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舟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听到狗叫声，他才后知后觉客厅里还关着两只狗。
容祈还在睡，可能是一直没有睡个好觉，他睡得很沉，路舟小心挪开他的手时，容祈没有丝毫察觉，只是在感觉冷的时候，下意识把脸埋在了被子里。
他睡着的时候少了眼神自带的戾气感，看起来很乖。
路舟看了几秒，没忍住低头亲了亲他。
穿好鞋子和外套，路舟看了一下时间十一点了，也该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路温路暖的午饭是在学校解决，放学了才回家自己做饭，路舟不在的时候两人轮着做，路舟既然回来了，就包揽了做饭的工作。
做饭之前，路舟把那两只狗放了出来，终于得到自由的狗子撒欢的往院子跑。
等路舟做好饭，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
迟迟没见到容祈出来，路舟以为他是怕狗，不敢出来，过去看了一下，发现人还在睡。
看他睡得香，路舟没舍得吵醒他，又过了五六分钟，容祈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旁边的位置，没看到熟悉的人影，不悦拧起眉，起身发现路舟就坐在书桌前，他的眉头才松缓开。
路舟戴着耳机看电影，最近他在做这部电影的解说，打算再看一遍，看看有没有遗漏，或者找到一个特殊的切入点。
路舟隐隐感觉身后有人，不等他看去，就有一双手从背后伸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他。
路舟捏着他已经回温的手，说：“饭做好了，去吃吧。”
吃过饭后，外面就下起了小雨，路舟本来想带着他出去走走，现在只能作罢，两人最后又回了房间。
两人待在房间里能做什么？路舟这里不像容祈住的别墅，有影音室，健身房，台球桌之类可以打发时间的休闲设施。
所以他们现在只能靠着床头，把笔记本放在中间播放电影了。
容祈想起行李箱带了几包零食，让路舟去拿出来，准备一边吃一边看。
零食在衣服下面，路舟随手把一件衣服拿了出来，就听到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那边在找电影的容祈，也听到了动静，下意识看过来，他发现路舟拿起的东西后，容祈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把笔记本放一边，几步跳了下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路舟已经看清楚了包装盒上“超薄”“天然橡胶”诸如此类的字眼。
路舟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指尖都开始热了起来，他强装淡定，将这个东西塞到了行李箱。
然后，他又发现了一个新天地，几包零食下起码有四五盒这样的东西，款式各有不同，甚至还有指头用的。
这下路舟的耳尖已经以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而作为物品主人的容祈，也没比他好到哪去，只不过他的难为情和路舟的害羞，属于两种不同的呈现方式。
路舟害羞的样子向来很腼腆，闷声不说话，默默脸红。
容祈则是反之，越难为情，他就要越装得无所谓，这也从而导致了路舟在过去的时候，压根看不出来他其实也是个羞涩的雏。
既然自己的小心思暴露得明明白白，容祈也不掩饰了，用一种淡定的口吻：“随便买的，万一用上了呢。”
路舟看向别的地方，嗯了一下，哪怕他们在上一世做过了很多亲密行为，也不妨碍路舟在这一刻还是感到发自内心的羞赧。
当初他越是对此表现的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容祈还越喜欢逗他，在这种情况下，路舟又怎么可能看出容祈的难为情，他也不会一直把他当成天生的色胚。
见路舟羞答答的不说话，容祈只感觉这间没有暖气，一直冷冰冰的屋子逐渐变得又闷又热。
他瞥了一眼行李箱那几盒东西，其实一开始他没想过要用上这玩意的，只是停车休息的时候发现了一家店，就多看了几眼，再然后，看到两个男生鬼鬼祟祟的进去，又鬼鬼祟祟的出来。
他好奇，随便进去溜达了一圈，秉承着既然来都来了，空手出去不太好的观念，他就好心关照那个看起来有些年轻的店主的生意。
顺便全程用围巾挡住了半张脸而已。
想到当时的画面，还有那个年轻店主看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容祈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藏进去。
他咬咬牙，快速从里面挑中了唯一的一盒手指用的，塞到路舟手里。
“今天用这个。”
听起来态度十分坚决，那双盯着路舟，并且故意装作很凶狠的眼睛费了好大的劲，才没有看向别的地方。
