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夫人夏未抱进怀里,流泪道:“我可怜的儿,有你老师在,还让你受这般委屈,那还用这老师做什么,你放心,纵然是我这内宅一介妇人,也绝不会放过那害你之人!”
时候不早,张老急忙去上朝。
搞清楚了事情,那他就不怕田正参奏,到时候让他有来无回!
夏未这边,在张府呆了近午时,张老夫人不让走,非拉着他一块用午膳,午膳过后才放人。
只是又派了一大堆得力的家丁奴仆,将他们的卖身契也都交给夏未,让他尽力使用,连叶府医也都送予夏未,让叶府医不必再回来,在侯府尽力效忠职守。
夏未空手而来,回去的时候,竟然带了一大堆,张老夫人待他之好,犹如亲生父母,是他前世所不曾遭遇过的。
整个过程,他的反应都很僵硬很迟顿。
可内心却是禁不住感动。
回去路上,夏未站在街头,让手下人先都回府,他一个人漫步在这繁华的帝都大街。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他从未曾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不知走了多久,就见前面一道笑呵呵的人影挡住去路,竟是刘神医。
“世子殿下,我家王爷在超然楼会客,如今客已离开,您以否赏脸前去见一下我家王爷?”
夏未闻言,既然对方派了刘神医前来,自己也不能不给面子,虽说他早决定两不相欠。
不过,上次送干将宝剑时,并未见到燕韫,现在说开了也好。
见夏未脸上似有犹豫,刘神医还待说什么,不料,他竟答应了。
超然楼
远远地就见那少年着一身便服,惨绿衣袍,头发以玉簪束起,淡若天边一抹微蓝,少年姿态优雅,却难掩他雪姿孤冷的霜般气质。
这时少年那双星眸奕奕地看过来,便缓缓露出微笑,令人惬意的同时,却也显示出一抹不达心底的公式化。
靠窗边的雅间。
只稍微微一扭头,就能看到外面繁华的街道,正是刚才夏未所驻立的地方。
但不知燕韫看了他多久,只知入座后,面前的桌上还摆着一副用罢的桌盏。
小二赶上前收了,又换了一副新的。
同时,燕韫亲自为他斟茶。
“王爷客气了。”
夏未忙起身执杯去接。
却引得燕韫凤眸漾笑,“跟本王一起,不必如何客气。”
“本王听闻你送来了干将宝剑,与莫邪正好一对。”
他虽是笑着,可脸庞上却依然勾勒着冷酷的浮光,薄唇微启,道:“以后与本王不必如此客气。”
似齐王这般龙章凤姿,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至极。
但笑容却并不适合他,总是给人一种虚假之感,那么言不由衷,那般俯瞰蝼蚁般地睥睨霸道。
夏未见他看起来,忙收了视线,不由自主地想到昨晚与他在一起的种种,不知为何,脸有些发烫,忙拿了茶杯放嘴边送。
待饮下一口,才惊觉茶水滚烫。
顿时扔了杯子,惊地站起。
“没事?”
燕韫问道。
猛地抓住夏未右手,询问:“烫到了?”
他的右手,手心是深可见骨的刀伤,上次见面时,还血流如注。
燕韫呼吸一紧,上前,大掌霸道地按住夏未瘦削的肩头,不准他拒绝,仔细查看了下右手,发现伤口虽未愈和,但也是洒了药粉,而且还包扎过了,这才作势欲松开。
只是视线一转,看向那手腕以及袖口处。
燕韫凤眸眯了眯,倏地扔了他的手,薄唇溢出冷笑,道,“世子当真是好风雅,没想到世子竟有此等爱好,本王当真是大开眼界!”
“夏未多谢王爷赠灵芝解毒之情,既然干将宝剑已与莫邪宝剑成为一对,夏未便不叨扰王爷,告辞!”
夏未脸色很不自然,紧紧捏着袖口,压着发紧的喉咙,绷着身子蓦地往下楼而走。
一直侍候在侧的刘神医,望着这一幕。
一个生气,一个窘迫离开。
有点摸不着头脑,王爷这是怎么了,世子又是怎么了?
刘神医一脸拉垮,语气有点小小抱怨,“王爷,若非您将夏世子吓跑,老夫早将散血蛊下到他身上了。”
燕韫陡然反应过来,他请夏未前来,可不是为了什么干将宝剑。
燕韫轻咳一声,将刘神医叫到近前故意问他,“依你看,现在时机可成熟了?”
