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碰你。”
燕韫身躯却愈发地紧贴上来。
钢铁一样箍住他,埋在他嫩白纤细的颈间,细密地轻吻啮噬,就像他喜欢的那样。
从江南回帝都的八日路程,足以让聪明强干的皇帝掌握了他身上所有的敏感与好恶。
身上这男人的手,他唇,他每一个动作,完美契合着夏未的欢喜。
男人,带着小心翼翼地讨好,实所罕见,夏未异讶的同时,勉强克制住自己,双手抵着他胸膛,却被他散乱下来的墨发浇了一脸,声音不稳地低叫:“燕韫,你清醒些,我、我快撑不住了……”
眼前阵阵发黑,被讨好的欢喜渐渐演变成撕心裂肺地痛,虚弱的身体难以承欢,夏未气若游丝,捂着胸口,还清醒时,他一掌软乎乎地叭到男人脸上,却没起到什么警告力量,反被男人捏住,狠狠亲了一口……
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端,渐渐地包冗全身。
燕韫最后一丝理智也被这淡香淹没,今夜的痼疾发作不再那么痛,却令他更舒服欢愉。
身下美人温和纵容,燕韫本能要索取更多。
没剩理智的躯体,变得呼吸粗重,咕哝喉结。
清美的月色照落在美人半边玉颊,将人亲手拥在怀里,数月来,被养在掌中的美人,哪处胖了哪处瘦了,尽数知悉。
凤眸忽地睁开,额角的汗淋过眼角,烫出一阵咸涩的火辣痛感,神智亦随着清明几分,激宕的汹潮起起落落。
澎湃着,平静的湖面,将理智收拢回笼。
身下,温柔恬静的美人,许是永远不知,这夜的黑暗殿阁,皇帝杀死了身体内的凶兽,扼止了一切,因为“你不喜欢”。
春日午后的风,暖洋洋,送来了大地万物生发的喜悦与花开的甜腻。
夏未迷迷糊糊地,嗅到了花香,支起身,发现已经是午后。
这一次,他没有昏迷太久,许是身子养好了许多,只是昏睡了一个晚上。
口中尚有苦涩,早已习惯了昏迷中被强灌汤药,随后意识回拢,想到昨日夜里情形。
周围不再是玉鸾暖阁的所在,夏未迈出殿门,回身去看,发现“未央宫”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竟然让他住进未央宫来了?
昨天与燕韫在玉鸾暖阁的荒唐混乱,一幕一幕浮现出来。
“侯爷,用膳吧。”
耳边响起陌生宫人的声音,扭脸看去,一样的生面孔。
看着满目膳食,想到昨晚发生之事,以及身处的这未央宫,夏未如何坐得住,推开身边宫人,迈步朝向殿门口。
“侯爷!”
回头看去,众宫人呼啦跪了一地。
每个人低垂着头,瑟瑟发抖,仿佛是看到大难临头一般。
这一走,或许明日就又会看到一批陌生的新面孔。
夏未知道,这帮人也会落得被处死的下场。
因为他的存在,不知道燕韫还要再杀多少人。
夏未眉头拧紧,却还是重新坐了回去,一面作势用膳,一面吩咐宫人,“去告诉皇上,就说本侯要面君!”
众宫人这才大松口气,恭敬前去传话。
人一走,夏未就停下手中动作。
且不说现在没胃口,只要想想昨夜之事,就足够令他心绪紊乱。
可正在这时,有人在未央宫殿门口探头探脑朝这看。
宫侍以为是皇上派人传话来的,便急忙出去,却很快又回来,福福身禀报,“侯爷,外面的聂侍卫求见,说是您的奴。”
聂狸?
夏未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想到这是接触外界的好机会,遂没多问,直接让聂狸进来。
只见穿着宫侍衣裳的年轻男子,低垂着头走入,来到近前半丈左右,躬身行礼,“小人拜见侯爷。”
这声音,极熟悉。
夏未怔了怔,示意聂狸抬起脸来,让自己看个清楚。
“是。”
聂狸缓缓抬起脸,皮肤白皙相貌不俗,尤其是那双狐狸眼……
夏未眼睁睁看着面前的聂狸,一时竟僵硬住,脸上血色霎时间褪尽了。
恐惧无孔不入,使他想到冠军侯府父侯死日,那柄明晃晃刺入他心腑的箭矢。好疼。当时夏未按住剧痛的胸口,另一手猛地抓起案上的瓷碗“啪”地摔碎,死死攥住一瓣残破的瓷片。
疾步上前,尖锐的瓷片,照聂狸的颈间动脉割去——
“侯爷!”
