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架子上摆放着的件件宝盒都有来历。
夏未不动声色地看着,发现燕韫也不曾限制他,于是便试探地伸手翻开一个盒盖。
结果就发现一件绝对没看到过的物件。
一张粗糙的羊皮子?
拾起来,仔细打量——
上面以朱笔精细绘制了一个美人。
只见美人修长笔直的双腿,上却布满伤痕。
这时他细嫩的小手正忙于系上腰间的玉带。
而因为弯身,露出了松松垮垮的上半身,以及白瓷一样的平实胸口,而那里也有斑斑伤痕,因为慌忙于更衣,却依然能看清楚他那双漂亮的星眸……
这个人是……是……
他怎么觉得这个人像他自己?
还有,他有做过这种动作吗?他有自己给自己更衣过吗?没有吧?!
夏未按了按额头,低血糖令他脑筋转得很慢,低血压让他不能随意所欲地转动大脑。
可又觉得眼前这画面,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可画上的人,的确是他!
他这是干什么事去了,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换衣裳……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热烈的呼吸,激得夏未浑身战栗,本能地缩了下,就见燕韫旁若无人地靠过来,那浓郁的龙涎香也浸侵着夏未所有的呼吸。
“皇上,您怎么在这?”夏未不想让他靠过来,就推了他一下。
“朕不想坐那龙椅,只想在你身边。”燕韫声音干哑,轻声说着,然后腿一动,迈到夏未的跟前,他那大长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轻碰了夏未的腿,隔着锦衣,两人腿贴着腿,对方身上那紧绷充满爆发力的大长腿,让夏未鬼使神差想到在御膳房时,被他抱坐的情形。
夏未只觉得嘴巴发干,身上比刚才热了很多,隐隐有汗意渗出,扭脸看到身边的燕韫,看到他薄唇微启,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可夏未脑子里却升出一股想亲上去的冲动。
御书房的烛火透过多宝阁,斑斑落了下来,多宝阁外那田正却在伸长脖子偷偷朝这边探看。
夏未蓦地惊醒过来,又听燕韫的声音传过来,“爱卿,你失礼了……”眼帘却低垂地瞄了一下下。
闭上眼,夏未知道,他没去看,只能深吸口气,可侧颊却泛起红晕。
身为一个穿越者,他竟然无法招架燕韫这个古人的撩拨,甚至还被抓个正着。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这个时候夏未却是看到了,拿开羊皮子的下面,是眼熟的他自己之前在御膳房写的那些制作方子之类的宣纸。
居然也被保存在此地?
燕韫保存他的东西做什么?
就在这时,燕韫旁若无人地朝夏未缓缓伸手过来。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夏未心里警铃大作,身体紧绷了,防备着接下来发生的,同时心里还很慌乱……
直到燕韫的手绕过夏未的腰,却并没有握住,而是落在了稍远的多宝阁架子上,接着拿到那边放着的一只玉珠串,道,“朕瞧着此物与你甚配,你好生戴上吧。”
出言时,燕韫敛眸看着那晶莹玉润的珠串,一脸认真与诚恳。
凤眸长睫敛盖住眸底的流光,那总是冰冷的颜色,像是春日暖阳融化的山涧溪流,带着暖洋洋的温度,全部呈现在夏未的眼前,夏未望着这一幕,怔怔地,却莫名地想将自己的吻从他的唇一路移到这双令人动情的凤眸。
下一刻,狠狠闭眼。
夏未暗暗深吸了一口气。
他今天很奇怪,他变得非常奇怪。
首先是他的身体出了问题,现在他这么清醒,可他的心也跟着出了问题。
“燕韫。”夏未咽了咽口水,躲开燕韫的手,说道,“我累了,想休息。”
他们不能再靠近,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也许他最近吃太多药的关系,也许是给兴贤做药人的关系,他身体变得很奇怪,他不能让燕韫发现他的怪异。
空气凝滞了半晌,燕韫点头,“好。”
接着将那串珠放到一边,但苏公公早注意到了,暗暗将此事记下。
燕韫离开一段距离之后,夏未终于是觉得自己“恢复正常”,心里暗暗松口气,但他决定以后要跟燕韫保持距离。
命人将夏未送回去。
御书房就剩下君臣二人了。
田正暗暗绷紧神经,拱拱手,他能清楚地察觉到,眼前的皇上那就跟翻书一样,突然变了一个人,不复之前的温且煦和。
“皇上果真是被那个妖孽给迷住了。”
田正心下沉了沉。
“田尚书,没别的事,你退下罢。”皇帝突然发话,语调中隐隐地对他出现在这里都是厌憎的。
田正一噎。
准备好的说词,差点烟消云散。
就刚才,皇上还叫他“卿”,现在就唤他“田尚书”,语气又冷又硬,仿佛他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对燕韫来讲,田正的存在,的确令人憎恶至极。
连带着苏公公都被燕韫格外不喜:没眼力见!
