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夏未点头,就收回了手。
之后再没有向燕韫投喂过。
可是心里警惕乍起,警惕之中还带着一丝疑惑,明明刚才燕韫就很想吃的样子。
“皇上你,没事吧?”
接下来,夏未就看见摆在桌上的汤圆,都被燕韫拨进嘴里。
皇族的人,从骨子里养出的优雅,现在燕韫的进食风度全无,几乎是风卷残云地把摆着的汤圆都吃下肚。
担心他噎到,夏未端了杯水给他。
“爱卿放心,朕现在不饿了。”
燕韫放回筷子,目光没有跟夏未接触,有点克制回避。
原来已经这么饿了吗。
铁音一直是从旁看着,自打到御膳房之前,他就发现皇上不对劲了。
久跟在主人身边,铁音很清楚主人的习惯。
思来想去,也只有之前喝的那碗汤药的问题了,他退出去,决定打兴贤问问,看是不是他给的那汤药的原因。
“当然了,我这款药目的是让皇上痼疾从体内冲发出来,自然会激发他的□□,这有什么?”
兴贤一副嫌他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表情,“铁大人你来此,算是为我提供了研究方向,快说说,皇上吃了这药还有其他症状没,我记下来……”
皇上还能有什么症状?!
龙精虎猛!
除了想吃夏未!
现在没吃成,反而灌了一肚子汤圆!
铁音气恼,但他终究不是蓝影,见兴贤期待的眼神,只好把主人吃了药的种种都说了,“毕竟是皇上自己吃的药,你且等等,我再回去请示皇上。”
“不用,不用!”兴贤笑呵呵地摆摆手,说出一句让铁音摸不着头脑的话,“皇上不说我也知道,没事,等我准备一下,很快就能炼制出来了。”
说着进了药庐。
很快铁音也想通兴贤的意思,心头不由地蒙上了一层阴霾。
第三次炼丹,真的继续纵容他使用夏侯爷的血肉吗?
御膳房
听闻汤圆还可以做各种馅心。
这次田御厨不再恃傲,虚心请教。
因为此前做出的鸡粉,他发现味道很新奇且鲜美,真没想到夏侯爷他居然在吃上还是一把老手。
他绝非是在自己面前班门弄斧。
卸去心防,田御厨那双三角眼中的神情看起来温和了很多。
藕粉馅,芋泥馅,草莓馅,鲜肉馅……
而且汤圆的外皮,也能改换颜色,南瓜的颜色,番茄的颜色,藕荷色……
听罢这些后,田御厨算是大开眼界了。
好家伙,其实这些我也想过,但我就、我就没有去实施罢了,我都知道的!看来我跟夏侯爷还是有共同思路的啊!
“皇上,刑部尚书大人求见。”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宫人禀道。
皇帝闻言,似乎有些烦躁,抚额不语。
老二在封地闹得凶,朝中分成了两派,主战,主和。
其中刑部尚书和兵部,双方意见分歧大。
偏偏,皇帝既不想主战也不想主和,事情完全没发展到那等地步,倒不是皇帝苟安,只是觉得老二自己作死作得还不够死透儿,皇帝想给他留个机会,让他作死透儿,到时候再决策。
现在,刑部的却不安份起来。
“说朕身子有恙……”
“皇上是吃撑了吗?”
燕韫话还没说完,身畔的少年眨动着星眸,忧心地看过来。
“朕没事,朕很健康。”舌一卷,燕韫改换了话,原本厌烦的神色,也一扫而空。
夏未皱眉,“那为何不见尚书大人?”
皇帝被问得无语。
他实在烦这些叨扰,如今岂不是最好么。夏未这是要撵朕么。
重新打量眼前少年,皇帝突然发现夏未这副“凡事要插一脚”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前世那个总爱对朕指点江山的内阁首辅啊!
可时过境迁,朕现在却宝贝他宝贝得不行。
燕韫感慨地叹了声。
夏未却以为有他,再问,“是怎么了,朝堂有大事发生?”
“你想知道?”
燕韫反问。
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迷茫,夏未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做答。
他既是皇帝的药材,也是皇帝的禁脔。
燕韫把他养得身子好之后,取药取欲,欲取欲求。
他再也不是那个身份尊贵的老冠军侯嫡子了。
他连站在这里的那些小宫女和小太监都不如。
他一男子,被当成药物使用,被当成女人使用,他有什么资格过问朝堂之事?
“那你随朕一同回御书房。”
大步上前,一把抄起少年,皇帝不由分说,带他同乘步辇。
少年刚才流露出的表情,令皇帝极为烦躁,那是一种迷途羔羊站在十字路口不知该往哪走的表情,左边是烈火刀山,右边是烹油沸煮,前面是冰川刺立,身后是血池地狱,看清少年从茫然到绝望的,一瞬间只觉心脏剧烈收缩了下。
乘着步辇的皇帝珍而重之地紧紧抱着怀中的少年,生怕失去地声音低低地暗哑地,隐约带着讨好,“夏未,朕封你个一官半职吧,你想一点点做起,还是先做个闲散的差事?”