路舟看向手里还没有开封过的包装盒，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说话！”容祈显然有些急了，小哭包一直这样羞答答的不说话，岂不是显得他这样很不要脸。
“嗯。”路舟点点头，终于动了一下。
他不紧不慢的把手里的东西当着容祈的面拆开，先拆开塑封，再打开纸盒包装，甚至还一脸无辜的问：“现在吗？”
容祈本来是想等到晚上的，可是看到路舟这双闪烁着羞赧的眼睛，忍不住改了口：“嗯。”
刚好之前洗过澡，那就随便试一下呗，反正他们在谈恋爱，是情侣，完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容祈在心里给自己默默打气。
当路舟朝他靠近的时候，他开始往后退，退到退无可退的时候，只能选择坐了下去。
等到路舟也跟着上来，朝着他压下来的时候，容祈的眼睛都不知道眨一下，就直勾勾看着路舟低下头，亲在了他的嘴上。
最开始只是轻轻的一点，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明明前几天在别墅的时候，他们几乎腻在一起亲来亲去，可是这会儿的互动还是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连彼此的呼吸都变慢了不少。
“窗户。”
一道气音打破了漫长的沉默。
只因为在容祈抿着自己的指节，极力稳住呼吸的时候，余光发现了路舟的窗帘没拉上，因为外面还是阴天，又下着雨，导致屋内不开灯的话也十分昏暗。
可即便很暗看不清楚，也知道外面没人，只有两条狗，还有围墙和大门拦着，不会被看到，容祈还是很不自在。
路舟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当他扯过窗帘的瞬间，屋子瞬间暗了不少，不凑近看都看不清彼此的五官。
只不过窗帘并不是厚实的遮光窗帘，就是一种很薄的碎花布，隐隐约约还是透进来了外面的光。
这种若明若暗的气氛，显然比全黑还要能带动两人的情绪。
当路舟再次低头的时候，容祈忍不住抬手去抓路舟的头发，偶尔捏捏他的耳垂，又忍不住拱起来一抹弧度，更好的把那两抹红晕送给路舟戏弄。
而他心爱的小哭包，也很好的做到了一碗水端平，手和嘴并用，绝对不冷落任何一方。
这也让容祈忍不住扭着头，把声音闷在嗓子里。
和之前在别墅一样，他亲了之后换他亲，抱来抱去，滚来滚去，怎么腻歪怎么来。
等到之前做过的都做了一遍，容祈买的东西终于闪亮登场，要到它表演的时刻了。
他能听到包装盒从打开，再到撕开的每一个细小的声音。
容祈能清晰听到心脏在发了疯似的跳动，他张了张口：“要不，还是——”
他承认，他有那么一点怂了。
反正日子还长，也不急于这一时，他买的时候都是稀里糊涂的，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用，适不适合，就在店主积极的推荐下一股脑的买了所有热销品。
路舟听出了他的退缩，在这方面他一向很配合容祈，既然他不想了，他也不会无视他的意愿。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上一世他们在这方面确实一直在配合对方的意愿，包括路舟想要又不肯承认的时候。
要说有多不情愿，其实路舟并没有，毕竟他自己也的的确确体验到了其中的快乐。
他要真的反感厌恶和容祈的接触，就不会和容祈玩这么多花样了。
就算是当初的初体验，路舟也不属于被强迫的那一方，反而有种半推半就的意思。
只是那个时候，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
现在想来，路舟还挺羞愧的。
“那就下次吧。”既然完全拆掉了一个，之后再用的话肯定不行了，路舟准备把它丢到垃圾桶，结果他刚起来就被容祈拽住。
容祈把他拽回来之后，半晌都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
他看着散落在角落的衣物，又看看在微弱亮光下，和他一样清凉的路舟。
“你冷吗？”
“还好。”
“我也还好。”
“嗯。”
没有营养的对话草草结束，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你想吗？”容祈一边问，一边松开路舟的手，目光穿过昏暗的光线，看向对面同样在看他的人。
可能是刚才才腻乎过，他说话的嗓音有些说不上来的软甜：“你想不想？”
像是在撒娇一样，别样的甜。
这让路舟怎么回答？他很少主动表现自己对那种事情的倾向，大多数都是容祈有感觉了，他就顺水推舟。
迟迟没听到路舟的回应，容祈有些失落。
他当然清楚心爱的小哭包是什么性子，自从年底那次亲亲开始，小哭包已经够主动的了，但是人心总是贪婪的，容祈得到了那一点惊喜之后，就不断的想从路舟身上得到更多他喜欢他的证明。
“知道了，你不想。”容祈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有些赌气。
