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双牵了牵唇角, 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自嘲, 然后转身微微仰头, 视野模糊地看了一眼悬挂在枝头上的冷月。www.xiashucom.com再低头时,却见领路的小宫女正瞅着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她愣怔了一瞬, 忽然觉得有异香扑鼻,低头一看, 见那小宫女手时紧时松地捏着一个鼓囊囊的布包。
不好!
心中警铃大作,她迅速捂住口鼻向后急退了两步。只是为时已晚,不过一瞬间, 她的身体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瞬间被抽空,紧接着眼前一黑, 整个人便软了下去。
然而亭子里的牧斐丝毫没有觉察到这边的动静, 他再次用力推开投怀送抱的司玉琪,警告道:“公主殿下,还请自重,微臣已经说过, 微臣喜欢的人是微臣的未婚妻, 微臣是不可能娶公主殿下的,您这样做只是在自取轻贱。”
司玉琪却抱着牧斐死不放手道:“我堂堂一公主放下尊严求你娶我, 你就这么对待我?我有哪里比不上那个秦无双的?”
牧斐觉得再讲理下去,已是不通,便做最后劝诫道:“公主殿下,还请放手, 不然休怪牧斐对公主殿下无理了。”
“你敢!”司玉琪仰头怒视着他。
牧斐再次抓住司玉琪的双臂,这次力道大的紧如铁钳般,疼得司玉琪下意识松开死抱住牧斐不放的手,紧接着用力向后一推。
司玉琪趔趄着后退,一时间,鬓发散乱,珠钗歪斜,花容失色,险些跌坐在地上,亏得慌乱中摸到扶栏稳住了身体。她似不相信牧斐竟然真的会推她,遂一脸失望地瞪着牧斐,“牧斐,你会后悔的!”
牧斐回瞪了她一眼,拂袖转身就走了。
回到景福殿后,牧斐下意识瞄了一眼秦无双的座椅,但见椅子上空无一人,唯有母亲正与人说着话。他忙四下里寻了一眼,却发现整个大殿内,到处都没有秦无双的身影。心里忽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再联想起司玉琪突然派人叫他出去,跟他袒露心意一事,这丝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了起来。
他第一反应是重新折回亭子,司玉琪已经不在了。在亭子里来回转了转,他的思绪变得纷纷扰扰,一时没个着落,皱眉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也许是他想多了,秦无双可能只是去方便了一下,眼下说不定人已经回去了,想罢,他又准备折回景福殿想看看秦无双回去了没有,却在回去的路上捡到一只银鎏金镶玉嵌宝蝶赶菊簪。
他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上,——这是秦无双的珠钗,入宫前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如今珠钗落地,人却不见了。
这里是后苑,秦无双的簪子落在这里,可见她人一定在这里出现过。牧斐当即六神无主起来,他握住珠钗原地焦急地思索了一番,决定先回景福殿看看,若是秦无双不在就去找太后帮忙,毕竟宫里她老人家的势力最大。
正要朝景福殿去,甫一抬头,却见有一人逆着光影站在他的去路上,牧斐立马驻足瞅着那人不动,喝问:“谁在那里?”
见牧斐发现了他,那人便走近了一些,光影移转,露出一张俊秀却锋利的容颜,竟是司昭。
司昭一只手背在身后,端庄而立,“牧公子。”
牧斐没想到会是司昭,敛去脸上急色,拱手做辑道:“原来是三殿下。”
司昭开门见山道:“小王瞧着牧公子急色匆匆的,可是在找人?”
闻言,牧斐心口一突,听司昭的意思似乎已经知道秦无双人在哪儿,他忙摁下心中焦急,警惕地反问道:“三殿下可是知道什么?”
司昭沉吟道:“……倒是知道一些。”
牧斐当即恳求道:“还请三殿下如实相告,牧斐定当感激不尽。”
司昭竟然很快坦言道:“小王方才路过此处时,正好见两三个宫女将秦娘子迷晕带走了,瞧着她们的方向像是往知春岛那边去了。”
知春岛?那是后苑太液池畔西北角的一个偏僻小荒岛,属于人工堆凿的平坦假山,岛四周种满了荷花,一到春天,这里的荷叶最先展露尖尖角,因而叫知春岛。究竟是谁将秦无双迷晕后带到那个地方?他们又要对秦无双做什么?牧斐眸色一沉,他亟不可待地冲司昭仓促一抱拳:“多谢。”
说完,转身就要走,走了几步后猛地煞住脚。
司昭为何要告诉他这一切?
复又转身,眯眼盯住司昭问:“三殿下为何要帮我?”
