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您终于出来了!”
夏福紧紧盯着宫门口,看到夏未全身完好地步出,顿时就赶上前去,把世子扶进马车。
之前就经历过这事,他家世子爷马车上会被扔果子,帕子,香囊……总之扔什么的都有。
从前在侯府当门房时,就有许多女子经过时往府里扔东西,其中精致的绣品居多。
“世子殿下。”
,身后扬起一道沉厚的男音。
是铁音。
他手里面却多了一方染着血丝的绢帕。
“爷的东西,怎会在您手上?”
“是世子爷的!”
夏福有点没好气。
隐约带着敌对的架势。
铁音没在意夏福的无礼行为,说道,“世子爷方才饮了热茶,估计是烫伤了喉咙,少说话,回府好生治疗吧。”
肯定是喉咙烫伤后的血,爷是不小心丢的。
难怪爷一直都没开口。
“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夏福弩弩嘴,示意铁音现在就离开。
自打上回爷从皇宫出来瘦了好几圈,夏福就知道这个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
他铁音也不是什么好人!
铁音莫名其妙地面对夏福的横眉冷眼。
但还是抱拳离开。
“慢著。”
一道嘶哑的嗓音传来,铁音住步,就见夏世子重新从马车里面走出,那细白的小手上已多了一枚紫色的瓷瓶。
“给。”
夏未将东西递给铁音。
他星眸闪动着潋潋泽光,落在铁音颊侧那块两寸左右的深深的疤痕处,忍着嗓痛,开口,“留下的话,可抹去此处旧伤;如果你用不完的话,可给皇上用用?”
说到最后,竟是不确定地试探性的语气。
夏未也觉得,燕韫是不可能用的。
就今天皇上对对他的这态度,信任他么?不会信任。
里面是疗愈药剂,可缓解燕韫痼疾发作的痛苦。
但很遗憾,不能够治愈。
相信能缓解,对燕韫来讲,就已很是了吧。
那个刘神医……显然没什么用处。
只是对夏未来讲,这药是本来应该用在他早就计划好的地方上,因此,送出去,算是覆行了计划。
“刘神医,您说这药……”
“给我看看!”
随着新帝登基,刘神医也跟着搬进宫里。
虽说齐王府已经够大了,由着刘神医用药试验……但实际上这皇宫更大,御药局里面的药草也更多,能让他试药的人也越来越多。
因而,最近刘神医都忙得不见人影。
铁音不放心夏未给的药,拿去给刘神医查看药物安全性的时候,谁料到刘神医听到了世子的名号,二话不说夺过药去,一身蓬头垢面地又返回研究殿去了。
铁音若有所思地看着这神医殿,思绪再度回到夏世子送药的情影,为何他内心总有种负疚感,为这般怀疑夏世子。
冠军侯府的马车行至半路,收到帖子,夏未看了一眼,让夏福使马车去老师府上。
“我听闻你入宫了,还是主动入宫,这种时候入什么宫,你躲着他还来不及。”
张青宵在府门口等候夏未,见人一下马车,便急急地告诫道。
夏未与新帝关系不好。
这是亲信之人都能瞧出来的。
可不像是外界那帮人胡言,夏未隆宠于新帝!
不等夏未开口,夏福就想说自家爷被在宫里烫伤喉咙的事,谁料到自家爷没什么事,发声很正:
“师兄,我会听你的话。”
这一次入宫,夏未毫无收获。
只觉得燕韫像是又换了个人一样,没有前时那种令人战战兢兢之感,但这人真是喜怒无常。
随后入府,张致铭正等着夏未,询问他功课如何。
冬节将至。
过了冬节便是即将过年,过了年,来年便是科举了。
“老师,您脸色不太好。”
夏未注意到张致铭满面的疲惫,不知何故。
却不知,他们内阁一干辅政大臣,与新皇的政见多有不和。
金殿之上时有摩擦。
新帝每每不欢而去。
虽说新帝不会怎样,但随着他年纪越来越大,对于朝政的掌控也只会越来越弱。
所以,现在张致铭已经开始布局了。
不仅仅是他的那一干学生,连夏未这样的未来即将继承冠军侯爵之人,也是要提早安排上的。
之后张致铭提到老冠军侯,听闻他身子愈发虚弱,于是便暗示夏未,老侯爷一去,即刻便向朝廷为夏未请封袭爵,到时候他便不再是世子,而是新一任冠军侯。
待到明显科举夺得榜首,便是他名动天下之时!
