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后,洛怀风将大理寺少卿请来了望月楼。
二楼雅间里,二人相对而坐,洛怀风将温衍之细细打量了一遍,开口问道:“衍之,多日未见,怎的又瘦了一圈?”
温衍之朝后倒去,抬手揉了揉双颞,道:“南方之事。”他垂下了手,抬眸问道:“九殿下今日唤衍之来,所为何事?”
洛怀风也不打那些个哑谜,直言道:“乞巧行刺案。案发至今已有两月有余,此案怎的一点音信也无?”
温衍之笑了笑:“殿下还真是繁忙,终于抽出时间过问了。不过殿下应已猜到,衍之便不必再赘述了。”
猜到了,此事被压了下来,是因上面那人还未达到目的,亦是因上面那人不愿再生事端,要护着那老六。
也是,毕竟此事针对的是他那眼中钉肉中刺,而皇子并未受到何伤害。若此时将此事查清,公之于众,那皇家还有何颜面。
洛怀风蹙了蹙眉:“尚有两年零七个月,难道本宫还得一月送一批人去你手下?”
温衍之嗔笑道:“还是莫要再送来了,来了也是一死。不是自己死,便是被人毒死,衍之还得给老师那儿一个交代。”
洛怀风摇了摇头,笑道:“衍之也是不易啊,看来我等只要尚在一日,衍之便要困扰一日。”
温衍之默了默,开口道:“九殿下何不撒手不管了,他又岂是这般容易被人坑害的?”
洛怀风垂眸笑笑:“不同,即便是他法力通天,本宫亦要全力护他周全。”
温衍之叹息道:“难了,上面那位可不是这么容易罢手的。”
洛怀风敛了敛眸:“也是,如今他已有了个绝佳的借口,以一废人换之,何乐不为?”
将温衍之送走后,洛怀风唤了惊蛰前来。
“惊蛰,我六哥那边有何进展?”
惊蛰行礼禀报:“禀主子,西所尚在研究中,未有动工,亦是不知其在研究何物。而东所那边有了动作,近日便能看见东西。”
“还有一事,昨儿刚入皇城,六皇子便动身来了趟望月楼,饮了两杯茶便走了。”
洛怀风思考了一瞬,开口道:“移址春满园,露了脸的便不必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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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云。”
自那日追云斗胆质问后,左襄出门皆未带过追云,追云亦是有所觉。今日追云终是得主子召唤了,他几步上前,行礼道:“主子。”
左襄开口问道:“那文悦儿近期可曾来过府上?”
追云摇头道:“不曾。”
左襄有些纳闷,又问道:“她此时可曾在府中?”
追云又摇了摇头:“不曾在府中,自乞巧节后,那文悦儿便离了京。”
左襄蹙了蹙眉:“那文侍郎准她离京?”
追云将详情都说了说:“那日文小姐与文侍郎大闹了一场,偷偷离了京。其先是往西边去了几里,而后又往南边去了。她于吴县将身后之人甩开了去,后来便不知所踪了。”
左襄将追云遣了下去,而心越来越沉:她那时出远门,又故意将身后人甩开,莫非下毒之人便是她?
她于何时何地下的毒,我怎的毫无察觉?
她为何对我下毒?下了毒又为何匆匆逃去?
若毒是她下的,那她应是愿意留于京中,而非是一女子只身远走。
她若是要逃离此般命运,又何必对我下毒?
若毒不是她下的,又会是谁呢?
左襄思来想去,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于是他干脆不想。
而此时,妍娘打开了密道机关,从湖心亭下密道缓缓走了出来。
“主子一别,多日未见,怎的瘦了一圈,也黑了些许?”
听到了妍娘的声音,左襄抬眸看了看她,问道:“秋狝累的……妍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妍娘行了个礼,说道:“属下今日前来,所为之事有二。”
“其一,主子需得做好准备,这天下,又要热闹起来了。”
“文府那边已然成了废棋,如今已无日子耗费下去,只能弃了那木之策。”
“宫里那人失了手,土之策亦败。如今只能依靠金与水火了。”
左襄蹙了蹙眉,表示很疑惑:金木水火土?姐姐可否展开说说?
他不便开口问,显然,妍娘亦并不知晓其心中所想,她继续道:“其二,主子近期与那老九走得过近了,王爷那边来了话。”说着,她两步上前,将手中那一寸长的小筒递上前来。
左襄蹙了蹙眉,还是接了过来。
妍娘汇报完毕,没再言语,行礼后便离开了。
见她走后,左襄烦躁的挠了挠头:那木之策与文悦儿有关,便是打探潜影阁总部地址。
地址,建筑与资料为木,此阁乃生长发展之物,属性亦是为木!
探听到要做些什么呢?窃取机密,获得人员名单?拉拢?离间?设计于他,消磨实力?
土之策,宫里那位,失败?
那废后手中之毒是南蛮之毒,南蛮便是南遥。
她给皇帝与怀风下毒,皆失败了。若成,那便是一死,死后入土,回归自然,属性为土,故而是为土之策!
金对应钱?金属?兵刃?起兵造反?
那水与火又是何策呢?
