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枫不说话，就这么闷着头一杯一杯的喝着酒。
沈眠看着他不做声。郁驰烨现如今身处在漩涡之中，那个身上有梅花印记的人到底从何而来尚未可知。
按照系统的说法，他沈眠是书中的反派，但是系统却没说，他是唯一的反派。
系统给他的剧情，只是与他自身有关的信息，其余的一概不知。
即使知道结局，但他死后的剧情沈眠却是不知道的。
他没什么惊天动地的能力，能为郁驰烨所做的事情也就只有那么一点儿，即使是细微的可能性，他也希望事件的走向能够朝着对郁驰烨有利的方向而去。
沈眠压下眼中翻涌的情绪，再次出声问道：“韩卿，你为何恨他？”
韩枫捏紧了酒杯：“入官场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自己扛，绝对不连累先生，可是郁驰烨食言了。”
“可那也是皇叔同崔大人之间的事，你没有立场。”
韩枫自嘲的笑了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陛下，您说的对，微臣没有立场。微臣只是迁怒而已...”
郁驰烨为百姓伸冤错了吗？
他没错。
先生为自己心爱的门生顶罪错了吗？
更挑不出什么错处。
错的是他韩枫自己。
比起郁驰烨，他更恨他自己。他明明已经拿到证据了，只要他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儿将收集到的证据呈上去。
先生，又何必替郁驰烨受刑。
他本来是可以阻止的，但他却没能阻止的了。
一边是尊敬的老师，一边是师弟。这两个人，他都不希望他们死。
如果可以，韩枫宁愿死的人是自己。
但他是个懦夫，他甚至连自我了结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依靠着对着郁驰烨的恨意无耻的苟活在这世上。
他才是，最该死的人。
而郁驰烨平白的受了他这么多年的怨恨，却没有一句怨言。
韩枫眼眶有些发烫，浓烈的酒意烫的他五脏六腑都要烧起来了。
他闭了闭眼，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韩枫也没想到，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巨石，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说了出来，还是对着他并不怎么熟悉的陛下。
罪恶的种子在他的心底扎根，埋藏了太多太多年了。本以为直面这件事，会是剔骨剜心的痛，但没想到，说出来之后，竟是这么畅快。
也许，他一直都在等着，等着有这样一个人来主动问他。
“陛下，多谢。”
沈眠没说话，只是端起酒杯碰了一下他的杯沿。
像是阿欢会做的事。他们那么相似，却又那么不一样。
沈眠心情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圆月之下，只是两个对饮的伤心人而已。
两人不知道喝了多久，圆月逐渐到了正中，地上也全是散落的酒坛。
下人又拎着几坛酒走了过来，他面带忧色的看着醉醺醺的二人。
“陛下，大人，您们醉了，真的不能再喝了。”
韩枫皱起了眉头，语气不善：“别废话，滚。”
下人知道韩枫着一喝酒就性情大变的模样，也不敢强劝，只能转向了一旁斜倚着的沈眠。
“陛下。”
沈眠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一只手捏着酒杯，一只手撑着头，目光斜斜的看了过去。
好吵。
触及到沈眠不耐烦的视线，下人身子一抖，连忙道：“奴婢不说了，不说了，您随意。”
话音还没落，下人瞥见了一个人，连忙行礼：“王爷。”
脚步声传来，沈眠眨了眨不太清醒的眸子，侧目看去。
郁驰烨背着月光，看不清表情。
“唔，皇叔，你来啦。”他醉了酒，嗓音也有些发软，“比朕预料的要晚一些。”
韩枫坐直了身体，眯着眼看向郁驰烨，看了一会儿，好像终于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下人心下一惊。不好，韩大人要发疯！
果不其然，韩枫猛的出声：“郁驰烨，你这个...”
但他话没说完，就被易川无比熟练的敲晕了过去。
下人懵逼：“这，这...”
易川扫了他一眼：“别愣着，将韩大人带回去吧。”
“是，是。”
处理好了韩枫，郁驰烨这才看向沈眠。
沈眠身子向后，想靠在椅背上，却因为眩晕不知道倒到了哪边。
眼见他要磕到，郁驰烨连忙伸手托住了他的头。
入手细腻滚烫。
“怎么喝这么多？”
郁驰烨的声音算不得温柔，但也没有多少冷意。
得了支撑，沈眠便放软了身子，将重量都压在了郁驰烨的手心：“本以为皇叔会早早把朕抓回去呢。”
郁驰烨没有答话，只是看着他。
沈眠极轻极轻的笑了一下。不是因为系统，是发自内心的一点愉悦。
真好，阿欢允许他踏足他的领域了。
倘若郁驰烨真的不想让他知道，他出宫的那一刻郁驰烨就能将他抓回去了，断然不会让他在这问完话。
阿欢为他打开了一条可以靠近他的缝隙，即使只有一点，但也足够让人欢喜。
沈眠伸出指尖，轻轻的勾了勾郁驰烨的衣角。
真好。
“回去吧。”
郁驰烨伸手拉他，沈眠身软腿软，没骨头似的就要往下倒。无法，郁驰烨只能将人扶住，一手拦住肩颈，一手穿过膝弯，将人抱了起来。
这么一阵天旋地转，沈眠觉得更头晕了，他伸出手胡乱抓了抓想找个支撑点，却什么也没抓住。
“别乱动。”
“唔，吵。”沈眠眯了眯眼努力的看清郁驰烨的脸，啪的一声将他的手捂了上去。
不过没找对点，啪的一声打到了郁驰烨脸上。
易川听着这声音脸皮一紧，尝试着出声：“王、王爷，要不还是让属下来吧。”
郁驰烨倒是没太在意：“不必。”
沈眠注意到自己没捂对地方，指尖动了动终于捂住了郁驰烨的嘴。
这人一说话，胸腔便会震动，吵得他脑袋疼。
喝了酒的沈眠体温很高，手也是，白皙的指尖因着着高温泛着粉红。虚虚的贴在郁驰烨的唇上。
郁驰烨的呼吸打在他手心，有点儿痒。
沈眠的头抵在郁驰烨的胸膛想了一会儿，把手拿下来抓住了郁驰烨的衣襟。随后闭上了眼睛。
郁驰烨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他将人抱上马车，放在软塌上。
却发现沈眠拉着他的衣服，睁着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