“小侯爷!”
御书房
燕韫阅罢奏疏,捏捏眉心,不可自控地想到昨夜痼疾发作的玉鸾暖阁。
夏未已在那住了数月,昨夜又被他毁坏怠尽,需得收拾通风晒晾一番,整个皇宫,只有未央宫风水最好阳光最好,便将夏未安置在那里。
不过,玉鸾暖阁整理好后,夏未还是要搬回来。
燕韫抬眸朝暖阁的方向望了望,离得太近,几乎他迈步就能到达。
想到昨夜犹存的记忆,废墟一样的华美宫殿,他将人压在身下,宣示了他所有的欲求。
他埋在夏未雪白颈间,透到那淡淡的香气,减除了他痼疾的疼痛,甚至是越了界,在那纤纤玉颈叠上一叠属于他的印痕。
精细上等绸缎做的衣袍,被他撕开,自清醒后便对他疏离的少年,因为这而变得慌张。
夏未极力反抗过他,但哪里是他的对手,不过几下便任由着他欺负。
冷不丁会用尽力气推拒他,也是那般青涩与羞怯。
令燕韫感到新奇有趣。
那时,中了春风散后,这混账需索无度,要朕没日没夜地侍候了。
这般清醒着被燕韫唇舌欺压,紧张窘促之意,叫燕韫知道,他私下并无混乱,像外界所有人知道的那般,既不纳妾也未收房,洁身自若像一株莲。
现在这株莲,在燕韫手掌心里。
“皇上。”
未央宫的宫婢前来禀报,夏侯爷想面圣。
听闻夏未主动要求见自己,燕韫心中甚是高兴,随意端起一旁的茶水,问道,“他可用了午膳?”
“回禀皇上,侯爷未用午膳。”宫婢冒着冷汗答道。
燕韫刚饮下一口茶水,只觉水凉凉一片,直接噎在了喉间。
半晌——
“朕去见他。”
燕韫说道。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吕飞白咋咋呼呼的声音,“皇上,您快见我啊,皇上,您在里面吗?!”
燕韫皱了皱眉,轻吸了口气,勉强命人放吕飞白进来。
“皇上!”
吕飞白几乎是一路冲进来,仿佛皇宫中一道不识趣的旋风,来到燕韫面前拜了拜,“皇上,您还是少杀些人,我看夏未最近情况不太好,他的止痛药丸子越吃越多了,以前四粒,现在都增加了,长此以往,对他身体能好?”
“是吗。”
燕韫看了眼冲到御案前的小子,冷不丁出手,卡住他脖子,将整个人狠狠从对面扯到面前,皇帝在此刻完全变了脸,眼中迸射杀机,“嗯……你以为朕想么?”
宫中侍候的不知换了几波,这个人还好好活着,他应该感激夏未,而不是来此犬吠!
吕飞白快吓死了,全身瑟瑟发抖,他是个纨绔,还曾经是江南最有权势的纨绔,谁也不敢凶他,他也从来没被人凶过,最厉害的不过是被他爹吕焱吓唬一顿罢了。
可是现在,自打吕家败落,吕飞白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整日惶惶不安。
可看到夏未时,他就能安心。
现在,他快要被皇上掐死在这御案上了!
“你与夏未,那日在销金窟内,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燕韫松了松手,免得一不小心给掐死了。
“这是我的!”
陡然间,吕飞白像泥鳅一样跃出来,一把抓住了皇帝腰间的玉牌,他没了刚才的恐惧,此刻显然很生气,“皇上,这是夏未给我的定情信物,您不能因为您是皇上,就抢夺别人的私物吧?!”
被这话搞得怒极反笑,燕韫道:“这是朕幼时,母妃所送,它的主人连夏未都不算。”
“呃……”
吕飞白瞬间哑火。
君无戏言,他知道皇帝不可能因为一片玉牌说谎。
对上皇帝冰冷的容颜,吕飞白这才感到后脊背发凉,再也耍赖不得,赶紧将自己得到这玉牌的过程“如实禀告”。
“原来如此。”
燕韫听后,虽是松了口气,却也不见得多高兴。
玉牌是夏未随手送出去的,就像送几个元宝那样不在乎。
这令皇帝甚是不愉。
既如此,当初赏山茶时,他夏未为何拼着受伤也要去捡拾玉牌……
还不是因为在乎朕么。
那时的夏未并不清醒,却如此在乎朕的玉牌,思绪沉浸在当时,燕韫甚至有了一个极可笑的念想——夏未在乎他,即使失智,也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