就算心里清楚自己不能这样，时间久了他家小哭包说不定会厌烦他这种糟糕的性格，容祈还是忍不住冲路舟发脾气。
谁让他就是这样一个糟糕的烂人！
“想。”路舟感应到了他情绪不对，把人重新压了回去，只不过这一次是背部朝上。
他用手在他背上新旧交加的伤痕处碰了碰，爱怜般的亲了亲。
容祈似乎知道他留意到了那些伤痕，忍不住把脸埋了下去，不动，也不吭声解释什么。
容祈不想在路舟面前示弱，不想让他知道他一旦犯错就会被爷爷抽鞭子，不想让他知道他在很小的时候，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奉行棍棒教育的爷爷也会用家法罚他，直到他长记性为止。
容祈不想让路舟知道，他远没有他看上去活得那么自在容易，不想因此博得他的一丝同情。
其实在高中毕业的假期，容祈在路舟面前展现过前一天才被打过的地方，当时容祈的心情很复杂，他在抵触的同时又在期待着什么。
抵触路舟问他原因，又期待他问他原因。
可是路舟什么都没问，漠不关心地移开了，像是没看到，又像是毫不在意。
容祈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种可笑的小事，可是现在，感受着这人怜惜般的触碰，他发现其实自己很在意。
非常非常的在意。
只因为那个人叫路舟，是他默默喜欢了三年的人，是他终于没忍住用无耻手段得到的人。
“我想。”
耳边是低喃，装备好的手指正缓慢朝着它该去的地方前进。
容祈屏住呼吸，整个人都绷紧了起来。
他有点怕。
“别怕。”
“我会对你好的。”
这两句异常温柔的话，让容祈下意识的想说骗子。
可是他还是把这话憋了回去，最后只选择抱紧了枕头，小小的发声：“我当真了。”
“嗯。”
“你要对我好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容祈说出来后都觉得自己这话太过天真了。
他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喜欢路舟一辈子，就好像他当初口口声声说，绝对不会为路舟死一样。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种至死不渝，生死相随的爱情吗？
其实容祈见过，还是亲眼见过，可是他并不觉得感动，只觉得害怕和恐惧。
那样的爱情，是血红色的，萦绕了他整个童年，或许也会是整个人生。
“嗯，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路舟低喃。
“容祈，我这辈子会对你好的。”
就像你对我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
“容祈。”
“嗯？”容祈的声音已经不清晰了。
路舟把人翻了过来，直到面对面，互相望着彼此，他才用缓慢的声音往下说。
“我喜欢你。”
或许在我死前，就已经很喜欢你了，只是心底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死的时候，可能也小小的庆幸了一下，你并不知道这件事。
昏暗中，路舟感觉自己的眼眶隐隐泛热，心里笑自己怎么从小就这么爱哭，也就容祈不嫌弃他总是哭唧唧了吧？
容祈现在也有点想哭，不知道是为了那句做梦般的“我喜欢你”，还是因为路舟的手指不停歇在他的鼓点上敲击跃动。
他发出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呜呜声，努力说出清晰的反驳：“你这个骗子，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我好喜欢你。”路舟用空闲的手抹掉他的眼泪。
“骗子。”容祈无力地蹬了蹬一直抬起的脚，想要逃开又想靠近路舟的另一只手，他只能反复重复那两个字，“骗子骗子骗子。”
路舟也在反复呢喃：“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
容祈忍不住反击了，努力起身后扑在他身上，凶巴巴威胁：“不许说了！”
“喜欢你。”路舟啄了啄他，继续勤勤恳恳的施展手指舞。
容祈叼着路舟的耳朵，再次威胁：“不准再说了！”
然而路舟无视了他的威胁：“喜欢你。”
“不、不许说。”容祈不知道是恼了，还是羞的，断断续续冒出几声气音。
“路舟好喜欢容祈。”
“喜欢我你还欺负我？”容祈放弃了，在他耳边轻声哼哼。
“那你喜欢吗？”路舟轻咳一声，意有所指。
容祈抬起头，看向又开始往外冒坏心眼的小哭包，伸手卡住他的脸蛋，哼哼唧唧的开口：“你说呢？”
路舟注视捏着自己双颊的人，看清楚他脸上的神态后，眼底浮起点点笑意，很快，这人就变成了那个他熟悉的出言无忌的容祈。
过了好久，在他怀里平静下来的人才用手戳戳他。
“你再说一次。”
“说什么？”路舟装傻。
“你说呢？”容祈又戳了他一下，语气很危险。
“我喜欢你。”
容祈这才满意了，餍足地抱着服务了他好一会儿的心爱小哭包。
“巧了，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