳瑞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
可周晓晓疯狂挣扎,受惊过度的无所畏惧,力量也变大几倍。
眼见欧阳瑞的手臂也被抓出了几道血痕,夏怡洋怕欧阳瑞打她,大声吼:“晓晓,你冷静点。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来帮你和你妈妈的。”
“骗子,你个大骗子。是你害我妈妈的,是你!”周晓晓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只一味疯狂挣扎。
“二少,你先放开她吧,她太害怕了。”夏怡洋为她求情。
欧阳瑞深深看了夏怡洋一眼,慢慢放开了手。
一得到自由,周晓晓又扑向夏怡洋,对她又打又咬。
夏怡洋被周晓晓激动的样子吓到,霎时不知所措。
直到欧阳瑞从后面将她拎起来,周晓晓双腿还在空中乱踢。
“二少,你不要这样,放她下来吧,她还是个孩子。”夏怡洋为周晓晓揪着一颗心,她才四岁,就经历这样一次次磨难,真的是太可怜了。
欧阳瑞冷冷瞪了夏怡洋一眼:“妇人之仁。”
从高处松手,让周晓晓扑倒在地。
夏怡洋心颤了几颤,忙要去查看周晓晓的情况,被欧阳瑞眼刀扫过,顿时愣在原地。
周晓晓没有哭,从地上爬起来。
像是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一样,赤红的眼睛含恨瞪着夏怡洋,人往后挪,重新缩在刚刚的角落里。
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继续抬头看着那盏灯。
这样的周晓晓太令人揪心了,可夏怡洋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
林菲怎么会从楼上摔下来?
夏怡洋默默为林菲祈祷,请她一定要平安无事。
她若出事,周晓晓该怎么办?她还这么小,承受不起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
等待的时间总是异常缓慢,各种可怕的幻想在心底掠过,成为一摊抹不去的蚊子血,令灵魂都恐惧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推门出来,夏怡洋第一个站起来,比她更快蹿到医生面前的是周晓晓。
她仰着小脸,嘴唇嗫嚅着却不知道该问什么。只能用一双渴望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医生,希望他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夏怡洋很心疼她,替她问出了心中所想:“医生,林女士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一脸凝重地说:“林女士戴着义肢从楼梯上滚下来,头部受伤,现在仍昏迷不醒。”
周晓晓听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泪如雨下。
咬着唇,呜咽道:“妈妈,妈妈,你别丢晓晓一个人,晓晓好害怕。晓晓并不坚强,晓晓已经没有爸爸了,不能再没有妈妈。”
孩子忍隐的哭泣最令人心疼,连医生都不禁动容,蹲下来,双手握住周晓晓的肩:“小朋友,别哭,我会尽力为你妈妈医治的。不过,你要坚强一点,等着妈妈好起来,知道吗?”
“嗯,我会听医生伯伯的话。只要能让妈妈好起来,晓晓什么都愿意。”周晓晓用力点头,强忍泪水,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医生站起来对夏怡洋说:“病人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这几天要更加细心陪护她。”
“是,谢谢你,医生。”夏怡洋应着,目送医生离开。
林菲转入icu病房,周晓晓一直守在门边,任谁劝都没有用。
而只要夏怡洋一靠近,周晓晓就十分激动,张牙舞爪,像个受伤的刺猬。
欧阳瑞一直默默站着,尽管他不出声,夏怡洋却没有一刻忽视过他的存在。
“二少,你先回去吧,我留下来照顾她们。”夏怡洋哀求着。
“不行。”斩钉截铁的两个字,不容人反驳。
“二少……”夏怡洋刚想再求求情,欧阳瑞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往出口处走去。
近一米九的身高,手长脚长,夏怡洋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不摔倒。
跑得气喘吁吁,到了电梯门口,夏怡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二少,林菲现在伤势严重,周晓晓没人照顾,你就让我留下来照顾她们吧。”
冷眸如刀扫过,夏怡洋心瑟缩了下,表面上仍然坚持。
“说你是圣母,你还否认。才和林菲见过两次,你就把她当成亲人了?真是愚蠢至极。”无情的话从薄唇吐出,射向夏怡洋。
夏怡洋何尝不知道她自身难保,不应该多管闲事?
可是要她眼睁睁看着周晓晓无依无靠,她真的做不到。
这孩子太可怜了,她只想帮帮她。
“二少,算我求你了,你就让我留下来吧。哪怕就一晚上,等林菲脱离危险期,我就回去,好不好?”硬碰硬只会激起逆反心理,夏怡洋改用哀求。
她知道欧阳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他看似冷漠,实则十分重情重义。否则,他也不会甘愿用这样的方式隐藏身份,来帮忙欧阳容。
欧阳瑞没有理她,只是抓着她纤臂的手更紧了几分。
她的手上还有自己留下的刀痕,现在又添新伤,看得欧阳瑞眉头锁得紧紧的,几乎要夹死苍蝇。
“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欧阳瑞终于忍不住开口。
夏怡洋神经一紧,美目流露出惊恐:“你的意思是林菲的受伤不是意外,是人为?”
“林菲摔下来的地方是个监控死角,但她本身行动不变,不可能自己跑去那里。肯定是有人约了她,然后对她下手。”欧阳瑞冷静分析,话里隐隐有着懊恼。
是他太大意了,没想到对方将他的行动掌握得如此清楚。
他会对林菲下手,证明林菲还有证据。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保住林菲的命。
夏怡洋吓得瞠目结舌,天啊,怎么会有人这么残忍歹毒,居然对一个遭遇多重打击的残疾妇女下手。
眼见就要被欧阳瑞拖入电梯,夏怡洋急急地喊:“我们走了,晓晓怎么办?”
“凶手就算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下手。”欧阳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夏怡洋有问必答。
之前的他最痛恨的事就是跟人解释,他做事有一套自己的准则,从不跟人多废话。
哪怕是跟他多年的蒋南蒋北,也只听令行事,从不敢多过问他的动机。
他的惜字如金,为夏怡洋破了例。
她还不知死活,一再挑衅他的耐性。
换作其他女人,他早就把她丢到大海去喂鲨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