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狠狠向地上呸了一口血, 瞪着牧斐冷笑道:“老子还以为是个什么厉害的角儿, 原来不过是个银枪蜡头, 呸!”
牧斐登时血灌瞳仁,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如同一只被激怒的小兽,龇牙咧嘴地冲那人吼道:“敢欺负爷的女人, 爷跟你拼了!”说完,一头扑上去,与那人缠打了起来。www.xiashucom.com
起初靠着满腔怒火, 牧斐的拳头还占了一些上风,片刻之后,牧斐与那人实力悬殊明显起来, 对方的铁拳几乎将牧斐全身上下问候了个遍。
牧斐急步后退着站稳, “哇”地向地上吐了一口鲜血,身子单薄的犹如秋风中的落叶摇摇晃晃,双腿打着颤儿,硬是撑着没跪下来。
那人看着他竟露出一丝欣赏来:“没想到你这个人看起来弱得跟鸡似的, 底盘倒是挺稳的, 吃了老子这么重的拳头竟然还不能屹立不倒。”
秦无双躺在地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再这么下去,牧斐迟早被那人给活活打死。然而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牧斐用手背揩了一下嘴角的血,然后疯了似的又扑上去,被再次揍得鼻青脸肿, 口吐鲜血,却依旧屹立不倒,然后再次冲上去……
那人已经被纠缠的不耐烦了,见牧斐锲而不舍地冲上来挨揍,一把掐住他的脖根痛摔在地上,他已经打红了眼,此刻露出了杀意,抬起铁拳就要往牧斐的太阳穴上砸去。
“牧斐!”秦无双急的冲牧斐失声大喊,全身颤抖地近乎痉挛。
万幸牧斐在倒地的一瞬间摸到了一块石头,就在那人落拳下来的一瞬间,他抓起石头猛地砸在那人的脑壳上。那人拳头堪堪停在牧斐太阳穴咫尺的地方,随即脑地血流不止地往旁边歪去。
牧斐翻身跳起来,将那人压倒在地,骑在身上,挥起石头疯狂地朝着那人头上一个劲地猛砸,一边喊着:“敢欺负她!去死!去死!给爷去死!给爷去死……”
秦无双看着此时此刻的牧斐,他就犹如地狱里走出来的嗜血罗刹,凶狠狰狞,全无往日之态。而他手下那个人,头颅早已被牧斐手中的手头砸得脑浆迸裂,面目全非了。
她侧了侧身子想翻过身去,尽管无用,她还是想朝着牧斐爬去,一边喊着:“牧斐,住手……住手……”
喊了半晌,牧斐如疯如魔,完全不能自控,根本听不进她的声音。
对面的太液池畔,有火龙蜿蜒逶迤而来,显然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宫内的侍卫。秦无双心下一急,捡了个小石头在地上重重砸了一下,歇斯底里地喊道:“够啦!”
牧斐如梦初醒,低头一看,见自己双手上满是鲜血,手里的石头上还沾着白色的浆液,目光下移,尽是触目惊心之景。
他慌忙丢掉石头,向后跌坐在地上,以手并脚,连退好几步远,双眸震惊而后怕地望着那人的尸体,喃喃道:“我杀人了……”
眼见着那条火龙离这边越来越近,秦无双只好先出声提醒道:“有人来了!”
牧斐抬头一看,果见有一队人马急匆匆地往这边赶来,他立马跳起来,快步走到秦无双身边蹲下,一手抄向她的身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我,我这就带你走。”
这知春岛就在太液池畔伸向池中央的不远处的一块秃地上,地势高而平,从这里向四周看几乎一览无余,从四周往这里看也尽收眼底,他们二人站在岛上就如两颗光秃秃的树戳在沙漠上,看得一清二楚。
若想离开此岛,只有前面一条连接岛畔的路。然而,眼下那条路上一大堆人马正往这边赶来,若是从此处出去,必定会撞个正着。
如今宫里大宴,有穿着禁军护卫的人惨死在岛上,而秦无双衣衫凌乱,又有伤在身,诸多嫌疑,百口莫辩。
一旦被人撞上,秦无双名声必毁无疑。
“没路了……”秦无双看着越来越近的人马,借着月光,她隐约看清楚是一队宫内的禁军侍卫,眼里顿时生出一丝绝望。
牧斐咬牙瞪了一眼前方,狠狠道:“没路爷也要开条路。”说着,他抱着她一转身,走到知春岛边上,低头看了一眼乌沉沉的水面,又垂眸深深地看了一眼怀里的秦无双,道,“相信我。”
话落,“咕咚”一声闷响,他已抱着秦无双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太液池里,往湖中央游了一段,然后潜在水底不动了。
秦无双原是恐水的,一下水就会全身失控,痉挛抽搐,呼吸急促,甚至陷入昏迷。
也许是因为有牧斐紧紧地抱着她心生安定,也许是因为她憋着一股倔强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在害她。
这一回,她竟在牧斐的怀里压下对水的巨大恐惧,屏住了呼吸,保持住了清醒,安静地观察着岸上的动静。
这时,火龙冲到了知春岛上,瞬间照亮了那一方天地,清一色的赤色轻甲禁军护卫将知春岛团团围住。
现有两个宫女进来检查了一下地上的死尸,又四下巡视了一眼。这时,司玉琪从后方走了进来,来到那死囚的尸体旁,冷眼瞅了一眼,向身旁的宫女问道:“人呢?”
