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晨,夏未醒来,习惯地伸手去摸旁边,可却发现那团毛绒绒的柔软,却是变成了空落落的一片凉。
傲骨怎么不见了。
平时这猫出去之后,清早在他醒来,一定会老老实实地呆在他触手可及之地。
虽是猫,却并不狡诈,甚是还很忠诚。
这念头刚落下,忽地想起什么,夏未忙朝殿外看。
发现那里的烛火早已熄灭,如今也是天色大亮,而且外面也没什么动静,所以……燕韫应该是走了吧?
见夏福进来侍候,夏未忙问他傲骨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夏福自是知道因由,只是含混着并没说出个所以然。
正在这时,苏公公笑呵呵地前来。
听闻此事,苏公公笑意更深,“侯爷,您看这都到春天了,这猫儿肯定是想念它的心上人了,又没人拴着它,它必然出去十天半月也不肯回来的,必会欢好个尽性才罢,您说呢?”
“哦。”
夏未不自觉地脸颊烧红起来,也不能再问猫儿的去向了。
往常也就罢了,不知怎地,今日听苏公公提起这事,便让夏未不由自主地想到昨日……
好在田御厨带着他手下的一干人前来送早膳,才使夏未脱离了尴尬的苦海。
然,苏公公也不急,恭恭敬敬地从旁侍候,摆筷送盘,取了餐帕呈到眼前。
他是侍候皇上的,现在却来侍候除皇上以外的人,此刻暖阁中一干人均是有些猜测地望着这夏侯爷。
这圣宠,当真是无边了。
这际,一股酥香的味道顿时传遍整个暖阁。
那黄澄澄的炸鸡腿,炸鸡块,一下子就映入所有人眼帘。
即使只闻味道,也足够令人眼馋的了。
“田御厨,这大清早地吃如此油腻之物,恐伤了小侯爷的脾胃呀。”
苏公公从旁提醒般地说道。
田御厨刚要大现自己的手艺,他弄好了味精,甜椒粉,让夏侯爷尝尝他炸的鸡块,这个已经跟从前区别很大了,反正是一种很新奇的美味!
“苏公公,没事,本侯只吃一点。”
夏未摆摆手,然后取了筷子夹了金黄酥脆的鸡块填进嘴里,带着淡淡的甜丝丝的味道,又十分解腻,鲜嫩多汁,鸡肉细嫩,不自觉地,没有苏公公提醒,夏未几乎要将面前这一小盘的鸡块都吃了。
眼看着只剩下两块,夏未只好悻悻地收了手。
舔着唇,还在回想着这鸡肉的余味。
看着剩下的那两块,夏未甚至是惋惜。
或许是最后一顿炸鸡块了,却是没能吃个饱儿。
“怎么了,是谁让爱卿受委屈了?”
突然,皇帝的声音由外传入。
见皇上驾到,众人急忙朝着跪地行礼。
这个时间,燕韫应该还下不了早朝吧?
夏未正寻思着,肩膀就被皇帝按坐下来,对方亲昵地坐到他身侧,像是拉家常一般,“爱卿,在吃什么,怎么,是不是不好吃?”
听到这话,田御厨唬了一跳。
好在苏公公把来拢去脉一说,结果皇帝竟罕见地没有偏颇夏未,反而赞同道,“不错,早上便少吃油腻的,以后早上不准呈油腻膳食,不过朕倒是可以试试。”
接着,那剩下的两块炸鸡,就这样进了皇帝的腹中。
“不错,甚是美味。”
皇帝赞赏地说道,“夏未,你是如何想到的,竟将食物做得如此美味。”
再美味的食物,不还是进了你的肚子?
夏未没吃饱,当然不乐意回答他。
这时,田御厨忙将有着南瓜色外皮的汤圆呈上来,一只一只圆鼓鼓地,咬开一口,里面有红彤彤的草莓馅心,也有鲜香的肉馅心……
竟是五花八门。
比当时在御膳房吃到的那一些,不知道多令人眼花缭乱。
夏未吃了一个,便放了筷。
倒是看到燕韫,竟然是吃了一个又一个,他一九五之尊,倒是头一次见他露出这般畅快的口腹之欲。
夏未便伸手夹给他吃,让他多吃点。
燕韫没拒绝,就着夏未的手,将他夹的汤圆填进了自己的嘴里,只觉得这粒草莓馅心的汤圆,又甜又蜜,齁得人连嗓子都要甜坏了。
吃了这一颗,燕韫便再也吃不下其他,眼神不时飘向身畔的少年,口中依然流淌着甜蜜一样的草莓馅心,心里更是痒痒得很,想要点做什么。
“嗯哼。”
突然,皇帝伸手抚额,微微眯眼,一脸疼痛之色。
这般状况惊得暖阁众人俱是骇然。
苏公公冲上前,刚要扶住皇上,冷不丁看见皇上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悄悄地摆了摆。
心领神会。
苏公公当即嚷嚷,“夏侯爷,您先照料皇上一会儿,奴婢等这就去请御医,还有田御厨你们,赶紧滚出去领罚……”
燕韫的大脑袋枕在夏未的肩上,遮住了夏未的视线,只听到苏公公一阵嚷,不消片刻,暖阁彻底安静下来。
肩上这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一时变成了软骨头,浑身的重量压下。
夏未根本承受不住,竟是被他压倒在榻上。
本以为他是有作戏的成分,因为他怎么看都不像是痼疾发作的,而且他今天似乎没上朝,肯定是没累着,又怎么会痼疾发作呢。
“燕韫,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夏未看到他毫无预兆地倒下,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了!
