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突然,黑夜中邹寒的厉吼响彻。
陡然间,两道黑影倏地在夜色中斗在一起。
正在书房的夏未,被惊动了。
他起身走出书房,心里奇异,府内竟然有刺客,而他这样绝顶武功者,居然没有察觉。
刺客与邹寒打得难解难分。
夏未站在院内,星眸眯起,陡然,他纵身而起,一拳轰出!
那黑衣刺客冷不防受此袭击,猝然闷哼一声,袖口往地面点了点。
这时夏未走过去。
邹寒忙上前护着世子,“属下先去看看!”
当邹寒靠近时,那黑衣刺客却突然暴起,夺路而逃。
“回来。”
夏未将欲追的邹寒喊回来。
“世子,属下方才路过时,看到此人猫在黑暗之处,却是在望着您的书房,此人无声无息,根本难以察觉,若非他藏得不严实,怕是要您一定要在其眼皮子底下被监视!”
邹寒无比担忧道,“属下不知大公子身边竟还有这等厉害人物。”
“今日若不杀他,待他养好伤,以如此了得的修为,必然会是世子的巨大障碍!”
夏未抬手止住他,青玉般的身姿覆着一层夜色的寒气,他却另外说道:“邹护卫,你觉不觉得这黑衣刺客,有些奇怪?”
正当他说这话的时候,黑夜之中,在脚下的地面上,一粒不为任何人注意的小虫,正慢腾腾地朝他爬着。
“哪里奇怪?”
“黑衣刺客,既不主动出手行刺,暴露之后也并不逃离,直到本世子偷袭于他,他才逃走,他为何这样?”夏未眯起眼,仔细回想每一个细节。
邹寒滞住。
他现在也觉得,这件事情挺奇怪的。
而且,这么一想,黑衣刺客不会是故意暴露的吧?
顿时,邹寒后背冒出一身冷汗。
“嗯哼。”
“世子怎么了?”
邹寒抬眸看着他的背影。
“没事。”
夏未摇摇头,只是他的脸色忽然变得一片苍白,身体微晃,他径自朝书房走去,一步,两步……就在走出第三步时,他剧烈地踉跄了下,然后身体猝然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世子殿下!”
邹寒大吃一惊。
齐王府
已近丑时时辰。
齐王燕韫这还是第一次辗转难眠。
殿门大开,寒风涌入,他却一点不觉得冷。
自打上次痼疾复发,他的头痛似是消声匿迹了般,他也仿佛成了一个正常之人。
而今派出去蓝影尚未有消息,连火雷也久久不归。
寻找美人,杀死夏未。
无一尘埃落定,燕韫怎能睡得着?
“王爷。”
正在这时,一袭黑衣的火雷飘落当场。
“受伤了?”
燕韫见他身形不稳,遂皱眉问道。
这是他手下武功第一的死士,所以才派他前去冠军侯府,以免像上次乱葬岗那样,再有失误。
火雷抑制了下胸口澎湃的血涌,勉力道,“冠军侯府如今看似护卫不多,但世子殿下本身怀有超凡修为,属下是被他所伤。”
“潜入冠军侯府的细作暂时不能启用,如今侯府风声甚紧。”
想了想,火雷又道。
“夏世子竟然会武功?”
燕韫怔了一下,凤眸掠过一丝冷意。
“你退下养伤罢。”
燕韫再道,旋即让人将刘神医请来。
刘神医也没想到,他皱眉说道,“老夫的散血蛊,用在武功高强者身上,一样必死无疑;夏世子一介文人,更不必说了,只不过他因何突然有武功了?”
“对此本王也不知。”
燕韫长眉微拧。
他重生而来,自认为对一切了若直掌,可没想到,还是一遍又一遍错算了夏未。
在他看来,杀死夏未,是件极容易之事。
“这次夏未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
刘神医忙拱手,可不知为何,他心里却隐隐有点不安。
肯定是王爷的情绪影响到他了。
“来人,更衣,本王去早朝。”
燕韫吩咐道,转身回寢殿。
昨日早朝,内阁首辅张扬铭与刑部尚书田正因冠军侯府庶出三公子死亡一事,闹得不可开交。
这场大戏尚未落幕,燕韫有闲逸致,打算继续看戏。
不过,他其实更想看的是,今日早朝一结束,夏未的死讯必然会传出来,待到那时张扬铭的表情。
夏未可是张扬名的得力学生。
张老怕是受不住吧,呵呵。
早朝从天色黑濛濛地,直至日上三竿过了巳时。
出了宫门,燕韫心情好极地望着天近中午,然后目光朝着四下掠去,期望有人能给他送个好消息。
谁知,张府的家奴先赶到了,对张扬铭一番耳语。
燕韫难得微笑俨俨地走过去,“张老,不知府内发生何事,是要紧事么?”