左襄揉了揉额心,叹了口气,打开了那一小筒子。
他将内里的纸条取了出来,缓缓展开,只见纸条上写着:
妖妃之子亦乃妖人吾儿毋要被其所惑
那人性情残暴不仁切记吾等为民之心
左襄点了点头:那位的确心狠,还想用他那废物儿子的命来换我的命!
其转念又想:但是天下连番动荡,确定百姓能过得好?还为民之心,不过是他忍不下帮那人夺的天下后,被那人撵去南蛮之地,独子又留京为质,被人折辱罢了。
他叹了口气,进屋提笔,写到:儿谨记。
他将那纸条交于追云,命他回信:这般他便不会再疑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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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的清晨,左襄于院中练剑,冯依然一早便来请了安:“依然给殿下请安,殿下近日可繁忙?”
听到了她的声音,左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想了想,开口道:“今日无事,依然可有事?”
冯依然摇了摇头:“依然也无事。”
她几步上前,将左襄手中之剑接过,又道:“听闻清泉寺有观音香会,主持昨日方云游回来,今明两日公开讲佛,不知殿下是否愿与依然同往?”
左襄抬手挠了挠眉心,想到了那日的书信,心道:许是因为我七月长住月辉宫时,这冯依然久久等不来我,便告了小状,否则那王爷怎会知晓。
于是,他点了点头:“依然说了便是,本殿且去沐浴更衣,用过早膳后便动身。”
他走了两步,又转身道:“既是礼佛,其心要诚,着装需朴素。早膳用素食,行夏日车辇,将狐皮撤下,换为清凉垫席。再带上一日之行囊,今夜便宿于清泉,车上再备些吃食,毋要携酒同往。”
说完,他便去了浴房。
出来时,他见这冯依然衣着素净,妆容清雅,布料间也没了金银掺丝,发间只插着几支小钗,身坠之物也尽数卸下。
他盯着看了半晌,竟在这冯依然的身上看出了她闺蜜的影子。
他缓缓点头,笑道:“此般甚好,比往日清雅秀丽了许多。”
冯依然笑了笑,道:“殿下若是喜欢依然如此,日后依然都衣着朴素些,依然亦是觉着如此穿着清爽了许多。”
经过这段时日的接触,除了打小报告一事,左襄已不烦这冯依然了。其实算下来,她应是只打过这一次报告,况且这本就是她的任务。
冯依然平日将府上料理得井井有条,不打骂下人,不粘人,也不多过问他的事。
此前,左襄长住月辉宫十日,回府后冯依然并未询问于他。
他让这冯依然日后莫要走这内门,此后她便不再从内门进出。
这般想想,她提前布置屋子,随行众多,车马富丽,也不过只是一奢靡小姐罢了,并非是任性摆谱。
左襄如今还挺想与她好好做姐妹的,而这女子难做,古时的女子更难做,左襄欲尽其所能帮一帮,于是开口问道:“依然月例一般于何日始?”
冯依然一瞬红了脸,结巴道:“殿下,殿下说了些什么,依然未听清……”
左襄叹了口气,又重复道:“女子每月都会来的月例呀,月事。”
冯依然咳了咳,支支吾吾道:“近期是每月,咳,每月廿六左右。”
左襄想了想,点了点头又问:“依然平日用的是何月事带,本殿可否瞧瞧?”
冯依然垂着头,喃喃道:“殿下这双手是用来执笔提剑的,小女子这等污秽之物,殿下金玉之躯怎可触碰之……”
左襄摇了摇头:我也是女的呀姐妹!再说了,谁说男的就不能碰姨妈巾了,那是他们臭男人的借口罢了!你们古人的姨妈巾肯定不好用,我看了才好帮你改改。
左襄摇了摇头,又道:“尚有十余日,本殿将它瞧瞧,看看能否将其改改,改得好用些。”
冯依然一瞬抬起来头,眸中晶亮,她点了点头,开心道:“谢殿下。”笑了一瞬,她又匆匆低下了头。
用完膳后,左襄回了屋,他将冯依然从内门遣来,将她那月事带反复看了看。
那是一尺长,两寸宽的红布,头尾以绳系之。布中之物有些厚度,且并不甚柔软亲肤。
左襄蹙了蹙眉,开口问道:“其内里填充是为何物?”
冯依然羞赧道:“树皮与草木灰。”
左襄唤其将此带收好,见她已回屋,他又起身开门喊道:“追雨。”
听到主子传唤,追雨两步上前抱拳行礼道:“主子。”
“命云纱坊制些棉布,用料需为上乘,线于线间相距两倍线宽。此布先制一丈,若是合用,此后可多制些,银子要得高些亦是无妨。”
“再收些棉花,尽力压实,厚度约二分,以棉线纫之。线呈行列相排,其间距一寸。”
作者有话要说:洛怀风:你居然碰她月事带!
左襄:都是姐妹,姐妹间聊大姨妈是正常的……
洛怀风:你现在是一男子,你碰了她月事带,和碰了她有何区别!
左襄:有区别,她如今还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现代男的碰姨妈巾的多着呢,军训人还用姨妈巾当鞋垫呢~
洛怀风:……
洛怀风:我没用过!
左襄:迂腐!