司昭从容道:“小王此前欠你一个人情,你可以不记,但小王不能不还。”
原来司昭是故意暗中留意此事,就是为了寻机报答上次他在宝津楼多管闲事,牧斐这才放下戒心,然后郑重地对司昭拱手做辑:“大恩不言谢。”说完,风似的卷向知春岛去了。
*
冬夜的风,凉浸入骨。
秦无双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块大冰上面,冻得全身都麻木了,遂睁开眼一看,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青,黑青中一轮冷月在层层叠叠的乌云中若隐若现。
“小美人,你终于醒了。”
斜刺里突然传来一阵桀桀的笑声,吓得秦无双猛地一哆嗦,下意识想要坐起来,然而她使劲全身力气却发现浑身无法动弹,她甚至连转头的动作都难以做到。
心中骇然一惊,怎么会这样?
“我劝你还是不要瞎折腾了,你中了软筋散,是使不出来任何力气的。”说着,一张长相凶恶的脸出现在了正上方。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秦无双提着心,强作镇定地问。
那人身上穿着一见禁军护卫的戎甲,就蹲在他身旁,面带凶狠,目露猥琐地看着她笑:“我想干什么,小美人难道看不出来?”一边舔了一下嘴,一边开始用手挑向她的领襟。
秦无双慌了,目眦欲裂地盯着那人探向胸前的手,慌忙喊道:“别动我,否则我喊人啦!”
那人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双手兴奋地搓了起来,盯着秦无双的脸越发来了兴致,“你喊啊,喊得越大越好,只要你想全皇宫的宾客,都来看一看你这小美人的春光泄露的话。”
闻言,秦无双心咯噔一跳,他们竟然还在宫内。她强迫自己赶紧冷静下来,瞧见此人穿着的禁卫军软甲,心道:“这人难道是禁军?禁军竟敢在宫内如此胆大妄为,他是哪儿来的胆子?”
似找到底气一般,秦无双怒瞪着那人呵斥道:“大胆!你身为宫中禁卫,竟敢在宫内侵犯命妇官眷,你家九族不要命了么?”
那人却笑嘻嘻地说道:“实话告诉你,老子根本不是什么宫中禁卫,而是死牢里的囚犯,是有人把老子弄出来,说让老子把你这个小美人干了,就可以放老子一命。”
秦无双一听,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忍不住冷汗如珠,浑身轻颤。
是谁?到底是谁要这般辱她害她?
“小美人,你就认栽了罢,谁叫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人一面说,一面用力拽开秦无双的领襟。
胸前凉飕飕的冷意再也无法让她保持冷静,扯着嗓子尖叫了起来:“啊!”
“放我的那人说了,就得让你叫,你的叫声越大禁军就来的越快,老子也越喜欢,哈哈……”那人低头就要啃咬秦无双白皙如玉的脖颈,同时喉咙里发出一种贪婪的如同猪吼的啧啧声。
秦无双绝望地住了嘴,厌恶的闭上眼睛。忽地,她用力睁开眼睛,眼里迸出巨大的恨意,使劲全身仅有的一丝气力抬起头,对着那人的耳朵一口咬下去。
血珠在夜色里飞溅。
“啊——”
那人忙不迭地捂住耳朵直起身往后仰,血水咕噜咕噜地从他的指缝里往外流。
秦无双歪着头,“呸”了一口,将那人一截断耳吐了出来,满嘴是血地死盯着那人。——既然躲不过,那就同归于尽。
那人登时怒火冲天,一耳光重重地甩在她的脸上,“贱人!你敢咬老子!”话落,又是一耳光。
重重的耳刮子落下来,秦无双的半张脸都木了,另一耳刮子落下来,嘴角紧跟着溢出一股腥甜来。
那人犹自不解恨,伸手掐住秦无双的脖子,面容狰狞可怖地开始用力收紧。巨大的钳制勒她呼吸尽断,然而秦无双连抬手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着生命消逝。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恍惚间听见有人急切地喊了声:“茵茵!”
随即,眼睛余光瞥见一片白茫茫的光芒,光芒里走出来一个黑衣人,那人神姿俊逸,却看不清楚脸庞,只是朝她伸出了一只手,说着:“茵茵,别怕。”
她卯足了力气于手上,却只能微微抬起一点,想要去触摸那人的手。最终还是触摸不到,她放弃了。
“秦无双!”又是一声急喊。
眼前那张模糊的容颜变得清晰明朗起来,一瞬间变成了牧斐焦灼愤怒的脸。
“混蛋!”
牧斐冲上来,飞起一脚踹在那人的身上,力道之大,竟将那人直接踹出了两丈远。
“无双,你怎么样?”
绷紧了许久的神经在看见牧斐的一瞬间,摧枯拉朽般软了下来,巨大的疲惫袭来,重的秦无双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牧斐跪在地上,看着狼狈不堪的她,双手颤抖着将她的衣襟拢紧,凤目里包着泪水,死擒着不敢跌落。
他刚要伸手抱她起身,那人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冲过来一拳挑在牧斐的下巴上,牧斐后跌重重摔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