对于张致铭来讲,夏未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不仅仅是功课方面,其出身亦是在所有的学生之中贵不可言。
他能在告老还乡之时,为朝廷、为皇上、留下这样的新锐后起之秀,老怀甚慰呐!
希望新帝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又交待了一番,夏未跟师娘他们吃过了饭之后,才离开张府。
彼时天色已然擦黑。
他再次步行走在离开张府的街道上,犹记得上次,走到一半,就被叫去赴会。
那个时候燕韫还是齐王。
这才短短的几日。
而夏未掐指一算,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个多月的时间,对一切都适应得极好。
只是,与燕韫之间的关系,却似是有点积重难返的样子。
“老九。”
正在这时,灯火璀璨的帝都街头,一道着便服,戴着兜帽的男子,若无其事地跟上来,与夏未并排而行,那声音却是熟悉的。
是夏青云。
见状,夏未不动声色地微笑,“大哥,您这一身是要微服私房么?”
“呵,听闻前面的酒家又酿出了几坛美酒,大哥我来品尝一番,没必要节外生枝。”
夏青云微微笑道,声音像是这夜色一般浓重。
他们就在这喧嚣的人群之中说话,所说的话,只有彼此能听见,倒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夏青云很快直入主题,“马上就冬节了,听闻老九你与新帝关系极好,这过节休沐,一定少不了酒,来,为兄给你带上几坛。”
说罢,他冷不丁拉住夏未的袍袖,将他带到旁边的一处酒家。
在这里正好摆着几坛醇香好酒,夏青云令跟上来的夏福搬上马车去。
然后引着夏未进酒家内一处略偏僻却人迹罕至的小客屋。
打开天窗说亮话。
夏青云儒雅的脸上扬起一抹为难之色,但还是说道,“老九,实际上为兄是有事求你,如今为兄依然是六品小官,这新帝即位,大赦天下,连朝堂上那帮官吏不是升了官便是涨了俸禄,可是为兄我却依然还是六品校尉,委实太难看,趁着这次沐休,你与皇上好好说说,可行?”
“我可比不得你,若是有朝一日,父侯去了,你便是年轻的冠军侯。”
“而且你自幼读书,脑子也好使,若是即第考中状元,一朝成名天下知,岂不是更显得兄长我是个废物?”
“为了不连累你们的名声,你也得帮帮为兄。”
……
夏青云说了很多。
但是,夏未却觉得,他这位庶兄,实在太聒噪。
也许正是因为周先生的离开,使这位庶兄少了一些脑子,难道不知道说多错多的道理么。
夏未抿唇未语。
且不论夏青云是否真的有事求他,现在夏未心中尚有一事,需得弄清楚:“大哥,不巧了,我也有一事需得问你。”
“你说。”
“那日,当今尚未即位时,听闻恭王爷邀请入府参宴,当时大哥您也在场,不知道当时在恭王府,你们说了些什么?”夏未对于此事如梗在喉。
就因为这次的恭王府之行,刺激了燕韫。
当晚燕韫就发狂似地跑到世子院逼他交人。
事到如今,夏未也反复思量过。
许是燕韫要他交的人,应该不是蓝影。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也许眼前的人应该会知晓。
饶是如此,夏青云面上的一丝表情变化,还是没能逃过夏未的星眸:“大哥,不方便说?”
当然不方便说。
夏青云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冷哼一记。
如今他夏青云真的毫无依仗。
就连那夏玉芙也已经是前妃。
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多亏了那次宴会,使他夏青云扒上了恭王爷。
而今他是要利用夏未,怎么能把广袍的事情吐露出来?夏未若知道,就该清楚他夏青云一直在暗算于夏未。
这样的夏未,还会听从他夏青云的安排?
岂非是,打翻了他全盘筹谋。
“是这样,老九你可莫要说出去。”
夏青云知道自己此番不说,夏未定然不会如他之意,遂恳切道,“说句实话,老九你是嫡出,将来要承爵,这才邀请了齐王入恭王府一同宴饮,为的是寻机往上爬,而且有那莫邪剑的珠玉在前,当时的齐王便答应下来。宴会上,二位王爷提到侍郎位置悬空一事,恭王瞩意要安插他的人,但齐王不悦,之后拂袖而去,虽说如此,先帝命齐王入主东宫之际,还是将恭王的人提到了侍郎之位,填补了空缺,至今未变。”
侍郎之位,现在安插的确是恭王的人。
可夏青云的回答,依然没能解除夏未的疑团。
“后日便是冬节,冬节之日,百官休沐,不知老九你是否入宫面圣?”
夏青云压下心中的急切,状似平常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