封后?
封后需要一些时间。
就让夏未回他的位置吧,至少他还有些事情做,至少他还有路要走。
夏未软塌塌地伏在燕韫的怀里,听到燕韫的话,他摇摇晃晃地抬起脸来。
一阵春风拂面,发丝扎进了他的眼睛,他那双星眸却依然睁着一转不转,定格了一样,见状,燕韫吃了一惊,大掌卡住夏未的肩,眼前的少年如提线木偶,皇帝心里千般万般滋味,只剩疾厉的呼喊:“夏未,你怎么了!跟朕说话!朕在问你话!”
这一会儿,夏未浑噩了,眼前和大脑都产生了一些空白,他回过神来,就看到燕韫一把紧紧抓着他。
夏未被他抓得痛了,却不能讨饶:“对不起,我没事,应该是低血糖的关系。”
燕韫另一掌紧紧扼住少年的腰身,显然动了怒:“夏未,朕不准,你知道的,朕不准你有半分差错。”
像是这样就能扼住少年的灵魂一样,皇帝不容置喙吩咐下去,“把暖阁收拾出来,以后朕要宿在暖阁。”
他不再放心让他一个人睡了。
夏未从没见过燕韫这样情绪明显波动,怒火流露而出,他反应过来,让着燕韫:“我以后再不这样了,我保证。”
御书房到了。
燕韫亲手将少年从步辇抱下来,在求见的臣子震惊的目光之中,一路抱进了御书房,“相信朕,夏未你不能没有朕。”
夏未一愣:“那你是亚当了?”
传说夏娃是亚当的一块肋骨。
亚当可以没有肋骨。
肋骨却不能没有亚当……吧?
没想到燕韫连这都给他安排好了。
“不管什么‘当’,你都是朕的。”
二人旁若无人地说着,一字不落地进了御书房外的刑部尚书田正的耳中。
说来田尚书与自己的手下刑部员外郎魏威松搞得关系极好,魏员外郎的外孙乃是老冠军侯的三子夏绍瑭。
夏绍瑭于去年死在这位小侯爷手里。
好家伙!
田正心里大惊,难怪这夏小侯爷敢明目张胆地杀死自己兄长,原来就在那之时,他就懂得勾迎皇上,向皇上献媚了!
田尚书简直不敢相信——
这还怎么玩?
难怪皇上一直不想主和,倾向主战,原来是这个夏小侯爷吹了枕边风!
“尚书大人,皇上召您进去呐。”
苏公公笑嘻嘻地出来传话。
见状,田正略松口气,问,“公公,您看皇上今日心情如何?今日兵部可有人来?”
圣上心情好,那就能据理力争一回,绝对不能发动战事,田正有太多理由啦,一旦发生战事,将会损兵折将不说,同室操戈,实乃皇家不幸,相信皇上一定能听进去的。
“啊……今日皇上一直与夏侯爷呆在一起呀。”苏公公一脸姨母笑。
“田大人,快进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不等田正再打探,苏公公做了个“请”的手势。
无奈,田正只好躬身进了御书房。
“微臣田正拜见吾皇万岁!”
一片安静……
田正只好再拜,“微臣田正拜见——”
“嘘。”
眼前一道明黄色,不知何时,皇上已到跟前,压低声地说道,“卿,小声些。”
“哦哦。”
田正忙答应,却不知为啥。
寻思着皇上这是怎么了,有刺客么,抬眼就看到皇上居然小心翼翼地。
原是那坐靠在案前的少年,拄着洁白的下巴,脑袋睡得一点一点地。
竟是那夏侯爷睡着了。
反应过来后,田正一脸荒唐,“皇上这可是……”御书房,怎么能让他人在此酣睡!
“嘘——”
后面的话未及说罢,又被皇帝止住。
田正顿时如锯嘴的葫芦,只瞪圆了眼珠儿,说不出话来:蛊惑君主的妖孽!这夏侯爷根本是个妖孽啊!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将昏睡中的夏未惊醒。
原来田正实在看不下去,冒死大声厉咳,一定要让这妖孽知道轻重!
夏未自然也看到了田正。
他整理了下仪容,星眸淡淡地看着这几乎要吹胡子瞪眼的尚书大人,开口要求道,“田大人,见了本侯,怎不行礼?”
田正被说得一噎。
侧面就有一道冰凉冷厉的视线,田正不用看都知道是皇上,心下一激灵,算是明白,这妖孽是真地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了。
“微臣拜见夏侯爷。”
忍气吞声,田正少不得再次拱手行礼。
夏未却懒得理会他,目光落在不远处多宝阁上面的最后一层架子上……
之前他就听皇帝提过此处。
“爱卿,你看看。”
皇帝旁若无人地牵着夏未手,来到多宝阁架子前。
田正瞠目结舌,他自己就被抛到这里了?都不管他了?他是来禀报国之大事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田正:叫夏侯爷“爱卿”,叫本官“卿”,皇上,微臣可是国之重臣啊!
皇帝:卿,不要打搅朕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