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韫神色缓和,思绪至此,心情反而愉悦几分。
吕飞白小心观察着天子的神色,也是悄悄松口气,他早瞧出来了,皇上对夏未有别样的情愫。
但吕飞白自打生下来,就没人敢跟他抢。
如今虽被皇上给阉了,他不能身体力行,但他的思想他的心还可以,皇上永远抢不过他,就拿现在来说,皇上就没有他跟夏未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久。
“皇上不好了,夏侯爷他……”
就在这时,苏公公急匆匆来报,:夏侯爷他、他没呼吸了!”
“怎么回事,我去看看!”吕飞白大呼小叫,然后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
一路上,燕韫听闻宫人讲述事情经过。
入未央宫,御医们早已在此忙着救治。
一旁匍匐着无辜的聂狸。
当时夏侯爷想杀他,可瓷片还没有递过来,夏侯爷自己就先晕死过去。
虽然当初是他出手结果了夏侯爷,可那是奉命行事,无关其他。
今日,聂狸是当值前路过,听闻,想见夏侯爷一面,毕竟当初是自己亲自动的手……
燕韫皱眉看着地上的聂狸,凤眸染着难言。
“皇上,不如把聂狸交给微臣罢。”
铁音赶紧为主人分忧。
“嗯。”
得到命令,铁音忙将很无助地聂狸带了下去,只是走到一半,便被蓝影拦住。
“此人,还是由我带走吧。”蓝影不容置疑道。
铁音不解,“你要把他带哪去?”
听到这话,蓝影仿佛是在听一个笑话,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聂狸击昏,将人扛起来。
蓝影对此,什么都没说,只是冲他的身后弩弩嘴,“去找找兴贤,若然御医们不顶用,便要用到兴贤了。”
说罢,蓝影扛着人离开。
铁音叫不住他,只好眼看着,其实心里也明白,聂狸活着一日,对皇上来讲,终究如梗在喉。
另外,见到聂狸,侯爷竟然想亲手杀他。
那么皇上呢,侯爷对皇上是否也存着同样心思。
毕竟是皇上之令,否则聂狸不可能也不敢刺杀侯爷。
铁音收下阴霾,想到前些日子侯爷故意多食暴食,损害胃肠,甚至因此再陷入昏迷。
侯爷这是一心求死。
至于今日……
这些事情若皇上知晓,定然会伤心。
幸而现如今侯爷“手无缚鸡之力”,他还做不到刺杀皇上。
在前面转了个弯,铁音将兴贤带到未央宫,以备不时之需。
“皇上,使不得啊!”
苏公公着急忙慌地赶进宫殿阻止。
见状,铁音忙将他拦住,“公公,发生何事?”
“皇上拿着两柄宝剑去侯爷寢殿了……”
说着,二人不再多说,齐齐赶进去。
与此同时,顾御医等脸色不好地退出未央宫,正要走,就被兴贤叫住,“敢问各位大人,里面的侯爷怎么样了?皇上拿剑干什么?”
宫中人谁不知道兴贤,他师父刘神医就死在他手上。
他若乖乖站旁边,众人也只当他是个阉人罢了,如今他竟厚着脸面上前来说话,还无甚礼数。
顾御医一副洁身自好,连个眼神都不屑于,“哼”一声,绕着就走,仿佛沾上他,就会染上瘟疫。
兴贤得了个没趣。
他也不甚在意,忽就在这时,华大夫急匆匆赶来。
刚到近前,就听顾御医身后的一名短须御医轻嘲一声,“瞅瞅,邪门邪道来了,不会这次又要抽人家的心头血了吧?”
华大夫用心头血救夏侯爷这事,早就传遍整个医界。
夏侯爷对大家来讲是个难题。
想死容易,想救活,那可是在阎王手里抢人,至今为止,基本上没谁赢过。
这次夏侯爷因受刺激惊厥,虽把呼吸和心跳给救回,但何时能清醒,谁也说不准。
华大夫前来,肯定是又要搞歪门邪道了。
“不知小侯爷可无碍了?”
