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惊鸿:“……”
谌巽吞下后方觉不对,猛地呛咳,眼底泛起生理性水光。
“我知道你讨厌我。”盛惊鸿很久后方才说道:“没必要用这种方式。”
谌巽:“……”
“当然,我是比较喜欢你这个模样,再多来几次,我心底也是不介意的。”
盛惊鸿勾唇,指腹揉上谌巽眼睫,将里面泪意悉数抹去,眼尾拖曳出淡淡绯红。
谌巽偏头躲避不能,尽量后仰,假如目光可以杀人,盛惊鸿至少死了上百回。
盛惊鸿见他这模样,一声嗤笑,手指故意下滑,无规律地落在他眼角、唇边。所过之处无不紧绷。
一边动,一面观察谌巽神情。
谌巽双眸眯起,本就上扬的凤眼更显凌厉。盛惊鸿指腹压上他喉结,犹豫着要不要往下时,那双瞳孔直接呈猫科动物般收窄。
真是半点没有受制于人的自觉。
盛惊鸿眸色微暗,停顿几秒,却是俯低了头,在谌巽喉结上咬下。
上面还有之前收紧铁链留下的勒痕,这一咬,直接出血了。盛惊鸿舌尖舔过。
温热的触感带起阵阵刺痛。
谌巽顷刻僵住,凤眸失神一刹,不敢置信低头。
只看见那人晃动的乌发,过了数秒,盛惊鸿直起身,神色淡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拿起调羹,要来喂他。
谌巽胸口起伏,偏过脸,嘴唇紧抿。
摆明不乐意配合。
气氛隐隐僵持。
盛惊鸿道:“我觉得我们还是能好好相处的,你认为呢?”
谌巽余光都没回一个。
盛惊鸿叹口气,发动审问。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样,每一次能力发动都很耗费灵力,灵力消耗完,他就不能留在这里了。
这还是其次。盛惊鸿注视谌巽,看他短暂的挣扎过后,眼神波动逐渐趋于平静,直到和那日完全重合。
谌巽凝视他,眼中隐约的戒备消失了,惯有的冰冷同样消失,神色淡淡,望向他的目光平静,和望向一块石头、一丛草木没什么差别。
无端的,盛惊鸿心脏往下沉沉地坠了一下。
这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
盛惊鸿本能地不去细想,强压下内心的不适,道:“我很好奇你的来历。”
谌巽一声不吭。
盛惊鸿不解,能力出问题了?“这些手段从哪学来,能力者部?”
谌巽一声不吭。
盛惊鸿:“……你在听我说话?”
谌巽一言不发。
一迭声的追问下,谌巽迅速对盛惊鸿失去了兴致,视线无趣地挪开,转而研究起腕上的铁链。
他显然对约束了自己行动的这些东西很不满意,房间里不断回荡着清脆的铁链声。
盛惊鸿备感凌乱地站在一旁。
他看着旁若无人拉扯铁链的谌巽,按了按额角,脑部血液回流,让他有些窒息。
也是在这时,盛惊鸿蓦地反应过来:上一次审问,其实是谌巽率先提出问题。
他一直在问,从未解答。
盛惊鸿的次能力比较特殊,随审判日期推进逐步增强,目前的强度并不算高,至少不具备强制让人回答的功效。
唯一贯彻到底的功能是,让受审者露出人格底色。
针对一般人而言,这种程度完全足够:在这种状态下,受审人会处于一种既迷茫又清醒的状态,他拥有一切记忆,却又对这些记忆有如隔了层纱,情感是真实的,也是悬浮的。会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审问者身上,面对审问者的提问会下意识去思考,只是反馈的口气和态度稍有不同。
谌巽明显不在此列。
他的反应是,十分顺心而为。
之前有疑惑,想问就问了。他现在对这些问题不感兴趣,于是一句话都不肯多言。
很好,盛惊鸿想,真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谌巽绝对属于那种非常自我,且不爱理人的类型。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问道:“为什么一见面就想杀我?”
暗中打定主意,谌巽再不回答,他就考虑把【刑罚】一起用上。
“新天组织。”
哗啦啦的铁链声停住,谌巽抬起眼睛,语气无起伏地吐出四字。
盛惊鸿神情稍有好转。
隐隐的竟还有点失望。
不过等听清楚回复内容,盛惊鸿血压直线上升,当时就想掐住谌巽喉咙,抵在墙上狠狠咬住,又或者干脆堵住他的口,让他彻底发不出声。
各种恶意的念头在脑中盘旋一周,盛惊鸿轻声赞叹,“真厉害,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来自新天组织。”
“你是能力者。”
“能力者就一定属于新天组织?”
