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周先生求见。”
就在夏未苦恼时,他先前救的夏青云的幕僚周先生,竟然来了。
夏未眼睛一亮。
有心想请教他,只不过却不知对方是否真心忠诚于他。
再者,他只不过是在对方不情愿之下,救了对方而已。
想法,夏未歇了这心思,披上狐裘大氅,亲自出门迎接——
“闻听先生想见本世子,本世子内心甚是欣喜,不知先生有何要事?”
周先生身上的伤已好得差不多。
他二话不说,冲左右一扫,直接道,“世子爷,可否屏退左右?”
“不可。”
邹寒忙阻止。
谁知道这个姓周的居了什么心?
他被大公子扫地出门,谁知道是不是一场苦肉计?
“你们都退下。”
最终夏未让所有人都退下,他裹了裹身上雪白的狐裘,示意周先生坐下说话。
周先生却拿眼睛打量夏未一圈,仿佛甚为无礼。
但他却道,“世子似乎甚是畏寒?入宫之前,可曾畏寒?”
“未曾。”夏未不动声色地摇头道。
“那便是入宫之后回来开始畏寒了……”
周先生慢慢皱起了收眉头,脸上浮起浓浓的忧郁之色,看了夏未一眼,却是欲言又止,最后下定了决心,他冲着夏未深深地一揖,“多谢世子爷对在下的救命之恩,因这恩情,在下无以为报,只是有一言要提醒世子。”
“先生但说无妨。”
“在下此番是忠言逆耳,还请世子多多包涵,莫要生怒。”
周先生再三说罢之后,才姗姗说出肺腑之言,“世子爷,新帝对您……应当是有杀心,还望世子行事多多小心。”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几乎都是听不见的。
此刻,被启用的细作便是侍候在院外,即使是他动用内力悉听,也听不到院内周先生与夏未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
“他为何想杀我?”
夏未不明白。
从前他不觉得燕韫对他有杀心。
可是现在,他不能不相信了,因为他“欠”燕韫一个蓝影。
特么地,想到蓝影就闹心。
他根本就只见过蓝影一面好不好。
这个时候周先生却是说出他自己的看法,“新帝与内阁首辅张致铭不和,张老若是离开首辅之位,最终将会推世子做到首辅,若是世子不从,尚可。一旦做到那个位置,世子必然会一切遵循张老的策令推进,与皇上的心意恰恰相反,所以,皇上不会容忍这一切发生的。”
而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处置了夏未,令天下文人伤了心,不如提早动手……
“哦。”
夏未只是淡淡地一声,美玉无瑕的面容,没有半丝波澜。
“小人告退。”
周先生没有看世子爷的表情。
因为他知道,不管世子爷信与不信,他都还清了世子爷的救命之恩。
所以,已经不重要了。
周先生于第二日的黄昏,告辞离开。
夏未没有挽留于他,反而是命人送了一些盘缠予他。
“唉,世子不听老夫之言,早晚黄泉路上,悔之晚矣!”
他遗憾地低呼一声,拿着银子,离开。
“你这老头,怎么还咒我家世子爷,真是该死,早知道不给你银子!”
夏福气得大骂。
回去之后将这话对世子爷说了。
夏未听说之后,裹紧了狐裘,他却是没放在心上,只不过他却十分欣赏周先生的聪明,竟然猜到,他并没有相信这番忠言。
“去准备一下,本世子要入宫面圣。”
“世子爷,您还要进宫呀?”
夏福担心死了,上次被召进宫,三日才出来,而且还病得这样厉害。
现在自家爷还畏寒呢!
如果这一次进宫再遭罪,爷这身子还能好不?
“本世子应该去见见皇上。”
夏未道。
在他看来,周先生所言不对。
而,他只相信自己所见所听的事实,如果皇帝真的要杀他,那也绝不会是因为他未来将做个首辅之位。在夏未看来,那是虚无飘渺,谁说他一定要做上首辅之位?
所以,他要入宫修补与皇上的关系。
与其说是修补,也可以称之为试探。
看他们是不是已到达水火不溶的地步,再做后续施为。
“怎么,他竟要面见朕?”
从一堆积如山的奏折之中抬起头,此刻的新帝,虽龙章凤姿,却不像是权掌天下,反而是被这些折子所累所控,昼夜不得歇……
然而,他却是一定要亲历亲为的。
“宣。”
“是。”
苏公公应令,转身出去、
新帝于是放下御笔,转而随后拿了一份奏折,状似认真地看着。
“夏未拜见陛下万岁!”