华大夫气喘吁吁地问道。
众御医闻言,有的“嗤”了声,“是不是无碍,您进殿内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千万别,刚刚皇上带了剑进殿,不定里头会发生什么事,还是再等等。”
这时兴贤过来,对华大夫腆着脸说道,他这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透着明显要亲近的笑意,像是别有所图。
见华大夫目光疏离,兴贤装可怜,“您老一定是听说了我的事吧,并非我杀师父,而是皇上要杀,而我实在对师父毫无感情,自幼便被拿来试药,盖因老天爷垂怜,才侥幸活下来……”
“小友你不必向老夫解释。”
华大夫后退一步,没什么情绪地说道。
他来到这里,一切都是为了小侯爷,其他都与他无干。
正在这时,殿内苏公公急乎乎跑出来,传华大夫进殿诊治。
“您可否带上我?”兴贤见华大夫要进殿,赶忙就去拽他衣袖,哀求地道。
方才这华大夫是唯一没用异样眼神看他的,兴贤觉得华大夫一定会答应他的请示。
“好、好吧。”
华大夫果然点头。
那个短须的御医在他们要进入宫殿之际,突然过来挡住:“皇上并没有召见于你,你进去干甚么!”
“喂,秃头!”兴贤并不生气,十分挑衅,“你有本事,跟我一块进殿呀。”
秃头?骆御医差点气晕过去,虽然他头发少了点,但也不至于秃啊!他今年才五十!
而兴贤也不理会,催促着华大夫,二人急忙入殿。
殿内
莫邪干将两柄宝剑,被摆放在御榻前。
榻上的少年嘴角嫣红,是咳过血的。
只是睡颜很安祥,却看得华大夫心惊不已。
匆匆施礼,便上前请脉。
燕韫背手立在榻边,沉脸看着病榻上的少年,伸手,将那两柄宝剑蓦地丢给宫人,冷声道,“再不醒来,朕要将它们都炼了!”
只不过,病中的人,仍没有任何回应。
“都炼了罢!”
皇帝冷声道。
“皇上,侯爷的手指动了。”苏公公顿时喊了一声。
这可是宝贝,当时拿来时,苏公公可是再三被杨总管叮嘱,一定小心磕碰,这可不仅是宝贝,还是夏侯爷给当时做齐王的皇上所赠的宝贝,只此一件。
这若真给炼了,回头皇上定然后悔。
“皇上,小侯爷都能听到,只是清醒不了,您给他些时间。”诊脉之后,华大夫亦是说道,没看到皇帝明显松口气的表情。
兴贤从旁悄悄观察着,拿鼻子悄悄嗅着。
蹙蹙眉,又摇摇头,又到处偷偷攫寻着,最后,目光就落在了病人被包扎后却依然殷血的手上。
而且宫人没来得及收拾,因此,地上都是被丢弃的染血包扎布棉花等。
他宝贝似地将这些东西都收起来。
谁知,旁边有宫人忙赶过来,将兴贤手里的东西急忙都抢过来。
兴贤不给。
两个人你抢我夺,“砰”一声,最后谁也没抢过谁,齐齐一个屁蹲坐地上。
听到声音,燕韫看过来,冰冷的凤眸毫无感情,随口道,“拖出去,斩了。”
那宫人实在冤,不由哭喊,“皇上,侯爷爱洁,奴婢想将此地收拾干净,实在是此人阻拦,请皇上饶命啊!”
被指控的兴贤也吓一跳,没想到皇上是说杀就杀,他赶紧也叫冤,“皇上,小人能让小侯爷很快清醒!”
不是想让人睁眼醒过来吗,对兴贤来讲,他有几十种办法,至于安全的办法,他也有七八种之多。
华大夫没想到自己带进来的人,竟然会说这等话!
以小侯爷现在的情况,好好休养才最重要,强制他清醒过来,只会对身子产生伤害。
“你试试。”
皇帝点头答应,隐约已有些病疾乱投医之象。
“皇上不可。”华大夫连忙阻止,并说明原因。
“皇上,小人得自神医真传,不会伤害到小侯爷的身子。”
兴贤据理力争,并且自口袋翻出一粒药丸,“皇上,这丹药被小人炼制了数个月,虽不能起死回生,但小侯爷吃了,绝对大补。”
“不可,小侯爷身子已经虚不受补了。”华大夫极力反对。
“你保证,没有问题?”
皇帝转头盯向兴贤。
见状,兴贤心里打个冷颤,知道自己这一波哪怕出一点小问题,也会性命不保,他看了一眼小侯爷被包扎着的手上的血,扭头却还是笑着应下。
得到皇帝允肯后,兴贤开始侍候。
华大夫全程眉头紧皱,心知小侯爷入宫这几个月,病时多,好时少,皇上这是沉不住气了。
可是,人能救回来已经是上天恩赐,哪里还能贪恋更多?
“嗯哼……”
果然,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病人悠悠转醒。
夏未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了守在榻边的皇帝。
他闭了闭眼,真希望自己永远都不用醒来。
聂狸么?
当初杀他之人,原来叫做聂狸。
只是,吩咐当初杀他之人来侍候,燕韫究竟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