顾不得别的了,夏未赶紧把燕韫平躺放倒,解开他腰间玉带,松开颈间的束缚。
手忙脚乱做好这一切后,根据自己的知识,夏未双掌交叠,为燕韫做按压心肺复苏,只是这男人依然一点苏醒的迹象也无。
“御医怎么还不来?”
“唉,真是太慢了!”
夏未伸手探到燕韫的鼻息,发现真是一点气都没有。
额上不由地汗落下来。
想了想,夏未掰开他的嘴,深吸口气,给他做人工呼吸。
当做到第二下的时候,夏未觉得一股吸力旋风似地将他扯过去,眨眼就被燕韫压在身下,唇齿也被他侵占了去。
“唔……”
少年眼底一片惊红。
像是被烟染的海棠,一种令人迷醉的味道。
燕韫贪恋着他的甜蜜,唯一的不满,这少年没有当时在马车时的狂野和熟稔,清醒的他,这般笨拙,显是从未在理智之下做过此等逾越行径。
可见当时在销金窟,他中的那春风散之毒,是何等生猛霸道。
这毒竟将少年催使成了一个全然陌生的□□。
若非是有朕在……
燕韫几乎不能想象后果,将吕飞白阉了,的确是明智之举,叫他余生都不敢再肖想朕的人。
咝——
嘴上一阵疼痛传来。
接下来,燕韫就被身下的少年用力推开,少年满面飞颊,恼气地质问:
“你不是痼疾发作吗?”
“朕莫非没说过,与爱卿你一起,朕的痼疾便不会发作。”
夏未挣扎着坐起来,对燕韫的话,自然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心里很乱。
不是刚才被燕韫亲吻。
燕韫喜欢男子是不争的事实,夏未只用了几个呼吸就接受了。
而是刚才他自己的反应。
燕韫那副没有呼吸的“死亡”样子,令夏未心悸。
当初在这暖阁醒来时,夏未时时刻刻都想亲自手刃了燕韫,以报暗杀之仇!
可现在,他为什么这样在意燕韫的生死?
因为皇帝的生死关乎他的家族,还是因为老师及其家族?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夏未不知道了。
同时感到极为讽刺。
真是天道好轮回。
“皇上?”
这时苏公公带着御医,又适时地出现,恰好赶在二人气氛变差的当口,也完美地为皇上递了台阶。
“快来为皇上诊脉啊。”
苏公公咋咋呼呼,御医们震震惊惊,还以为皇上真不行了。
再加上宫人,把皇上抬到殿门外的榻上,一时间暖阁内又空荡了。
自此,苏公公这才有机会向夏侯爷递话。
“侯爷,您的这里,没事吧?”
苏公公朝着嘴角指指,因着夏未的嘴巴被吻到红肿,实在不可示人。
夏未何等人,他只是因为病弱,心力不济,可还没傻。
从一开始苏公公就说什么猫儿欢好,现在又故意指摘他的短处,刚才分明是知道燕韫耍的那下流招儿,这对主奴狼狈为奸!
“呵呵,苏公公有话但说无妨,何必躲躲闪闪?”
这个阉人三番两次话中有话,怕是没有安什么好心!
面对夏侯爷倏忽冷诮的面孔,苏公公心下不禁打个寒颤儿,知道这夏侯爷是快要翻脸了,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侯爷,昨日那玉珠串,您可还记得?”
跟着,便是呈上一串碧绿的玉珠,正是昨日在多宝阁架子上看到的那一串。
“怎么?”
夏未冷泠泠睨了眼,并不接。
苏公公自有法子,他伸出手,呜呜咽咽地抹泪,几乎泣不成声,“侯爷,您昨日看到那宝匣之物,没错,都是您的,其实不止那一只匣子,架子上的其内匣子里盛的均是侯爷之物,都是皇上辛辛苦苦保存下来的。”
“那你哭什么?”
夏未脸色僵硬道。
苏公公拿袖子擦泪,“侯爷,您是不知道,皇上收集这些东西有多难,太难了……”
“所以?”
夏未偏头看着他,到底要听听他想说什么。
“侯爷,您若是戴上这玉珠串,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就答应您提的任何要求了呢,要不您试试?”苏公公说着,把这串玉珠奉到眼前。
若是待会皇上回来看到夏未戴着这玉珠,定然龙颜大悦。
“好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夏未当即戴上了上去。
似乎是渡过了尴尬期。
又或者是真的在意这暖阁之中的少年。
宫人们只看到陛下他竟然去而折返,眼中是从不曾有过的温绻笑意,来到少年面前,温声化雨地问,“怎么不抹些药膏,这里都红肿了。”
陛下抚摸着少年被吻肿的唇瓣,如此说道。
下一刻又一惊一乍道,“怎么脸还红了,是发热了么?”
接着又去抚少年的额头,发现并不烫手,这才松口气。
连番遭到调戏的夏未,心里很是恼怒,却也知道于事无补,他深吸口气,看到腕上的玉珠串,便继续原先的打处,他当即一扬手腕:“多谢陛下赏赐,微臣觉得甚是衬手!”
没想到夏未竟真的戴上了。
正如苏公公预料的那样,皇帝龙颜大悦。
可谁知接下来夏未还有话说,“皇上,微臣甚是想念好友乔修乐,不知能否放他出来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