“王爷。”
张扬铭拱手施礼,心中纳闷,这位齐王爷一向身子欠安,昨日和今日怎么连续两日上朝,现在还有心情来问候自己,莫非是御体大好了?
“倒不是什么大事。”
张扬铭抚了抚胡须说道,“是老臣的学生夏未,他带着其长兄夏青云,方才去了趟老臣的府上,给内子送了些软濡的膳食而已。”
自昨日,张扬铭舌战刑部尚书田正。
今日已分出胜负。
皇上责令刑部追查谋害世子夏未的凶手。
因而,三公子夏绍瑭之死,就变得无足轻重。
今日夏青云与夏未去府上,依张扬铭看来,估计是为了善后为了向自己示好,不过夏未竟然与夏青云一同入府,张扬铭身为老师也有点不明白了。
下次见着他学生,要好生问问。
总之,这次辩倒田正,张老甚是高兴。
冲齐王拱拱手,便乘上轿子,告退了。
“夏未?”
燕韫拢在袖口的手掌,缓缓收紧,他扭头看着身边的侍卫铁音:“方才张老所说,你可听见了,他说的夏未?”
“是。”
铁音恭敬禀道。
如今蓝影出任务,铁音便顶上来,侍候在王爷左右,对于最近的情况,铁音也有所了解,遂道,“夏世子,可能还活着。”
“回府!”
燕韫脸色阴沉到极点。
回府之后,命人将刘神医找来。
“王爷,或许是张老他故意诈您,其实夏世子已死了呢!”
刘神医不服,大声哀呼道,“小老儿的散血蛊,当世未逢敌手,怎么可能夏世子不死?”
“还请王爷明察!”
燕韫闻言震怒道,“混账,这个时候,若有人前去探望夏世子,你当那夏未是傻的?”
“是凶手者,永远都会返回案发现场。”
“你想让本王被怀疑么!”
刘神医不慌不忙,“小老儿倒有一招,上次在超然楼,夏世子烫伤了喉咙,王爷可派人前往问候,岂不是能知其生死?”
今日冠军侯府极为热闹。
先是传言庶出三公子夏绍瑭遇刺身亡了。
之后便是说侯爷身体康健,已经能下榻走动。
独独三公子夏绍瑭的母族魏府,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侯府内,侯爷姬妾成群,又围绕着康复的冠军侯一片歌舞庆祝。
只是在世子院里,夏未闭门谢客,一直禁足未出。
护卫邹寒紧守在院内,不准闲杂人等进入。
连在养伤中的亲侍夏福,也结束了休沐,赶来侍候自己主人。
“这可怎么办,世子一直流血,总也止不住啊!”
世子院深处,夏福压低声音又慌又愤地对邹寒告道。
邹寒皱眉道,“自昨夜开始,世子爷七孔流血,甚是厉害,如今还是减轻了些,我认识一名江湖圣手,可惜却杳无踪迹,唉,远水解不了近渴,让其他大夫秘密诊查了,却也查不出什么,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道就等着看世子死吗?”夏福诘问。
邹寒眉头紧拧,豁出去了,“那我去张府,请张老寻御医为世子诊脉!”
“好。”
夏福点头,忧郁地看着手里被鲜血染红的帕子。
邹寒刚要离开,忽听家仆来报,齐王驾到!
“齐王爷为何而来?”
邹寒冷声问道。
家仆回道,“小人听闻王爷是来探望世子的,说是上回世子烫到喉咙,王爷牵挂,途经侯府,特来探望。”
“是吗?”
邹寒却是不信。
因为世子与齐王的关系,从来都不好。
这时,庭院深处传来一记闷响。
夏福赶紧跑了进去。
邹寒对家仆吩咐一声,“请王爷在大厅稍侯。”
若是别的什么人,邹寒早让家仆回绝,但齐王身份不凡,不是那般能轻易打发的。
思罢,邹寒疾步往庭院深处而去。
阴暗充满呛人腥血味的精致华贵屋子,隔着紫檀牙雕美人浣洗的大插屏后,是世子在痛苦不堪地煎熬呕血。
“……何事……”
夏未竭力控制着自己,哑声问道。
日前烫伤了喉咙,如今这一口口血地吐,连着喉咙愈发地痛了。
可他知道,自己今日遭此横祸,必然与昨日那黑衣刺客有关。
那黑衣刺客是为了向他下毒。
可笑的是,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