“嗯哼,免礼。”
这一次,燕韫竟然没有刁难他,夏未内心略感意外,“多谢陛下。”
“这就快要科举考试了,夏世子怎么不呆在府里读书?”燕韫放下一道折子,略一抬眸,漫不经意地问了句。
新帝这话,又令夏未不自主地想到周先生的告诫。
他虽然不必与天下百姓争夺功名之位,但原身是要这么做的,所以他也必须这么做。
若然考取状元,又有老师的教导,那么,成为内阁首辅,只是时间问题。
如今燕韫问这话,是试探还是……
“回陛下,父侯病体愈发严重,夏未实在无有心力读书。”想了想,夏未回了这样的一句话。
说罢,抬眸朝着上首看去。
新帝凤眸微动,于手中的奏折边缘,朝他视来。
二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臣无状。”
夏未赶紧收回视线,并且告罪。
只不过,话将落地时,一道奏折突然从那一侧累累奏折之上掉落。
探手去捡,夏未又蓦然止住。
他忽地想到,那奏折上的内容,一定会在捡拾过程中被他看到,但就在他这么想着,奏折上的内容果然显露无余。
“夏世子,看得可还过瘾?”
燕韫那冷冰无情的音调扬起,从那里面,夏未就能听出一股莫名的嗜血之意。
而他,双眼还盯在那折子的内容上。
是一封弹劾他老师张致铭的折子,而且燕韫还用朱笔御批了,御批的内容是……
突然,一道绣着十二团龙纹金翠,颜色极是富丽堂皇的龙靴出现在他眼帘。
夏未对这简直太熟悉了。
上回出现时,他跪了很久。
谁知这次,龙靴的主人却是俯身。
年轻的君王居高临下,微微俯身在他面前,极具压迫与威慑的气势。
他修长灼烫的指尖霸道勾住世子的下颌,并不怎么温柔地抬起。薄唇边却似儿缀着一丝邪魅地笑意,
夏未没有被人这般对待过,他动了下,奈何燕韫的力量奇大,他不能够挣开,于是不得不直视面前的天子了。
“夏世子今日穿得,甚是暖和。”燕韫面上无色,心里却恶劣地发笑。
“很冷么?”
他又状似不知情似地吐出三个字。
看来葛太医用的那一剂凉药,却是在眼前这夏世子身上,起到了极大的副作用。
看他这副畏寒的样子。
这雪白的狐裘大氅穿在他的身上,更使其人若白玉,清冷如雪,只是这双一直以来璀璨的星眸,却稍显黯淡,看来病得不轻呵!
不过,这副病若西子的容颜神态,却是带着柔弱好欺,令人想狠狠地柔躏。
“圣驾面前,夏未不敢失仪。”
说着,夏未垂下眸子,恭恭敬敬地道。
这副温顺的模样,分明是服了软的了。
燕韫凤眸划过一抹迟疑,他发现夏未与前世是真不一样了。
竟然会服软?
正欲站直身时,燕韫凤眸不经意一瞥,看到夏未支在地上的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却青紫的。
是,那晚扼伤他的。
燕韫怔了怔,眼神有点飘乎地移开了视线。
“哦,是不是夏世子未曾失仪,朕还要奖励你了?”
燕韫负手,吩咐,“赐夏世子茶。”
“夏未惶恐。”
“不必惶恐,朕赏的。”
很快,一道明黄折枝纹的白玉茶盏送至眼前。
夏未接过来,停顿了一下,星眸微垂,并不知他在想什么。
砰!
“怎么,是不想接受朕的御赐?”燕韫透着威压的嗓音之中,充满了隐隐的逼迫之意,“回答朕。”
“不是。”
夏未声音顿了一下,乌发若丝缎一路垂落在那愈发细弱的窄腰处,然后,他回答:“是夏未不曾想到,皇上赐饮之茶,竟是与候府的茶一模一样,是夏未所喜之茶,多谢皇上。”
说罢,夏未掀了掀白玉茶盖,就饮了下去。
“世子您……”
苏公公刚要提醒,最后还是不忍,直接就扭过脸去,不忍再看。
这时,新帝却察觉苏公公的异常,狭长却冷酷的凤眸,透出一丝疑惑。
“咳,唔。”
夏未发出一记闷哼。
苏公公连忙道,“世子,您喝那么快干甚么,这茶是烫的,不是温的。”
他刚才就想提醒的。
但是夏世子自己就捧着茶盏,难道还不知道是热是冷是应该现在喝还是过会喝吗。
唉,这夏世子怎么在这方面还不如三岁稚童呀。
苏公公直摇头。
夏未被烫得,直吐舌头。
新帝眼神极沉,望着那,殷红柔软的丁香小舌,唇瓣不停地“呼呼”着气息,更衬得他玉面潮红。
半晌,沉默地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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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美人呢?
世子:我特么地就见过蓝影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