方才,苏公公若是能及时把田正轰出去,那么今日便是燕韫的“洞房花竹夜”!
明显地,皇帝感到他的小美人已经动情,只需再进一步……
无妨。
朕等得起!
今晚,朕就搬到暖阁去住。
“皇上——”
田正这个时候,连忙把来意向皇帝禀报,也成功将皇帝脑袋里那些旖旎的念头都打乱打碎。
“朕已知晓,还有何事?”皇帝眉头渐渐皱起,已有不耐之意。
田正愣了,难道皇上不该给他一个答复吗。
“此事事关重大,田尚书,上朝再议吧。”当即皇上开始撵人。
田正却没被这话胡弄,上朝再议?上什么朝?皇上最近经常向大家伙儿说什么御体有恙,借故都不上朝了,还议啥议?
“可是皇上,恭王一事还需防患于未燃啊。”田正进一步暗示道。
“朕已知晓,退下!”
冷不丁一记凌厉喝斥,当即就让田正寒了下,最后只得灰溜溜退下。
接着皇帝兴冲冲就往暖阁赶去。
可看到暖阁内,宫人禀报说夏未已经睡了,皇帝心里感到有异,连忙进去查看,就发现夏未在的御榻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衣物,吃食,用物……等等,几乎霸占了这很大的床榻,显然已经没有朕的一席之地了。
而在旁边的偏殿,宫已经早准备好了另一张御榻,这里有属于皇帝的明黄色御案,还有笔墨纸砚等等。
看着这张空荡荡的御榻,再看内殿夏未那张满满当当的御榻。
燕韫有种把人偷走,放到自己榻上的冲动!
偏偏还有不识时务的,苏公公跑过来笑呵呵地禀报,“皇上,已经把奏疏都搬过来了。”
回头一看,只见一撂一撂的奏疏像小山丘一样叠放着。
更是打灭了皇帝心里最后一团欲焰。
朕还要什么美人?
朕是孤家寡人,朕只适合独守空殿!
“好。”
皇帝几乎是恶狠狠地迸出一个字,听得苏公公冷汗淋漓。
完全闹不清楚,皇上这究竟是怎么了。
刚刚还高高兴兴地,怎么转眼就……哦对了,一定是那串玉珠的问题,嗯!
转眼,苏公公心里就闪出个法子。
只有一门之隔。
但隔壁的宫殿,那始终焰着的幽黄色的烛火,却是令装睡的夏未,怎么都睡不着。
之前兴贤过来一趟,偷偷为他更换了腿上的伤药,染血的包扎布也都被他带了出去,而且夏未发现,暗处已经没有了暗卫盯着自己。
想不通燕韫是什么心理,这是对自己放心了,所以不派人盯着了?
今天腿伤复发,吱辣辣地疼,但是却没有隔避那盏幽黄色的烛火更令夏未牵心与烦躁的了。
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夏福进出数次侍候,出去时,被皇帝总过去询问。
得知夏未居然一直都没睡着时,皇帝非但并不忧心,反而是甚为大喜。
他觉得,夏未一定也是晚上想朕想得睡不着觉!
虽然不记得马车上与朕的日日夜夜,但夏未的身子非常熟悉朕!
身体最诚实了。
“要不,明天找兴贤问问,或许拿点药吃就好了。”
夏未思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好法子。
这病疾是突发,发作得莫名其妙。
而兴贤,一定能解决得了。
这时,一团白黑相见的毛绒绒之物从夏未的被子里钻出,它似乎是想念外面的风景了,顿时就瞅着开着的殿门,身姿矫捷地钻了出去。
是那只叫“傲骨”的鸳鸯猫儿。
外殿正在勤政的皇帝,一眼就瞧见这只打扰着他的猫。
偏偏这只猫竟然还站在原地不走了,一双灰蓝不同色的圆溜溜琉璃一样的眼瞳,朝着皇帝看过来,竟然隐隐带着一丝嫌弃之色。
苏公公忙报告,“皇上,这猫刚从夏侯爷的被窝钻出来,许是……”
哼,这小畜生竟然能睡夏未的被窝。
而朕,却在这独守空殿,是何道理!
“关起来。”
凤眸掠过一丝妒嫉,旋即消失不见。
燕韫说完,然后便若无其事地道,“以后夏未问起来,你便告诉他,这猫必然是找别的猫儿欢好去了,毕竟春日到了……”
“是。”
苏公公古里古怪地应了。
寻思着猫欢好关皇上何事,莫非皇上也想——
思及此,顿时恍然大悟,同时背上冒出一层冷汗,苏公公暗暗失悔,他竟然没有侍候好皇上,好在只有这一次,若再有一次,怕是再不能侍候在皇上身边了。
看来他要去夏侯爷那边好生点拨点拨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春天到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夏未:皇上应该好好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