“如今失去机会,却只能另用他法。”刘神医出言提醒。
燕韫点头,“本王会派高手潜入侯府,将散血蛊下到夏世子之身,放心吧神医,下蛊必会成功,只是夏未这一次不会再复活了吧?”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冰寒至极。
刘神医本能地打个寒颤,连连保证,“老夫的散血蛊一出,无人能活。”
“好。”
透过半掩的窗户,燕韫长眸微凝望向楼下,只见那惨绿少年,飞奔似离开,仿佛后面有鬼追一般,很快便隐匿在人群之中。
如此惊慌失措的夏世子,本王倒是头一遭见。
与前世相比,与今日这夏未却是如同两个人一般。
燕韫心弦微微波动,凤眸却更显冰冷,他竟去看夏未此前受了伤的右手,甚至还生气夏未那衣衫内面的风光,竟是如此斑驳累累!
听闻房中有一种术法,便有一方喜爱伤痕累累,越是受伤,越是喜爱者,说的便是夏未吧?
夏未在人群中疾行。
心口咚咚直跳,连烫坏的喉也顾不得,他望着自己的右手,他想到的却是燕韫昨天犹如凶兽一般的行径,若非艺高人胆大,夏未根本不会涉足王府府宅。
听说,最终燕韫将会登临帝位。
这样凶神一般的男人,将会做皇帝。
夏未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本意是想从此之后与燕韫两不相欠,绕开这个男人,因为他的老师与燕韫势如水火,将来必然不会善了。
不过,夏未看不懂的是,刚才燕韫对他动手,是什么意思?
这绝非是出于关怀。
莫非他昨日出现在齐王府的事情,露出痕迹了?
如果不是,齐王为何这么反常?
正思索间,看到前面不远处急促跑来的一人,“世子!”
“夏福不见了,只留下一片布料?”
这谭管事是张府送给他的一帮仆役之一。
“这个……”
夏未看到面料,一时间也没想起来,视线一转,在看到自己的右手时,蓦地想到燕韫!
不由地暗暗惊心。
是燕韫的那件玄色广袍。
夏福没有烧掉,反而私藏,如今夏福与袍裳都失踪了。
一路赶回侯府,夏未心口始终惊疑不定。
“一定是大公子所为!”
冠军侯府,夏未端坐于椅内,耳听着邹寒查找结果。
腊月一片寒风刺骨。
夏未置身于这片荒凉萧索的世子院之中。
冷风一遍遍吹拂过他柔顺乌黑的发丝。
他的容颜在冬日惨白光线下却华美如一尊玉雕,冰冷犹如万年雪峰令人窒息。
思索片刻,他似乎已想通,轻润了下被烫伤的喉,哑声道,“你带人去找找本世子的贴身侍从玉鲤。”
“是。”
邹寒领令退下。
夏未起身,沈眉在院内踱走,心里却已隐隐有些乱了方寸!
如果那件玄色广袍被曝光于天下,那么,昨日他与燕韫之事,必然会大白于世人面前。
思及燕韫昨日凶神一般的行径,夏未眉头紧锁!
夏青云将夏福绑走,莫非是知道广袍背后的秘密?
难道说齐王府内院的那名死去的黑衣人,是夏青云派去的?
如今,齐王最有力的皇位竞争者是二皇子,也就当今的恭王爷,是不是夏青云私下与恭王交好,否则夏青云为何那么及时地带走广袍?
……
无数的问题,想得夏未头都痛了。
最终,他肯定了一点,夏青云绝对不知广袍背后的秘密,否则的话,他没必要绑夏福,而是直接将广袍曝光天下即可。
可恶。
一定要在他不知道时,毁掉广袍。
不对。
一定要装作广袍无关紧要,一定要让夏青云忽视广袍!
天近黄昏。
谭管事将世子院重新收拾布置一番,以及专门为世子爷开办的小灶。
准备好香茗,糕点,汤点等。
很快一道道精致的水果糕点香茶被奉上来:
“世子爷,您大半日没吃东西没喝水了,请用一些吧。”
这谭管事等一干人,俱是被张府送来,张老夫人甚至将他们的卖身契也都一并让夏未捏在手里。
从此之后,这帮人,便是生也在侯府死也在侯府。
尤其是像谭管事这样的张府家仆,他过来之后,连带着祖孙三代并一干亲戚也都带过来,等于是从张家连根拔起,又重新栽种进侯府。
他们从此与张府再无瓜葛。
因而,能全心侍候新主人。
“世子爷,您终于回来了,小人担心死您了!”
突然,一道人影冲进来跪地大哭。
只见是一名容貌清秀,长着一双细长桃花眼的侍从。
正是玉鲤。
他没回老家,而是在夏青云的庇护之下的铺子明目张胆地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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