秦无双在水里一眼认出了那两个宫女中的其中之一,正是此前领她去宝慈宫的那位。那宫女垂首惶恐道:“回公主的话,奴婢确实将人迷晕了后拖到此处,庞大死在这里,可见是有人救走了她。”
司玉琪走到岛边上,望着沉沉黑水,目光透着阴狠,秀拳紧握道:“她中了软筋散,一定走不远,把这具尸体抬着,传我命令,务必搜到秦无双,——若有人问起,就说宫里出现刺客,正在大肆搜捕。”
“今夜,我一定要让她身败名裂。”
水里,秦无双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害她的人竟然会是司玉琪,明明前一刻她还在向牧斐投怀送抱……
心念电转间,秦无双恍然大悟:原来,她早就设计想害自己了。
一想到这里,秦无双心里突然滋生出一股对牧斐的怨恨来,若不是因为他,她又怎会遭到司玉琪的暗算,他明明属意的是司玉琪,为何又阳奉阴违的表现出对自己的情意?
心中憋着一股气,顿时气短了几分,长时间憋在水里,她的气息已经到了极点,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的痉挛抽搐起来,气泡骨碌碌的往上浮去。
她捏紧双拳,额头上的青色筋脉根根分明,可她宁愿憋死,也不会让自己在这个时候暴露出去。
牧斐原本认真注视着岸上的举动,忽瞧见一溜细微的小气泡从面前浮过,低头一瞧,只见是秦无双的鼻腔中冒出来的,他迅速俯首欲替秦无双渡气。
秦无双思及前一刻这张嘴或许还在对司玉琪说着甜言蜜语,这双手臂前一刻还抱过司玉琪,顿时心里生出一阵恶心,她用力推开牧斐。
虽然推不大动,但发现身上的软筋散药效已经开始慢慢消散,四肢已经能够抬起来了,便忙抬手紧紧捂住口鼻,嫌弃地瞪着他。
牧斐惊愕,不明所以。
秦无双扭头看了一眼岸上,禁军持着火把正在陆续撤离,司玉琪依旧站在岸边,正望着黑沉的湖水皱眉,似有所觉似的。
她回过头低下,双手死死地捂住口鼻,全身缩成一团,从牧斐的怀里滑下去,窝在水中往下沉,只有往下,动静才不会那么大。
牧斐见状,吓了一大跳,他已察觉秦无双的气息已经到了极限,再往下无疑于在送死,他不明白秦无双这是怎么了,但是他很清楚绝对不能纵着秦无双胡来。便拨水游了过去,一把捞起下沉的秦无双,紧紧钳住秦无双的脸,歪头俯首对上她的唇,强行渡气。
秦无双挣扎在要推开牧斐,动静过大,扑腾了一团小水花出来。
司玉琪立马警惕地望着湖面道:“湖里好像有东西。”她这么一说,还没有撤离的禁军和宫女们纷纷来到岸边望湖里看。
牧斐含着秦无双檀口中的温软警告似的一咬,秦无双立即不敢乱动了,杏目圆睁地望着牧斐,她的四肢百骸早已冷的失去了知觉,唯有唇角的湿软撩起了一簇火,一路烧进了她的心底里。
然后,牧斐抱着秦无双的脸,一面渡气,一面带着她悄无声息地往水下沉去。
他自幼学文不行,学武不能,唯有对这驭水颇有心得,这还得感谢他的父亲牧守业,要不是因为他动不动就对他棍棒相加,逼得他无路可逃,经常水遁,也不能练就出如今这般深潜的本事。
等了半晌,不知从哪里跑的野鸭从残荷丛中扑腾着翅膀跳了出来,倒吓了岸上的宫女们一大跳。那小宫女扶着胸口道:“原来是只野鸭子,这大冬日里头,湖水冷的刺骨,竟没冻死这只野鸭子。”
司玉琪听了,这才拂袖转身离开了知春岛。
见人走远,牧斐这才搂着秦无双的腰肢一起浮向水面。
出了水后,二人深吸了一口气,总算缓过来了,继而四目相望,一时谁也不说话。
秦无双一张小脸惨白里染着几分潮红,不知是被水冻得还是因为其他的,楚楚可怜里又有些诡异的妩媚,尤其那双大大的水眸里,倒映着穹苍冷月下牧斐的脸,扑闪扑闪的灵动极了。
看着看着,牧斐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