谌巽颔首:“嗯。”
盛惊鸿静了静,嘲讽道:“说不定是你的所作所为,让能力者部忍不住出手教训呢?你也知道外面看不惯你的人有多少,自己怎么不反思一下?”
谌巽冷冷道:“你敢侮辱他们。”
这句话倒是有点温度了,虽然是负向。
盛惊鸿笑了,“你听得懂人话吗?”
当然。谌巽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没必要回答,接着自己的想法道:“你太弱了,能力者部没你这么弱的。”
攻击力极强,盛惊鸿陷入沉思。
谌巽突然想到,“新天组织,也不应该。”
盛惊鸿总算意识到不对劲,眯眼打量谌巽。
这个人,怎么老是站在能力者部的角度思考问题?
再仔细想想,普通人被抓后,第一反应会是觉得对方是新天组织吗?
此前多次接触谌巽,周遭都有不太明显的灵力波动。当时盛惊鸿不以为然,谌巽除了比赛很少出现在大众眼中,无论是足球俱乐部、还是比赛球场,都位于城市核心位置,旁边有能力者活动很正常。
退一步说,能力者也是俗人,同样需要娱乐,庞大的球迷群体中,出现几个过来观赛的能力者不足为奇。
可是如果,这些都不是巧合呢?
盛惊鸿目光变化,原本不以为然的一些流言在脑中逐渐清晰。他端起调羹,举到谌巽面前。
谌巽反应极快,眉头一皱,避开毒药一样飞快闪开了。
盛惊鸿喉结滚了滚,“不合胃口?”
声音沉沉,有些干涩。
谌巽面露思索。
盛惊鸿几乎都要以为,他又要像之前那样该死的一声不吭了。
谌巽却只是觉得这话有些耳熟,思索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挣扎,视线下垂。
盛惊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神色便是一滞。
谌巽的手臂、手腕,凡是铁链缠绕过的地方,遍布淤青,还有勒出的血痕。
谌巽肤色冷白,对比鲜明,乍一看简直触目惊心。
这些盛惊鸿平时不是没注意到。被谌巽“初见杀”后,盛惊鸿气狠了,存意给谌巽一个教训,下手自然不分轻重。多条锁链从墙壁探出,牢牢禁锢住谌巽全身。
最显眼的就是脖颈那里,锁链缠绕着,圈圈血迹蔓延,尾端没入上衣衣领。
不难想象,掀起外衣,里面还会有一大片这样的痕迹。
盛惊鸿是有过一点后悔,但那微乎其微,且谌巽反应平平,那点悔意迅速消失了。
有时看这人一副神色淡淡、满不在乎的样子,盛惊鸿在心底暗忖,可见还是教训得轻了。
突然被直白地指出来,盛惊鸿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下意识要嘲讽两句。掀起眼皮,却见谌巽也在看他,容色平静,略带几分失望。
盛惊鸿后知后觉:谌巽并不是要给他看伤势,而是在示意他解开铁链。
凭什么?
沉默数秒,盛惊鸿决定照做。
他想印证一件事。
出于谨慎,盛惊鸿留下了谌巽腕上的链铐。
谌巽动了动手腕,冷峻的面孔似有回温。
盛惊鸿递碗过去,“打算自己来?”
谌巽看都不看,用手背挡开,“我不需要。”
盛惊鸿皱眉。
眼底一丝挣扎掠过,谌巽开口:“你……”
“能力者?”
盛惊鸿抢道,语气略显飘忽。
谌巽猛然间顿住,挣扎得更为剧烈,脑海中两股力量抗争,在盛惊鸿话声落下时达到一个临界点。
谌巽往前走了一步。
盛惊鸿徒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想要退后,却被这双眼慑住了——谌巽凤眸收窄。他记得谌巽上次动手前也是这样,宛如正在狩猎的某种动物。
无关紧要的念头阵阵飘去,身体却僵在原地,丝毫不动。
——砰!
猩红淋漓泼洒,血色漫开。
意识渐渐涣散,盛惊鸿眼中最后看到的,是同样满脸是血的谌巽。
世界沉寂。
白光侵入,意识回归。
盛惊鸿抵着额头,深深喘息,生机流失的恐惧还残留在这具身体里。他可以复活,不代表他没有痛觉,瓷片割喉的滋味并不好受。
但是他现在顾不得这个。
盛惊鸿扶额站起,眼睛直直射向谌巽。
意识回到身体的一瞬间,盛惊鸿能力发动。
于是继盛惊鸿倒下以后,跟着砰地一声脆响,短暂脱离禁锢的谌巽重被几条锁链拉回,困在墙面。
和上次近乎完全一致的步骤,谌巽脑后一沉,随后耳边嗡鸣阵阵,视物模糊。
一记审问,谌巽心神恍惚。
盛惊鸿惊疑不定地望着他,“你是能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